和《盗梦空间》/《骇客帝国》有类似的现实/虚拟的主题,但是大卫·柯南伯格在《感官游戏》表现虚幻的手法是完全不同的。
就比如说,《骇客帝国》以计算机软体为虚拟的载体,强调的是科技未来感。《盗梦空间》的虚拟世界是梦境,强调的是光怪陆离的幻境。这两者都没有从生物性出发强调人和虚拟的联系。
但是在《感官游戏》中,人进入虚拟的方式是完全生物的:每个人都在脊柱注射了一个生物插孔,而造梦的“机械”本质上是变种的生物,由脐带联系着人和生物的体液,人的精力被这个变种生物吸收用于制造游戏。电影不厌其烦地描述了裘德洛的角色第一次被植入生物插孔的过程,以及每一次脐带进入生物插孔时男女主角的呻吟,这些甚至有点性暗示的镜头中,人的肉体性在这个过程不断被重复。
类似的生物性还在裘德洛在这张图片中举起的生物手枪有所体现。电影花了很长的时间描述了裘德洛吃完一个生物并用它的骨头制造手枪的过程(非常恶心)。骨头是枪体,牙齿是子弹,在这个科幻世界真正能伤害人的不是金属,而是变种生物的骨与肉。
(以下剧透)
很多人说没有看懂这部电影的虚拟有几个层面,我试着简单梳理下。
首先一开始的世界A是裘德洛当市场实习生,女主角是发明游戏的女科学家Allegra的世界观。在这个世界观里Allegra遭人追杀,裘德洛被迫和她一起逃亡。
因为担心自己的下一个游戏eXistenZ遭受感染(因为它本质上是个变种生物),女科学家邀请裘德洛进入eXistenZ确保一切良好。
裘德洛经历了心理斗争和肉体上的痛苦后终于植入了生物插孔,他们二人在女科学家信任的一个维修师傅家里进入虚拟世界B。
在eXistenZ世界中,Allegra和裘德洛进入了一家游戏店,在被推销后购入了迷你游戏(还是一个生物)。镜头给到店内销售的惊悚游戏《中国饭店》,暗示了接下来的剧情。两人在货仓中进入世界C。
世界C中裘德洛是一个工厂工人,Allegra是车间的检查人员。以生物性表达科技感的主题一以贯之,所以裘德洛在工厂的工作本质上是屠宰变种生物,Allegra则检查这些变种生物的身体部分。两人汇合后因为工人同事推荐去到中国饭店选择特餐,并出现了裘德洛吐骨头制造手枪的那一幕。
他最后拔枪杀害了中国侍应,并得到了工人同事的认可。对方告诉他我们反抗游戏公司的现实主义行动将会胜利,裘德洛杀死的中国侍应是一个叛徒。
这时候,有趣的事情发生了,本应该在世界C的两人回到了世界B,并发现推销他们迷你游戏的人员已经死掉。收银员愤怒地告诉他们搞砸了,工人同事是双面间谍,中国侍应是现实主义反抗者。
男女主角想要回到世界C补救,可是意外造成了感染性强的孢子扩散,两人在世界C死去,在世界A醒来。
女科学家惊恐地发现自己的eXistenZ可能已经感染孢子,游戏感染了现实,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信任的维修师傅背叛了她,故意感染了eXistenZ。
这时候明明已经是世界A的环境,可是世界B的收银员带领着现实主义反抗军前来想要试图杀害男女主角。这时候裘德洛亮明身份:他才是最想杀害Allegra的人,因为他是卧底。Allegra告诉他自己已经预判,并引爆了自己植入裘德洛体内的炸弹,并大喊:我赢了吗?
这时候镜头一转,以上所有人都在一间游戏公司醒来,我们称之为世界D,男主角世界C的工人同事才是这一切的设计者。设计师非常担心刚才的游戏中体现的反游戏主题,并不确定是谁的潜意识导致的。就在这时,男女主角用金属枪开枪杀死了设计师,并表明了现实主义者的身份。当他们想要杀死中国侍应的玩家,对方疑惑地问:我们还在游戏里吗?
其实表明游戏主题的台词很多,基本上每一个角色都有因为玩家没有回复应该回复的话不断重复同样的话。比如女科学家问过不止一次男实习生他是不是友好玩家。
虚拟和现实难以区分的主题不断出现,裘德洛的角色不断质疑自己所在的世界A是不是真实的,原因在于世界B和世界C感觉上也很真实。在Allegra崩溃看到eXistenZ被感染时,裘德洛很确定地说:我们还在游戏里,你的eXistenZ并没有被感染。
虚拟感染现实的主题很明显。这把骨枪第一次出现也是世界A用于追杀女主,结果在世界C被男主角拼装。男主角在世界D养的狗在世界A是维修师傅的狗,在世界C是中国侍应的狗,每一次做的就是把骨枪叼给相应的人。
Allegra能预判裘德洛想杀她就是因为裘德洛第一次拼完骨枪以后控制不住自己想要用枪对准她。
世界A的双头生物被世界C的中国饭店做成特餐,并拼接成骨枪。
世界A的反抗者裘德洛为了颠覆虚拟现实被植入生物插孔,就好像世界D里男女主角玩完游戏才确认设计师是最伟大的游戏设计师,所以必须死。
这一切都在暗示你,不同层面的世界是互相感染和渗透的,在这个意义上来说,谁能确保世界D不是被感染的虚拟现实呢?
1. 起初游戏的感官刺激(重新构建了人的真实感)使回到现实后一切像踩了弱音踏板,以此作为基调。回到真实世界,人们也像在扮演某种角色。(熟悉的事情可能也是无理的荒诞)
2. 养畸形动物是为了做驱动器,但是因为他的“美味”所以开成了餐厅(寻常的公共场所)作为掩护。在这里,人们把真实世界标准下恶心、异常的食材视为正常的一部分,甚至是美味。象征意义细思极恐。
3. 在正常化包装掩护下的畸形动物用来制造防监测和过敏的武器,逃过安检和麻痹人(正常生理规律下免疫系统)的警觉性。
4. 人遵从自由意志、生理本能可以辨别他我的真实世界是武器制造商的“敌人”。而他们用“现实派”的名号夺取了对现实的定义权、解释权。他们将人的真实科学术语化(而他们的名号带有非中立的心理暗示和政治色彩)为“皮质系统”。(皮质层,意味着生命本能)
5. 游戏里的npc在没有被叫到名字时遵从无意识,处于放空状态(制造者解读为他沉迷在游戏里了),而被叫到与身份概念相连的名字时会进入按剧本推剧情的模式,成为真正的npc,我认为这个状态下才是缺乏自我意识的。
6. 人和人之间有一种强迫式的相互作用规则,单纯把人当作生命性的个体去讲话没有用,只有按照剧本说话才能收到回应,对方也只有被叫到(外部给予他的名字)才能参与到剧情中,才能开口,不然双方都不能参与和改变外部。
7. 对看似是真实与非真实的对抗游戏的反思和警惕:诡计多端的非真实中也有真实的卧底,这并不是两军对垒的黑白关系,对错可以是模糊的。
就像男主此地此事的评价:我不想在这里,不喜欢这里,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我们在未成形的世界乱闯,这里的规则和目标不明——不清楚或根本不存在,一直被不了解的武力追杀。(最后一点象征自由意志和真实感受的真伪存在不确定性,从而引发焦虑、潜意识的自我攻讦,我觉得这个和存在主义焦虑的原理类似)。
而沉迷不确定性和矛盾,就是女主的游戏和个人风格。
8. 两次安检(这玩意形同虚设),一些看似it works的社会规则的荒谬,荒诞的被认可的“规则”。
9. 带病毒的感应器一旦接上就不可逆,被接入者的鲜血喷涌而出。喊着口号毁灭感染病毒的非真实(多像人们为不同立场而互相争斗)并不能到达快刀斩乱麻的效果,菌类的孢子四处喷涌散播,而被拯救者捅了这位斗士一刀,他反过来将矛头对向她。(同上一个括号内容)
10.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虽然倒下了,死亡了,但是火枪砸向草堆,火焰扩散到所有可燃物上,和现实派感应器被打爆时扩散的孢子如出一辙,象征着人与人之间的思维影响。到这里,观察视角已经从内心的斗争转向不同个体之间,过渡节点是相互作用的时刻——那些在混乱中排斥和吸引同在、无法判定为剧本控制还是自我意志下的接触。
11. 非现实的病毒被带进了现实,驱动器对孢子过敏(免疫系统的排异反应,就像人原有的价值观对异观点/立场的反击)。
12. 电影中非现实与现实在这一点上也具有镜像效果——一边中了病毒另一边也中。更加暗示了人心里对存在与不存在的问题,在理解上两边会有一些相连导致的同频振动。
13. 虚构快要把现实杀死了,而现实的真枪实弹把带玩家进入虚拟游戏的驱动器轰了个粉碎,士兵告诉他们“反真实”组织的胜利,他们(的角色)赢了,而那个被感染的驱动器,也就是纠结的部分,死去了。
14. 女主总是记着责怪别人毁了她最看重的游戏,是不是她的冒险中也有一种想要毁掉它而需甩掉心理包袱的倾向。
15. 胜利后,“真实”甚至打算也运用“虚拟”(天下乌鸦一般黑的道理)
16. 女主完成了彻底的虚实之间的迷失,这种对虚拟无警惕的状态等同于那些不思考、被当作游戏载体的神经肉块——也就是驱动器,她像被虚拟游戏寄生,成了驱动器本身。
17. 最后回归到现实世界中,现代文明中,轻松的氛围,一切都很和谐。
新的矛盾:游戏中的欺骗存在道德边界,扭曲现实对人内心的异化,可能使人的道德感降低,终会有人迷失。
现实可以和真实划等号吗?当然是不可以。
酷!
这个是游戏版本的盗梦空间啊~
(7.5/10)柯南伯格的“骨肉”风格加上虚拟现实游戏的科幻视角,硅胶游戏盘、脐带连接、游戏中套层空间,着实有些像《盗梦空间》里的梦境设置。柯南伯格超前的预见性,思考着现实世界与虚拟游戏边界的消失,虚拟世界挑战的是意识和潜意识,并且一直延续到真实世界,当虚拟世界一层又一层的套在现实当中,世界混沌一片。
世纪末Rubber Reality浪潮中的异色之作。1.套层的神经电子游戏恍若梦中梦、影中影、戏中戏,直到再也无法分辨出幻真虚实。2.人被电子游戏预设的剧情逻辑所操控,失却自由意志,成为类似NPC与系统的人质一般的存在。颇具反讽意味的是,游戏中的主导队伍恰恰扮演着“游戏设计师刺杀者”的角色。3.柯南伯格对身体变形、寄生与异化的绝妙展现:有生命的胎盘游戏控制器(解剖结构恰似多种动物器官的拼贴)、脐带电缆、腰椎插口(亦为性隐喻,同质于[录影带谋杀案]的腹部阴户)、硅胶肉手机、以齿为弹的拼装骨手枪、双头小蜥蜴、畸形两栖动物制成的特餐etc. 4.怪异的表演风格彰显出了NPC的傀儡感,着实有趣。5.一个游戏设计师+十二个游戏角色/试玩者的组合契如耶稣与十二门徒,赛博朋克世界中人类对神的僭越在此呼之欲出。6.一句话的精妙收尾。(9.0/10)
《eXistenZ》是赛博朋克的反面,即便无论如何,我们都将自我改造并迷恋这个遗留下来的痕迹,也必然在游玩过程中遭遇身体的反叛。但《感》与其说是身体的机械化,不如说是机械的生物化,换言之,还原为血肉的机器,当不再以导线而是以DNA物质作为载体之时,游戏就开始变得无比真实。连接是情色的,身体上的洞是虚拟/真实无区分化的入口,就在这个狭小而黑暗的不确定性之中,异物进入身体,病毒从中输出,就当离开游戏世界之时,“现实”获得了一种媒介感,这一点正是“游戏”所带来的怀疑主义。最后一幕,我们回到了赛博朋克,在教堂中,人们如同查经小组般围绕在一起,布满机器化而非血肉化的控制器。这种突兀感真的是一部粗糙的社会批判影片吗?游戏结束了吗?
多么有趣的科幻喜剧cult片,而它的理论基础又扎实有创意:自反性的视觉神经影像,因为影像既(虚构地)来自神经信号的逆生成,又反作用于我们的视觉神经。于是双头怪物似乎成了观众-电影-角色三者关系的变态隐喻。赞美视觉唾弃肉体,这不又是“long live the new flesh”。
我勒个去,《盗梦空间》的又一蓝本啊,太酷了吧,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啊,看完完全不知道了!而且还混入了柯南伯格一贯的恶趣味,心肝宝贝儿们频频出镜。除了一脸凶相的女主角不大喜欢之外,真是很赞啊
“镜中镜”的结构真是导演编剧们最好的玩乐场。假作真时真亦假,沉迷过电玩的人懂的。但是所谓“电玩对人类的伤害”这个动机并没有解释清楚。菊花状的插座,脐带状的连线,胎盘状的驱动……恶趣味似乎有点over了(还是年末不想看重口的关系?)
盗梦空间偷师的这片吧,现实与幻境的来回叠加,柯南伯格批评了以电子游戏为代表的拟态科技对真实的颠覆,当然片中大量柯南伯格喜欢的活体解剖式的生物展现,以此来突显影片的反乌托邦主题,和同时期的《撞车》殊途同归,人类在规避现实,寻求感官刺激的同时,却在迷失本性,陷入暴力的泥沼
画面动作太烂,思想再深刻又怎么样?!
这是柯南伯格对如今的VR+AR技术的超前预言和极端展现,游戏server取自于动物肝脏又与脐带连接人体犹如科技之于人类就是母子关系,通过技术获得阴谋和杀戮,势必也会被真实和虚幻蒙蔽,成为暴力的继承人。
话筒多次入画穿帮,不断在提示观众,这是一个虚拟世界/一部不真实的电影。讽刺的是,结果回到现实世界,似乎却让人感觉到真实。胎盘脐带样的玩意,菊花命门插口,各种血淋淋的解剖内脏,放在一个油腻腻的中餐馆,确实令人有奇怪的联想。导演对人体变异和肉身改造有着几十年如一日的特殊癖好。
首先1999年能拍出这样的骗子实在是难得!cult味很浓。裘德洛的电眼和下巴实在令人疯狂,女主角太丑。这片子也造就了后来的盗梦空间吧。不过节奏忒慢,游戏感太弱了,感觉更像模拟场景。
【4】表面上非常90年代科幻,强类型化与游戏性叙事,但柯南伯格最关注的仍是我们的原始欲望:游戏过程中的食色性也。而被设计为血肉组织的科技产品则裹挟着一股原始之力,用反转解构反转,创造出更为迷离的漩涡,以此阐述反乌托邦和科技带来的异化。总感觉八九十年代的柯南伯格一直在拍同一部电影的多种变奏?
大卫科南伯格告诉你如何拍出恶心恐怖悬疑色情又有那么点深度的B级片。那个插头实在是太像菊花了,每次插插头都跟GJ似的,还润滑。你以为结尾搞出来的花头完爆盗梦空间之流我就可以原谅你么。主角到最后5分钟才终于换了一套衣服啊,你钱都砸到恶心的道具上去了啊,柯南伯格你这个变态!
原来多层梦境嵌套上个世纪柯南伯格就玩过了,包括时间差。情侣档分得清真实虚幻,其他人却似乎真的麻木了,所谓沉迷游戏害死人,literally。脐带、菊花似的物件,教堂、中餐馆的场景,牙齿之类的意象,象征、嘲讽了很多事。导演一贯的重口味,黏湿、肮脏,带着末世感。那时的Jude Law嫩出水。8.5/10.
不知道应该说是这是一个游戏还是电影。可能像笛卡尔说的 "i think so i am"。@布鲁斯喊大脸。
鲁迅先生说人不会去画鼻涕和大便,迅哥定没料到几十年后横空出世一个柯南伯格,还是一坨坨有思想会思索懂思辨的大涕鼻便
盗梦众多前身之一,cult味道浓,结局更吊。
德语版没怎么看懂,但好像还不错。Cronenberg大概是最恶趣味的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