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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主席曾说过: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我们广大的农村一定有大量的电影题材可以发掘。过往这样的题材要么拍得落后,要么拍得愚昧,要么拍得无知,要么拍得土气,让人没有看下去的兴趣。而这部《平原上的夏洛克》可以说是一部突破型的农村土味电影,既朴实又可爱,既怪诞又自然,土得有盐有味,土得有爱有趣,是少有的让人回味的土味电影。
我想,这部片之所以能做到这些,应该是源自于:
一、这是孕育了导演的土地。导演徐磊生于农村,从小浸染在华北平原的一土一木一禾一苗里,拍摄地就是他从小生长的村子,他有着对这片土地的最深刻认识。
二、主演的三位农村大叔就是真正的村民。他们身上那种原汁原味的气质,是专业演员比不了的。
这两点已经让这部电影成功了一半。而整部电影的故事、细节、冲突,结局又让电影成功了另一半。
故事不复杂。村民超英卖了牛要盖房子,请来了村民帮忙。树河在帮忙采买材料的过程中被车撞了,肇事司机逃跑了。树河的外甥和朝英商量是不是要报警,不报警可以走保险自己只用出医疗费的30%,报了警就不能走保险,如果找不到肇事司机,医药费得自己全出。仗义的朝英坚持不能白撞,报了警之后开始和好兄弟占义一起自己查找元凶,充当起了平原上的夏洛克。
故事情节本身并非曲折跌宕,撑起整部电影的是充满了乡土风格的细节以及农村和城市的冲突。
费孝通在70多年前出版的《乡土中国》里曾说过,乡土社会是一个熟悉的社会,没有陌生人的社会。电影里超英和占义在查找监控的过程中发现路边的一家店铺门口有监控,找到店主想要看监控,店主立刻拒绝了。超英拿出手机给同村的二奎打了电话,二奎来了,店是二奎侄女开的,几个人顺利的查到了监控。超英和占义查到了县城里,找到在城里澡堂打工的柱子,柱子便在打工的澡堂里给他们提供了方便。有熟人的地方好办事,这是乡土中国的特色,也是中国人生活中绕不开的话题。这个特色体现在影片里是充满了人情味,乡里乡亲的怎么都会帮忙的,这一套规则来到城里就不那么管用了。占义在城里的车站外吐了口痰,罚款五十;城里的学校、高档小区,以超英和占义的身份都进不去。于是,占义忍着痰,吐到手里抹到头发上;于是,两人翻墙进到学校,被保安发现,冒充了学生;于是,两人想办法装成美团饿了么骑手混进小区,这些城乡冲突,形成了影片里的一个一个让人忍俊不已的笑点,荒诞不经却又自然而然。
超英和占义这两个主要人物非常的鲜明突出。超英为人仗义耿直,树河为他干活而被撞,超英没有半刻犹豫立即掏钱救人;发现他们以为的肇事者是误会后,“勒索”来的钱超英说什么也没要。当他戴上草帽骑上马去追占义时,犹如武侠片里的大侠一般义气冲天。而占义则有一种农村人朴实的狡黠和傲气,当他把痰吐手里抹头上和裤子上时,面对城管那叫一个得意,全然不顾旁人眼里的惊诧和鄙夷。
故事讲好了,人物树起来了,并不是大明星大成本大制作的电影也会一样的令人回味悠长。
直面生活的平淡和残酷,又能给人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
《平原上的夏洛克》是新人导演徐磊的处女作,没有明星,全部素人演出。影片今年7月首度亮相于FIRST青年影展,好评如潮,并一举斩获最佳电影文本大奖。虽然观影之前就对电影抱有很高的预期,但《平原上的夏洛克》之精彩程度还是超出了预期。就笔者个人而言,这是今年华语电影的杰作。
《平原上的夏洛克》聚焦的是一个发生于河北农村地区的故事。
主人公超英(徐朝英 饰)是一个农民大叔,把辛辛苦苦养的好几头牛卖了17万元。除了还几万块钱的账外,剩下的钱他打算把房子翻修了——这是他给故人的一个承诺。
超英有两个好兄弟,占义(张占义 饰)和树河(宿树河 饰),超英翻修老屋时,他俩也过来帮着忙前忙后。没想到,树河遭遇车祸,司机逃逸。树河虽然命是保住了,但每天却得花大几千块钱医药费。
树河的女儿远嫁,联系不上,超英和树河的外甥得做决定——要不要报案。如果不报案,给医院说是树河自个摔的,那么树河的医药费能走新农合,可以报销70%,超英只要支付剩下的30%的医药费——超英认为树河是帮他才出的事,钱他得出。如果报案了说是别人撞的,那么医保是不报销的,得找肇事司机,但一旦肇事司机没找着,那超英可得支付100%的医药费——这医药费可是没底儿的事。
“道理都懂,但人不能白撞。”超英还是决定报警,得给树河讨个公道,哪怕逮不着肇事司机他得自个负担全部医药费。报警后,警察直言,案件难破。事发地点没监控,也目击证人,一场大雨后案发现场也被破坏了。于是,超英和占义决定自个探案。
这就是片名《平原上的夏洛克》的由来。平原,其实就是河北乡下,夏洛克则是借鉴自英剧《神探夏洛克》,中国乡下农民与英国伦敦绅士就这样奇妙地组合起来了。
显然,“农民”与“神探”之间是有落差的。在我们的传统印象中,神探的特征都是西服风衣、礼帽手杖、天才专业、性情孤僻,而《平原上的夏洛克》的这两个农民侦探,他们土里土气、不专业、不高明、笨拙。就比如,他们确定破案方向是去找神婆,占义说,以前村里人丢了牛,就是靠神婆给找回来的。神婆给大体划定了一个方向,他俩就照着这个方向去查。
最终他们锁定了三个车牌号,又通过保险公司的熟人获取了三个车牌号的车主信息。之后,他们土人用土法,认认真真地去找这三辆车,看哪辆车有被撞的痕迹。其间,他们或冒充顾客(老实的超英还花了150元买了个没用的水泵),或翻墙进校园被保安追赶,或伪装成外卖小哥勇闯居民楼结果进了警察局……就当他俩以为找到“肇事者”,在树河醒来之后,发现他们的探案只是一场空。
《平原上的夏洛克》在FIRST展映的时候,笑声不断,当时就有观众说电影像一部“段子集锦”,观众的笑声甚至多到让徐磊都有点“心里发虚”,因为导演从未想过这是一部喜剧。在接受澎湃有戏专访时,徐磊说道,“我拍之前也没觉得这会是一个喜剧……拍完了之后,我发现它居然还是挺喜剧的,因为很多观众会笑。但是就在拍摄之前,我并不知道观众的反应,我也不是依照观众的反应去构思这个剧本,更多的还是从自己的表达和审美出发,反倒是一个无心插柳的事情。”
这种“无心”,让《平原上的夏洛克》成为一部高明的喜剧。它的好笑,不是来自于我们在喜剧电影中最常见到的那种明显是经过种种设计的桥段,比如刻意扮丑、刻意装傻充愣、刻意地“屎屁尿”、刻意地说段子等等。《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好笑,是自然的,自发的,它是根植于人物身上的。当一个老农民想成为侦探,当一个老农民罕见地进入大城市,自然而然就会产生错位和反差——而这就是喜剧的来源。
就比如超英和占义要查第三辆车时,得进城。繁华的市中心到处挂满了创建文明城市的标语。一出车站,占义无意识地吐了一口痰,而旁边则贴着“讲环保、洁城区”的文明标语。这时有城管跟上来了,开了50元的罚单。
抠门的占义不服气,超英代他交了罚款。交完罚款,占义还是不爽,他一个提嗓,一口痰又即将脱口而出,可想着城管在后头,占义只能含着。他往前走,三步一回头,城管还在后头跟着。一怒之下,占义来了个超乎所有人意料的神操作,他伸出手,吐到手心上,双手一撮,像抹摩丝一样往头发抹去,还往裤子上擦了擦手……那个定格的pose姿态曼妙、傲气十足,观众都笑岔气了。
也许文字的描述有些“恶心”,但电影的这一桥段却喜感十足。占义的举动完全符合电影中他的个性,他就是一个仗义热情,同时抠门、爱咋呼、也没啥文明观念的土农民。他难得进一回城,的确对城市里条条框框的规则不熟悉和不适应。不适应造成的处境尴尬,都会成为自然的笑点。
超英和占义奔走在华北平原上,从乡村到城市,一幅中国乡土画卷也徐徐打开。
这个乡村,是逐渐荒凉的。毕竟年轻人都在出走,村里主要剩下老人家,就像小卖铺的壮年老板吐槽的,他也准备离开了,村里没年轻的,没购买力。但这个乡村,同时是杂芜的,它显得迟滞但又跟得上现代技术,比如神婆与监控安然并存;超英在瓷砖店门口看到的“幸福家园”墙面,欧式别墅和中式楼阁杂处。
中国文艺作品中的乡村,主要是两个极端,要么是“乡村在堕落”,乡村成了人人互害的丛林,要么是乡村是田园诗是乡愁,是随时可以从城市魔窟逃离而去的庇护所。这两个农村都不是准确的,更多时候,乡村是这两个极端的综合,是一种杂芜。导演徐磊说得没错,“不仅是在农村、而是整个中国社会,有一个很显著的特点:很多场景都有一种并置的荒诞——传统和现代、农村和城市这些元素混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荒诞感”。
《平原上的夏洛克》拍出了这种杂芜的荒诞感。无数细节让这部电影仿佛是从土地里生长出来的,比如三轮车倒车时的机器女声发出的“倒车请注意”,或者进入小卖铺时机器女声发出的“你好欢迎光临”,有过农村生活体验的人,对这两个声音非常熟悉。电影主要采用河北方言,电影的几个主角都是农民,像超英就是徐磊的父亲饰演的,树河的妹妹就是徐磊的母亲饰演的,其他很多配角也是本色出演,比如说神婆、拆房工人。
《平原上的夏洛克》更精妙的地方在于,它拍出了中国农村文化层面的精髓,即乡土中国里的“人情社会”。这就是费孝通在《乡土中国》中说的,乡土社会的人际关系是一种差序格局,人与人的关系呈现为重叠交错的人际网络,这个网络是以个人为中心、以血缘或地缘关系为原则而延展出的同心圆体系,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以血缘、地缘、感情为界限。
“人情社会”才是地地道道的、只有中国乡村才具有的特色。人情,简单地说,就是有个熟人好办事。电影中,超英和占义发现街道上的一家店有监控,请求老板帮忙,老板不愿意,说看不了。超英不慌不忙地掏出手机,打电话给朋友;超英的朋友就出现在画面里,同样拿起手机,给自家的亲戚打起了电话。再下一个场景,就是几个人围在店里的电脑前查看监控了。
这个场景既有反转的喜感,它也举重若轻、微妙精准地描绘出了人情社会的特点——大家都生活在一个集体里,都是熟人,你帮我,我帮你,互帮互衬。之后占义的车爬不上坡,依旧是一个电话打给朋友,占义的车上去了,朋友的车爬不了坡,朋友又是一个电话打给一个亲戚……但当超英和占义到了城市,陌生人社会的对比就很强烈了,他们连一个小区的门都进不去。
徐磊想借此讨论的是,“我们提及人情社会总会觉得这是一个贬义词,人情社会真的有那么糟糕吗,人情社会是不是还是要比无情社会好一点,这是我一直想讨论的问题,也是我的创作初衷”。他在采访中举的一个例子,笔者非常有共鸣,他说他母亲来北京看他,正住在北京呢,老家这时候来一个电话说有个人死了,可能都不是特别近的亲戚,她都要立马买车票赶回去。笔者的父母亲也一模一样。农村老家里哪个亲戚有啥事了,第一时间都要奔赴过去,每年有很多时间精力都消耗在这些人情世故上面。
现在的年轻人是很难理解这一切的。我们接受的是契约社会、陌生人社会的信念,个人的权利大于一切,自己过得爽最重要。那对于老一辈的人情观念,我们该怎么看?完全舍弃掉吗?可当我们茕茕孑立、孤独无助时,我们是否会怀念类似于超英与占义之间的这种人情味?
这是电影之外,值得我们思考的话题。
《平原上的夏洛克》的喜剧令人捧腹,土里土气让人亲切,它同时还是无比动人的。
这动人在于,它对于我们这个时代即将逝去、非常罕见的一种“大写人格”的塑造与讴歌。这一“大写人格”,直白点说,就是一种侠客气质。电影的主人公超英正直、正义、有底线、有操守,洋溢着一股理想主义和浪漫主义气息。
树河被撞了,他要替树河找真相;十几万的医药费全部他一个人出,哪怕因此耽误了他翻建房屋的计划,哪怕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十二万的赔偿金即将到手,但因为找错“肇事者”,“肇事者”是被勒索的,送上门的钱他硬是没要……
电影中还有许多细节值得细品。比如前后出现的马。当医院催缴医药费时,他打算把心爱的马卖了,虽然非常不舍。他给买家介绍,“这马多仁义,老实着呢”。但买家讨价道,“仁义又不值钱”。马卖了之后,当他听说买家是杀茬,倒贴了两百也要把马再要回来。后来马又出现了一次,当占义骑走他的电动车打算拿走“肇事者”的钱,超英戴上草帽,在暗夜中骑着老马赶过去阻止。
哒哒哒的马蹄声响起,让人热血沸腾。这一刻农民超英俨然武侠小说里的江湖侠客,身体力行地告诉每一个观众:仁义不死,侠客精神永存。
在很多个桥段,《平原上的夏洛克》都可能轻易地滑向俗套。比如笔者一直担心,仗义又抠门的占义,突然就甩出积蓄给超英,让他先救急;或者是强行来个大团圆,找到了真正的肇事者,超英付出的医药费拿了回来,老屋真正翻建。好在电影拍得非常克制,一点不落俗套,没有为了反转而反转。
但日子再难也还是要过的。接着就是电影中最浪漫的一个情节。废弃的学校屋顶落水,屋顶罩着一张透明的塑料遮雨布。超英将屋内的一缸金鱼,倒在了遮雨布上面,水光粼粼,金鱼在里头游动,破旧的老屋一下子有了生机……多么诗意,多么浪漫,又多么脆弱,多么感伤。虽然侠义碰壁,日子困顿,可内心中仍旧有着一丝对生活浪漫主义的追求。这真是看透生活真相,仍旧热爱生活的英雄主义。
徐磊说,这群小人物身上拥有对苦痛的“麻木”,这里的“麻木”并不是一个贬义词,它是一种伟大的民间生存智慧:“我觉得他们这些人身上有一种特质:一个人经历很多苦难,但是自己却不知道,很多人不知道自己在困苦中生活,我觉得这个东西特别伟大,他不是说我要坚持下去什么,他们不知道。”
其实,这与其说他们是身处苦难而不自知,毋宁说是,他们总能在生活中消化掉所有不幸的遭际,并始终对生活、对美好家园怀抱朴素而强烈的渴望。这也是中国农民的伟大之处,他们经历一切,忍受一切,为的就是完成生活本身。电影结尾,树河出院,他想去自己的瓜田看看,超英和占义陪着他去。阳光穿透树木,日光与绿意相映,远处有水声潺潺,瓜熟蒂落,一切自然生长,生机勃勃……这样的土地是充满希望的。
导演徐磊曾在微博上写道,期望能写出“直面生活的平淡和残酷,又能给人以继续生活下去的力量”的作品。他做到了。《平原上的夏洛克》就是一部这样的作品。
——版权属于澎湃新闻·有戏——
华北平原上的魔幻现实主义,与其说它是平原上的夏洛克不如说是平原上的唐吉诃德。这是一个及其荒诞的故事,也是一个高度虚幻的寓言。
农民徐超英翻盖老家新房,好兄弟树河在帮他赶集买菜时出了车祸。超英一边支付起树河的医药费,一边和占义一起踏上了寻找真凶的探案之旅。超英无疑是讲述神话的人作为导演刻画的一个平原上的“骑士”,他固执非要帮兄弟要个说法,不会为了钱而服从于既有的非正义的规则,另一方面他又或许顺从,在规则面前服服帖帖,这样的一个矛盾的人物形象使超英褪去人性,成为一个散发神性的骑士。这样理想化扁平化的人物让人脱离的荒诞的范畴变得难以接受。从始至终看不到人物弧光的转变,这在一个类型片想要取得票房成绩的纬度是不及格的。主角总是一味的善良,像地里一尘不变的黄土。不知道是因为是导演父亲出演的夹带私货,还是导演想批评中国农民的劣根性。所以当骑士骑上战马,驰骋在一个高度寓言的大远景空间时更突显了电影的魔幻现实。 电影承载的还有来自FIRST青年电影展最佳文本奖的争议,单单讨论剧作,他似乎有些不成熟和老套。第一次当超英和占义确定凶手使用了案发现场不远有一个监控,在一处关键情节点还是超英盗走了范总车里行车记录仪。一个悬疑的侦探类型片,每一次关键的破案情节点,都是使用同样监控套路,每一次当主角做出选择来推动情节的时候,剧作上重复的陈词滥调使得电影本文拿到FIRST的大奖显得不那么名副其实。类型电影如果不产生变奏,而使用重复的窠臼,必定会造成商业上的反噬。导演的剧作构思都放在如何让农村小人物在面对城市规则的不知所措,因此产生的喜剧效果。以及用一些农村的封建习俗把农村景观化。这或许就是FIRST影展的问题,他们推出的爆款都是题材的话题度很高。毕竟农民的探案历程是多么好的宣发噱头。
深州,河北衡水下面的县级市,距北京250多公里,形意拳的发源地,盛产蜜桃。
徐磊,一个大概和你200个朋友重名的农村小伙,奔四,不会打拳,模样也不水灵。
但,就是这片土地,留给他善良的底线,和一直往外闯的动力。
他先后有十几个职业,包括:国企领导宠物饲养员、摄影师助理(拎包)、斯坦尼康技术员、跟焦师、摄影大助、婚庆摄影指导、摄影师、编剧……
从默默无闻,到有所耳闻,职业生涯95%的时间都和电影发生关联。
前年,他给好莱坞一线女星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女主)写了剧本,去年,他又正式做起导演,拍摄了人生第一部长片。
导演,是徐磊的终极职业。
处女作导演,是徐磊的“从哪来到哪去”的哲学情怀。
他选择回到深州,选择请老父亲做男一号,演一部为被撞伤昏迷的亲戚追寻真凶的电影,轻喜剧,带点悬疑,略朋克,最后留住的是温情。
片名叫《平原上的夏洛克》。
豆瓣462人评价,7.4分,就在上周日(7月28日)刚刚结束的第13届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上,他获得了最佳电影文本奖(类似于编剧奖)。
第一导演(ID:diyidy)在西宁采访了他,90多分钟的时间里,被他形容“扒了个精光”。谈到自己上大学时都不知“电影是拍出来的”时,他会微妙自嘲;谈到自己做了大半辈子农民的老父老母,尤其是和父亲的矛盾时,他又会“大堂风大,眼睛里进沙子”。
在第一导演看来,徐磊,就是当下中国青年导演最基本的坐标,他不偏倚,有热度,熬得住嘲弄与无聊,却对影像与故事永远好奇。
但你不知,他也有私情,《平原上的夏洛克》男主本来要在结局黑化,因为是老父演的,他“下不去手”。这个角色,好人由一而终,但奖不掺假,更不是随便拿,评审成员之一秦昊在西宁当着所有媒体的面怒赞《夏洛克》,怒赞非职业演员的牛批。
私情里裹着真情。这一点,能指引更多初生牛犊的青年导演,把好自己的轨道。
我是1982年的,河北衡水人,在石家庄上的大学,学的工商管理,2004年毕业。上学的时候我也没怎么听过课,毕业以后就在北京租房,找了一个国企上班。
在国企上班是什么状态呢?
举个例子,我第一天上班就起晚了,闹铃没响,一看完了。第一天就迟到,这得给领导留下什么印象啊,然后我就一溜小跑跑到单位,还是晚了十几二十分钟,特别忐忑。
结果到了单位门口,发现门还没开,大家的工作状态你也就能了解了。
上班时候真的没什么事干,每天就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去打开水,第二件事就是领导养了两只小乌龟,领导不在北京,我来喂乌龟,给洗洗澡,换换水,然后一天的工作就结束了。
结果我喂了几天,就发现有一只乌龟四脚朝天,死了。
我就特别惭愧,一共就俩工作,我还搞砸一个,这可怎么办!之前这两件事都是一个大姐来办的,大姐很镇定,说没事,扭头就去市场又买了一只。
我说这领导不会发现吗?她说,已经死过五、六只了。
我毕竟也是一大学毕业,多少也有点抱负,觉得在这儿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混了两年就辞职了。辞职以后真的不知道干啥,那时候还没有意识到有什么文艺方面的工作可以做。
我上大学的时候喜欢文学,看一些哲学史,比如《通向哲学的后楼梯》那种书。哲学入门太难,反正那时候就流行看黑格尔、康德,我也去借过一本《小逻辑》,看不懂。
还有一些比较近代的,叫什么来着?好久不说这些词,想不起来了。
虽然也会看电影,但是从来没意识到电影能作为一份工作。
我真正被电影触动,是上高中的时候,有一回在电影频道看过一个电影叫《金色池塘》,是亨利·方达和简·方达父女俩演的。
那是我印象中,第一次看剧情片,因为之前都是看港片,还有《异形》《终结者》《星河战队》这些好莱坞,就觉得这些才是好电影,要打,要悬疑。
但《金色池塘》也不打,也不悬疑,它讲人物,我就记得印象特别深刻,那个老头性格特别像我爷爷,倔,岁数大了脾气也不好,当时就觉得这电影太有意思了。
明明一个外国老头,你怎么会觉得像你爷爷?你说我爷爷和亨利·方达之间能有什么联系啊?
这时候你才意识到电影这个东西它可以跨越文化。
到上大学还有一个片给我冲击力非常之大,是阿尔·帕西诺演的《疤面煞星》,这片最后帕西诺喊“我来接你们子弹”,结果被一下轰死。
我本来期待他像一个战斗英雄那样,把所有人都打败,结果打死了几个人,自己就被干掉了,电影就结束了!
我好几天都睡不着觉,《疤面煞星》第一次让我从电影里看到人生真相。
但我大学从不和别人聊电影,我们那时候追求的是文学,觉得人生最好的职业是当一个作家。
其实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意识到这个电影是拍出来的,都不知道它背后会有很多程序。就觉得它是浑然天成的,从没想过“电影从哪来”。
从国企辞职了嘛,上两年班什么积累也没有,出来之后找工作还是很难,当时就觉得应该学一门技术。
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学烹饪,做一个厨师,另一个是学编导。
你听起来差距挺大,但对我来说都是技术。我就查了一下,厨师班是三千多,编导班是两千多。那我就学了编导。
两千多学一个月,是传媒大学办的一个编导进修班。也是因为我爷爷家就在那旁边住,我就去上课。后来我知道是全国各地记者、编导过来到广院进修一下。
正好离那近,我就住在广院里,认识了一个学编导的学生,一块合租,后来成了十几年的好朋友,我跟他那时候就开始聊一些电影。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做编导了,创业了,做母婴产品。
我当时就做了两期片子,一期一千多块钱,就发现这跟国企上班差不多,也没什么意思。因为节目有很固定的形态,你没什么发挥空间。
后来就彻底算了,感觉干这事不太行。我就又逛荡两年,那时候意识到有电影这个产业了。
2009年我在电影学院旁边租了个房子,在西土城那边,认识一个北电学生,摄影系的,当时我觉得我能跟一个电影学院的毕业生住在一块,我这跟电影离得就更近了。
但发现人家根本不理我,对他来说,跟你聊也聊不明白。算了,我自己去听课。虽然室友他看不起我,但我进入这个行业还是因为他的关系,因为他有一次问我说,要去采访吴宇森,你想过来听听吗?我说特别想啊,我就作为一个摄影助理去给他拎包。
《赤壁》那时候上映嘛,采完吴宇森,我就认识了另外一个人,也是慕名而去的一个电影学院的学生,加了一个微信,不对,那时候没有微信,是留了个电话。
他以为我是一个正经的摄影助理,没过几天,他给我打电话说我这有个活,你来当一下摄影助理,当时我就觉得特别激动,就去了。
我们拍的是数字电影,那时候全国没有几个导演有机会拍胶片电影。讲一个啥故事呢,忘了,大概就是一个病人被毒蛇咬了,需要一架飞机把他送到什么地去接受治疗。
我的工作呢主要就是整理器材,现场都是电影学院一些毕业生,等于这是毕业作业。大家都是公子哥,说是摄影组好几个人,其实主要我一人干活,但这对我来说太有吸引力了,每天收完工,看那些器材,就研究。
后来我发现有一个斯坦尼康稳定器,他们调不好,平衡怎么掌握都不对。我是学理科的,动手能力比较强,去弄了弄,就弄好了,后来我就成了这个剧组唯一一个会调斯坦尼康的人。
他其实是两部数字电影连拍,拍完第一个数字电影后,跟焦师就走了,当时我那朋友说要不你试试,我就一试,就可以跟焦了。
干完这两部数字电影,我就成大助了。
有意思,我愿意去钻研它,也会去揣测,说这摄影师到底怎么想的,他为什么用这个镜头不用那个镜头,你也会学着看,那时候就想我能在剧组这么混着挺好。
回来之后觉得自己生活找到方向,入行了,结果这个活干完之后,我发现我那个摄影师朋友也不是有很多活的人,他闲了好几个月!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了。
后来也有一些摄影助理的活开始干,一天一百五,后来一天二百,这也不行啊,不能谋生啊。
我就在网上搜,有人说可以弄婚庆。我发现现在所有出名的导演都拍过婚庆,起点都很高,一拍都是拍走红毯,哈哈哈。
接一个婚庆的活三百五,租一个机器二百,加上磁带什么的,我就挣一百,我觉得至少拍上了。
虽然拍婚庆,但我也特别有想法,就有意识地用不同的摄影机来拍。基本就是傍晚把机器拿过来,第二天五、六点出门要拍,这时候你也不会用,就从网上找一个一百多页的说明书看,每个钮试,试到基本上天快亮了,去拍了。
我还为了这个婚庆去拉片,印度有个《季风婚宴》,《我盛大的希腊婚礼》,还有《我最好朋友的婚礼》,但凡跟婚礼沾边的我都拉,第二天特兴奋。
结果我跟婚庆的老板一说,我昨天为了拍婚庆拉了哪个片,他都惊呆了,觉得哪来这么一个傻X。
那时候不光拍婚庆,当摄影助理的时候,我也会考虑这场戏怎么拍,会跟摄影师去说一下,比如说有一场戏,在一个摇臂上,我就会跟他说,老师你看这个镜头如果升一下多好,多有气势。
摄影师听完说,滚。
转机就来得非常快,半年以后我就当上摄影师了。那个导演拍的戏是一个小孩踢足球的故事。我特别爱踢足球啊,就跟导演聊了一个小时足球,导演就用了我。
虽然我觉得我能拍,但还是有点忐忑,毕竟没干过。当时我就问我那摄影朋友,万一拍不好怎么办。他就说,你先摆一个全景总是没错的,所以每一场戏机位在哪儿,我就先选一个角度摆一全景,再看这些演员调度,前几天胡拍,但拍了两、三天我发现我会了。
这里面有一个细节,我原先那个摄影朋友,之前我是给他当摄影助理嘛,他也没什么活,我就跟他说我接了一活,我怕我干不下来,你给我干助理,我给你摄影师的钱,我还拿助理的钱,你看行不行?他说行啊,就去了,我就职位逆转了!
其实也没什么,那时候大家都起步。我晚上会跟他商量一下这镜头怎么设置,前两天他会帮我分一下镜头,然后我到第三天的时候,我发现我就不用跟他商量了。
我发现一个事,你在旁边看你永远看不懂,等到有一天所有事都有人问你,你必须给个答案的时候,你一下才智急中生智,就通了。
你看马云聊怎么管一个公司,根本就没用,你自己弄一个公司,你立刻就会了。那个片子拍摄的很顺利,也顺利地卖给了电影频道,后来就走上了摄影这个路。
干了好久摄影,我其实都没有特别有意识地要当一个导演或者编剧,没什么方向,主要就是解除以前沉闷的生活。
拍一个东西,你会全国各地跑,有时候拍个城市宣传片,你在这个城市走到的地方,可能比在这生活几十年的人走的地方还多,可能他在这生活一辈子,都没去过那地方,但是你去了。是这些东西在支撑我。
但后来,你拍一些戏的时候,就会产生一些问题,剧本特烂,台词不说人话,情节没劲,你就开始跟导演去聊,咱们这个剧本能不能改改,我就开始帮改剧本,改着改着就有导演跟我说,要不你写一个得了,我说行啊,反正他们的戏也不是很大。
那是在2012、2013年,开始有时接摄影的活,有时接编剧的活。
后来才发现编剧这个事比摄影更有意思,因为戏的根上是从剧本来的,摄影还是一个顺杆爬,借题发挥的工作。
写了很长时间,也没什么正经活,短片、电视剧、栏目剧,挣点钱。然后就发现有个问题,你写完剧本之后,别人老是拍不出你想要的那种感觉。
后来我写了一剧本,我跟我那制片人朋友说,这个短片我想拍,我想试试,因为他整个片子预算也不高,就几万块钱,就答应我了。
后来那片子拍完了还不错,电视台里头反馈也不错,我就去投了上海电影节,参加了一个国际短片展映单元,片名叫《从台北到深北》,一个台湾老师来大陆支教的小故事。
其实就是在我老家拍的,也用到了一些素人演员,有很多小孩。从那时候我觉得素人的表演是没问题的。
还是有一次,通过一个蹭课时认识的朋友,结识了袁锦麟,《风暴》导演,写过《捉妖记》。
他说袁导找编剧,介绍一些朋友去,我也去了,聊了一下,就把我之前拍了两个剧情短片发给他看,看完之后他就用我了,他觉得可能里面有很多好玩的东西,是他想要的,他毕竟要写一个喜剧。
袁导普通话不好,和他说话特别累,头几天我都是晕的,他的普通话我觉得比英语6级听力还难。
我经常看他特别兴奋地讲一个情节,都站起来开始演了,连比划带演,自己很嗨,我完全没听懂,这个时候我在想我是配合他笑一笑还是怎么着。
后来我就加入了《素人特工》这个项目,我们是2015年10月份开始的。我更多是为袁导设计情节,比如说避雷针上两个人PK的戏。
因为我听过作家石康的一个段子,说有一天在胡同里头他开车跟另外一个北京大爷顶上了,然后谁也不肯让谁,就开始买个撸串,烤上串了,拿着啤酒就跟你耗着,从早上耗到晚上谁也不让,直到有一个人说,哥我服了,我走。
然后我就把这段子讲给袁导,本来爬避雷针这场戏不是两个人来爬,是王大陆自己爬,我说我们是不是可以把它写成对抗型性的东西,比一个人爬更有意思。他就觉得可以,最后发展成一场很精彩的动作戏。
我也给米拉·乔沃维奇(《生化危机》)设计了一些戏,比如她出场那场戏。
编剧活干完以后,问题还是没解决,因为电影后期时间特别长,迟迟上映不了,没人知道我是这部片的编剧,也就没人找我继续写电影剧本,原来那些广告片的客户也都断了。
我就在那段时间很困惑,那是在2018年。
我想自己多少也攒了点钱,要不我就自己拍一个吧,就把《平原上的夏洛克》写出来了。
最初灵感来自一个真事,亲戚被撞了,他们不愿意报警,我就特别诧异。
他们就觉得送到医院以后,报警也找不着这人,那这个就医就没法报销了,还不如认倒霉,说是自己摔的,还能报个百分之七、八十,当然他们也没有放弃找那个凶手。
真实结果就是,稍微找了找,不了了之了,因为那是大海捞针的事,没证据,是有录像拍到这个过程,但是看不到车牌,所以你很难去找。
我觉得这事特荒诞,它有一种身份的错位感,几个农民在那分析案情,给我特别强的刺激,就决定拍这个。
让我爸来演男一号,这个是很晚才决定的。
当时我写剧本的时候有一个儿子的角色,这个儿子是在北京或者外地大城市上班的,在城里创业,需要一笔钱,老爸刚卖了牛,有一大笔钱,他知道之后就回来跟他爸说想用这钱拿到城里去干点啥,这个老头就特别想盖这房子,然后父子俩就产生冲突了。
其实我这里面原本有一个特别明确的价值观冲突的一条线,但是这事还没聊明白,给他们盖房子的亲戚就出事了,如果找不着凶手,你要给人治病,那这钱谁也拿不着,父子俩人带着矛盾一块去找凶手。
可是后来演儿子那演员一直没找着,我自己也不会演戏。就决定变一个方式,不要这个角色,删了,变成两个农村老头去找凶手,情节会有一些改动,特别是你在主题层面上会有一些损失。
但就说《绿皮书》也是两个人搭档上路,内核的东西特别没劲,种族问题也是一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但它是细节处理、技术处理太厉害,你知道他们俩要干吗,其实吸引人的是过程。
现在回想一下,我为什么喜欢侦探这个点,是因为侦探在破案当中会不断乔装打扮,变换身份。它在造型方面暗合了我想表达的主题:人被生活的压力所异化。 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
这戏的演员大部分是我认识的人,我爸、我妈,我三、四个把兄弟。
我爸第一反应是——我没空。但是后来我发现他自己在偷着看剧本,哈哈。
后来也不算软磨硬泡,就说试戏,随便哪场都行。试戏有几种,爆发力比较强的那种戏,比如打架的那种戏,其实普通人的爆发力没有那么强的,真喊就特别假。然后还有一种是特别稳的戏,就是比较微妙的,情绪性的镜头,让他试试这两个极端的。
然后一试我觉得还可以,当时就觉得我既然找不到特别合适特别好的,至少我得找一个我愿意拍他的,跟那些人比,我还是愿意拍我爸。我让他演这个戏,他能留下一个作品。
我妈过后还说,她意识到,你这片子卖不出去,我觉得也没事,毕竟你给你爸拍了个电影,等他老了还能看看,等你有孩子还能看看他爷爷拍过电影。
我妈就是心挺大的,几十万对她一个农村老太太来说她就觉得其实没什么,我觉得我妈特大气。
因为是非职业演员,他们也会遇到不理解的戏,你说服不了他们,他们就是不演,一直卡在那。
大家现在看得比较好玩的一场戏,是占义吐痰被罚款。这场戏的调度是我提供的,我首先觉得这个稍微有点生理不适,我希望他在一个远景里发生,别太近,但是表演的神情形态是占义自己的。
他很有天赋,虽然我确实用导演的技法在帮他,但是他本身也确实特别强。
我本来想的是一个特别黑色,特别荒诞的一个结局。
最后主角超英这个人黑化了,他在找人的过程里,在压力之下,一个好人变成坏人了,但是在拍过程中改掉了,调整了结局,我其实在拍最后一场戏的时候还在纠结。
但我爸的状态不支撑你做这么一个表演,之前那个是高级的一种处理,但是咱不能为了荒诞而荒诞,为了黑色而黑色,这个人就是不变的一个人。
我很喜欢宁浩的《香火》,一个和尚,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骗子,那个演员的状态是支撑他那样的。我这个吧,我觉得可能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那是我爸演的,我舍不得让他黑化。
这次我爸没来成西宁(FIRST青年电影展),我都给我爸妈定机票了,结果我妈这两天身体不太好,我爸在家照顾她。
成片我给我爸放过,他也没说自己演的好或者演的不好,他就非常稳,他也不会觉得“儿子我会不会给你演砸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我原来是个表演天才”。就是沉默不语,你让我拍我就拍了,你让我演我就演了。我爸就这性格。
我北漂之后,就和爸爸联系不多了。他也不管,很少参与意见,包括工作、结婚这些事他都不参与意见,我妈经常什么事都参与。
从小我们家庭关系挺和谐的,我跟他们的冲突其实就是我从国企辞职的时候,对一个农民来说,在国企你至少这辈子衣食无忧。
因为他们自己的生活就是,一个农民老了,他就变成一个负资产,没有生活来源,只能靠子女的赡养。农民对衰老有一种天生的恐惧。
我辞了以后他们基本就放弃我了,就自己多挣点钱,以后给儿子多攒下点,别让他饿死。
现在他们也不管田了,在城里做点生意,我们家也搬到城里来住了,家里的田就雇人去弄。
我小时候天天浇地,看西瓜。所以我也挺理解他们不愿意让我辞职这事,我为什么在国企公司干了两、三年啊,其实依着我的性子可能半年我就不干了,还是想着爸妈的感受。
但我觉得人生不能这么……其实你看农村人就会有那种感觉,他们已经被这个时代抛弃了,但是他们自己知道还在努力地去生活,你就觉得那个特别动人(导演眼圈开始湿润)。
我下一个戏,想讲一个《小镇杜月笙》的故事,其实是当代乡绅的故事,我早就想写这样的人。
现在是不是继续用非职业演员不一定了,也不一定在老家拍。我也挺想拍东北到西北这块,比如说到山西、陕西,我就觉得那可能是另外一个地了。
但是河南、河北、山东,包括东北,这些地是我在地理区域上特别亲切的一块。
第一导演FIRST系列采访:
1.FIRST评委主席刁亦男专访
2.《鱼乐园》导演柴小雨
3.《马赛克少女》导演翟义祥
*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第一导演(ID:diyidy),别误解,不是要做导演界的第一名,而是要记录电影的第一表达在导演!来这的导演,都敢说真话。
*文中图片均来源网络,如有疑问请联系本号。
“平原”与“夏洛克”,两个看着就千差万别的词,被一起放到了这部电影的标题中。这是我最初通过FIRST知道这部作品后,第一时间感到好奇的地方。
一种奇妙的对撞感油然而生。两个不修边幅的农民伯伯,化身河北小村子里的夏洛克·福尔摩斯和华生,在农村与城市之间不断穿梭,引发一连串的“怪奇物语”。这件事本身就够“魔幻现实”了,再搭配上导演徐磊那份特有的土味怪诞冷幽默,令人不得不为之感到惊喜。
电影始于农民超英预备翻盖新房,他的好友占义、树河前来帮忙。一天清晨,树河因意外车祸入院,司机肇事逃逸。为了讨要赔偿与说法,超英和占义踏上了一场探案之旅。
没有放大镜,没有烟斗手杖,没有精致的披风斗篷,不识字,更别谈会什么推理演绎法。他们俩上阵探案的方式,就是找出三辆可疑车辆后,挨个前去排查。
故事虽然并不复杂,但这部电影的看点倒也不在于此——毕竟,它是一部“不走寻常路”的作品,和那些反转再反转的“烧脑悬疑片”所不一样的,就在于这股子土里生、土里长的野气。荒诞的同时,又显得平易可亲。
不同于大部分难以得见的“FIRST系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并非是面向小众、专注自我表达的作品,而是一部拥有切实市场性的类型片。但实际上,它又不止于普通的类型片,导演徐磊在其中夹带了不少的作者色彩。
首先是笑料的设计上,如之前所言,是“土味怪诞冷幽默”。
一种是令人咋舌的清奇的脑回路。当两个男主角决定为友探案后,他们竟然先去找了神婆卜卦,得出“凶手在东方”的前提;而在发现了三辆可疑车辆后,就得出“丰田是日本车,来自东方,所以先查”的结论。堪称一番令人摸不着头脑的操作。
另一种则是人物与其所处环境之间不可调和的反差。比如他俩进城后,为了进小区进行搜查,想出乔装外卖小哥的法子,美团外卖与饿了么的制服撞在一起,那一刻的笑果是非常出色的。又如占义下意识吐痰后被抓包,待他还想吐痰,一步三回头地去确认城管是否还在身后。这些笑料更为自然,十分轻巧地触摸到了这个时代的特性。
其次是情节的发展上,时常会有令人意想不到的转向。
观影之前,我一度以为这部电影会是一部工整的类型片,通过杂糅喜剧与悬疑推理两种类型,并在人物与环境设定上做一些反转效果,必然会在第三幕有着对于案件揭秘的高潮设计。
但没想到的是,《平原上的夏洛克》虽然有着非常明确的类型取向,但影片的第三幕其实是反高潮、反类型的,这反而让它有了更上一层楼的可能。
电影中很多突然萌生诗意的片段,都因此而得以成立。比如超英如英雄般骑马赴会,是一种可爱的侠气;又如最终“浇筑”的金鱼屋顶,暗藏了超英纪念亡妻的心路历程,是一种质朴的浪漫。
取材自现实与自身经历,是大多数处女作得以出彩的原因,《平原上的夏洛克》同样也不例外。
电影就在徐磊的老家衡水深县拍摄,而这个看似荒诞的故事的最初设定,竟然也来自于现实情况。片中的演员都是素人,他的父母和乡亲上阵出演,饰演男主角超英的徐朝英就是导演的父亲。全部使用素人演员的做法,在偏文艺色彩的小成本电影中是惯常的套路,但在类型片中(更何况本片还是复合类型)是少见的。
我们可以看到,这些演员的表演非常出色。他们的演法和电影本身的风格互为内嵌,达到了职业演员无法达到的效果。无论是两位男主角,还是其他偶尔出场的配角,都以一种偶发呆滞的、有点笨拙的感觉来处理角色,河北方言进一步加重了这种幽默色彩。
这是一种没有技巧性的粗糙,却又刚好符合片中的人设和冷幽默的喜剧调性。他们一方面是在表演自己作为村中农民的日常,令人感到可爱;另一方面,又有着一种高于真实现实的少年意气。
看完电影后,不自觉地会想起《无名之辈》,饶晓志还是本片的监制。两相对比,虽然同属悬疑喜剧、同样关注现实、同样聚焦底层的小人物,但观感上又有着截然不同的体验。这一次,新导演徐磊在饶晓志的帮助下,交出了一份不错的类型片答卷。
总之,《平原上的夏洛克》是一部超出我预期的处女作。如今,很多小成本优质佳作越来越有机会成为市场黑马,“小片出奇迹”的例子也越来越多。希望这部鲜活、有趣的电影,能被更多的观众看见。
类型片GenreMovie 大家好,今天在西宁FIRST中国类型片请到的是热门影片《平原上的夏洛克》导演徐磊。
张江南导演 徐磊导演
《平原上的夏洛克》海报 13届FIRST青年电影展 竞赛 最佳电影文本
采访正文
1 第一次来FIRST看的就是在露天放映的那场《平原上的夏洛克》,我个人非常惊喜,冒着寒风一直看完。很多观众也跟我一样,对这部片子表现出极大的热情,非常恭喜导演,应该是在非常艰苦的情况下才做出这部影片
徐磊:
对,就跟你看片的艰苦条件差不多。那天那么大风,旁边的声音也特别嘈杂,大家最后还能看完,我还挺感谢的。
2 能给大家简单介绍一下你拍片之前的从业经历吗?
徐磊:
最早我是学经济的,大学毕业以后进了一家国企做贸易、期货,干了两三年,后来就辞职了在社会上混了两年,也不知道干啥。可能还是有一颗文艺的心,然后就去电影学院旁边租了个房子,没事就去那听课蹭课,后来慢慢的进入到这个行业。
一开始最早进入这个行业做的是摄影,大概是2010年。开始是摄影助理,后来就变成摄影,拍了一阵就觉得经常拍一些不太喜欢的剧本,现场就会跟导演商量怎么改改,改着改着就改成编剧了。觉得编剧的工作创造性也挺强,给你带来创作快感。摄影还是一个顺杆爬的工作,有一个基础才能做一个创作。 编剧它就是更根上一点,觉得还挺喜欢,然后就做了两年编剧。直到后来写了一些东西让别人去拍,其实不是说他们拍的不好,只是说跟我想象的太一样,倒不如自己来。后来就说自己试试,然后自己拍一个短片。完了之后,就觉得还是当导演有意思。
3 是有什么特别的契机,或者某部影片让你突然觉得说放弃本专业?因为你不只是一个学生状态,你已经工作过就毅然进入这个行业
徐磊:
没有,其实我是到很晚才意识到这个电影是被人拍出来的。我一直以为有一个演员在那,电影就自动出来,我也没想过这个,而且也从来没意识到拍电影它可以作为一个职业。之前确实有一些电影让我印象比较深刻,当然最早肯定都是看一些武侠片、港片,后来好莱坞进来之后看一些科幻片、大片,那个阶段其实看的片子都差不多。
直到我在电影频道上看到一个叫《金色池塘》的老电影,亨利·方达演的。主角是一个倔老头,特别像我爷爷,那是第一次看一个故事。它也不打,也没有刺激性的东西,就是讲一个故事。让我觉得可以在一个美国老头身上看到我爷爷,就意识到电影这东西还是挺神奇的,它可以传达很多人共通的情感,那是我比较印象深刻的电影。
电影《金色池塘》海报 导演:马克·雷戴尔
然后再下一个,我上大学的时候看过一个《疤面煞星》的电影,阿尔·帕西诺演的。布莱恩·德·帕尔玛拍的,后来我才知道导演是谁,当时还不知道说关注导演是谁,更专注这个演员是谁,也不知道其实电影是导演的艺术。电影给我的冲击力特别大,因为它讲的是一个黑帮成长又覆灭的故事。最后的结局极其惨烈,阿尔·帕西诺一人和好几十人打,最后被打成筛子眼,被一炮轰死,故事就完了。那是我第一次看一个不是正向结局的电影,之前虽然也开始看故事片了,但是还都是挺美好的。我看完这个电影好几天睡不着觉,它给你揭示了某种人生的真相。其实人生不见得是一个很美好的结局,可能很多人就很悲惨的死去。
电影《疤面煞星》海报 导演:布莱恩·德·帕尔玛
4 你真的有冲动住到电影学院旁边这个确实要下很大决心,你去报班吗?还是就是听课蹭课
徐磊:
没有报班,当时也没有那么多积蓄,就是去听听课蹭蹭课。那个时候电影学院还比较开放,现在就管的比较严了。那时候就比较自由,而且我发现很多电影学院的学生都不喜欢听课。所以有时候你去听课,老师非常感激你。 一进入一个教室里头就三人,然后你坐进去一下增长了25%的人数,老师不但不轰你还挺愿意跟你讲。
大多数老师的课都听过,最后其实我最喜欢的两个老师的课是王红卫老师和徐浩峰老师的课。王红卫老师是讲导演基础,讲一些非常基础的观点,讲调度、蒙太奇、长镜头,虽然这个课讲的基础,但是把基础讲好非常难。他要对这些理解非常深刻,才能把这个东西给讲清楚。对我启发很大,我几乎每年都去听。徐浩峰老师他的风格就是比较飞,他每次讲课都不一样,我在那儿听了四五年都没有重复过, 他可能就讲到哪是哪。
5 我看有一篇之前出的访谈说《香火》对你影响特别大
徐磊:
我是很喜欢那部片子,因为我是先看到宁浩导演的其他的作品,再倒回去对这个导演产生兴趣。一般都是说先看导演的代表作,如果这个导演是我感兴趣的导演,我就会从根上刨,从他整个的导演风格变化去看这个导演他的发展。后来我就前倒,《疯狂的石头》是他第三部电影,前头两部是《香火》和《绿草地》我都非常喜欢。他每次的影像风格前三部都完全不一样,让我觉得还挺有意思的。《香火》它一个是好,一个是它给你有某种启发意义。一个好片子,它不是由钱决定的,他用很少的钱,去拍一个很好的东西。
中国类型片:你知道花了多少钱?
徐磊:
4万块钱,其中2万5是用来买一个DV的,然后1万5是用来拍戏的。
中国类型片:他涨了1万,当年他跟我说是3万多点。就是同学凑了凑,一块帮忙的同学一毛钱都没有。但是他后来立马去影展,我记得当年是日本银座有一百万日元奖金,然后香港电影节给了他一个奖。奖金就把成本收回来了,给大家发了工资。
电影《香火》海报 导演:宁浩
6 那你这个片子呢?应该制作条件、资金比这个还是要强点?
徐磊:
比他强点,几十万吧,前期的拍摄是有几十万。但是在拍完前期其实就没钱了,其他钱进来才做的后期。监制饶晓志等于是投入后期的资金来帮我完成那个片子,帮我组建了后期的团队。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剧照
7 现在观众在FIRST看到这个版本后期比之前要好吗?
徐磊:
现在这个版本声音也没有做,调色也没有做,音乐做的片头和片尾。因为我回去补拍了两天,补拍了一些空镜,一些细节,应该是比原来好一点。
8 最初选择这么一个故事是身边有什么真实的东西促发的?
徐磊:
对,这个故事的灵感是从一个真实事件来的。其实是我一个亲戚,我一嫂子,她就被车撞了,车就跑了,然后他们当时的选择不报警,自己去找这个人。 如果是报警的话,就没法拿到这个医疗保险,对她来说是两难。要么就认倒霉,然后去走保险。如果报警的话,你就等于就是一赌。如果是这个案子能破,那当然就可以拿到全部的赔偿。如果这案子不破,她就得全额负担这个费用,反正我觉得是一个赌博。后来他们就想了一个两全之计,两全之计是什么呢?在他们意义上的两全之计就是先找到这个人,然后再报警,先破案再报警。
首先这里面的“两难”让我觉得就挺有意思了。我会自己问自己面临这种处境,会做一个什么选择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剧照
第二个就是他们去找人的这个过程。虽然他们也没怎么找,但是确实是想去找,然后大概找了找,发现这事儿不靠谱。
中国类型片:最后报警了吗,找到人了么?
徐磊:
没有,然后只是有一个疑似的,怀疑是那个人,但是他们也没什么证据。这事儿就变成一悬案,就认倒霉了。电影也不太完美。
中国类型片:其实现在这个结局还是不错的,这是我印象中比较少看到的关于农村和底层的戏。家乡是在河北?
徐磊:
对,河北衡水。那有几大特产,一个是老白干,一个是学霸,盛产这两样东西。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剧照
9 河北农村电影,最开始在视觉上有什么考虑?
徐磊:
首先我觉得北方,特别是北方农村都挺难拍的。每当看到一些南方导演,南方的影片之后,非常羡慕他们的景色、他们的房屋结构、他们的建筑风格。我们北方其实那种房子是很难拍的,进去就是很平的几间房,没什么空间感,大白墙,不好拍。从外貌到内景到外景都不好拍,就觉得我也没什么钱,就不能在普通的居民楼里拍。首先它那里面没有呈现出一个现代的那种千篇一律的房子,觉得那个有点丑。还是想要拍的不说美一点,至少要有质感一点。
10 我印象深刻的是这个房子从拆了建一直到最后,就是鲸鱼的那个画面。就这个过程,空间的建设从视觉上是蛮有趣的,一定程度上也隐喻主人公内心的世界
徐磊:
对,首先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到,其实他主人公住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小学,那其实就是我小时候上学的地方。那个地方我上学的时候有三四百个学生,现在已经废弃了,大家都去城里上学了,农村已经没有孩子了。虽然我没在片子里专门提到这一点,其实它可以体现出农村的衰败。
《平原上的夏洛克》剧照
11 你感觉你观察到的河北农村近些年的状况,除了留守儿童以外,他们的生存..
徐磊:
不是留守儿童,没有留守儿童。我们那儿的人其实不打工,他不会外出打工就是想搬到城里去生活。他可能是个农村人,但是他也要搬到城市里去住,他哪怕每天从城里就开着车回来去地里种地,人口流失主要是向城市里集中。
我之前不太理解这个事,我还问过别人为什么我们挨着这么多好的资源,两个国际化的大都市,然后我们也有海港,但感觉河北总是发展不好,河北人毫无存在感。说到哪个地域,大家别管是歧视也好,还是羡慕也好,都会有一些关键词说。但是说到河北好像就过去了,这种原因确实是因为它挨着北京和天津,他就对人才和资源,就像你说的那种洪吸的效应,都给吸走了。
12 我们80后的成长经历和观影经验非常相似,但目前我看到的南方农村现在还算好,其实反倒是打工人在回流。河北状况完全不一样
徐磊:
可能是现在打工也不太好打,我觉得好像是这样,就是你在城里生活越来越难,生活成本也越来越高了。而且经济发展到一定程度,它有一点放缓。 原来那些经济不太发达的地方,它可能得到一些机会,也有些资源进去,可能会有这种情况。
13 最开始那个片子曾经叫过rebuilding是吧?你最初想要传达给的包括房子是对家乡的一种什么寄望呢?
徐磊:
Rebuilding是一种重建的意思,是一种期待,一种美好的愿望,它其实没建起来。我觉得他盖的房子其实是一种伏笔,他在这还有一笔钱,拿着这笔钱也没有去城市里买一个房子,把他在这挣的这笔钱投在这儿,我觉得是一个从大的来说是一个隐喻。但是后来可能这个东西有点太抽象了,所以就改了一个稿。
中国类型片:可能我觉得细心的观众还是会看到这一点,包括最开始说这个钱拿去干什么,几次进出幸福家园。然后包括他坚守的选择说你这个房子反正你也不住,盖它干嘛,是不是养老等等,这都有涉及。我觉得就我看到FIRST这些观众来说,都是会感受到的。故乡回不去了,这种心情。我们这一代人可能都有,迁徙的一种状态。
电影《平原上的夏洛克》剧照
14 这次你有看同样参展的其他影片吗?
徐磊:
看了两个影片,《春江水暖》和《慕伶,一鸣,伟明》没想到导演这么年轻,他俩都是80末的很年轻的导演。作品的成熟度,对视听的控制力,都让我非常佩服。而且我也想说南方人和北方人的问题,就觉得他们南方人和我们北方人是不一样的。感觉他们情感更细腻一点,我们可能更糙点,我们就更喜欢用直接的方式。
中国类型片:虽然方式不一样,这部戏我觉得观众缘挺好的。确实是从观众层面,比较容易进入故事。黑色幽默类似于处境喜剧的东西也感同身受, 最关键是大家相信故事发生的事情,包括主人公的这种抉择,能感同身受或者很能理解。比较能够是符合现代生活状况的,我觉得这是比较难得的。对今年接下来市场状况是进展到什么程度?
徐磊:
如果顺利的话,可能年底能上
中国类型片:
我觉得在我看下来,今年可能能够有更多进入主流放映空间也就是这部影片有机会。我也希望能够看到这篇文章的影迷不要因为这是一部农村题材的影片对这部影片有偏见,我觉得这反倒是一个另外一个版本可能是《疯狂的石头》这样气质的电影,只要观众有耐心的话,这个电影应该会给大家一些惊喜和非常好的观影体验。
今天谢谢导演徐磊给我们分享他的成长经历。
— 完 —
编辑排版:肖大钱
文字整理:赵品晰
我觉得,里面有一些镜头,可以见得导演对乡土与人的人文情怀。
中国广袤的农村+老人,一个如此有潜力的题材,终于被靠谱的团队发掘了。事实证明,如果拍得好,比城里的年轻人相爱相杀有趣多了。说土酷侦探,不过是连葫芦案都断不了的葫芦僧;说哼哈二将,一路闹的笑话都快把本钱赔光了。但在木讷、寡言、逆来顺受的背后,男主角超英的有血有肉,令多少聪明的中国人汗颜。坚决赎回将被杀戮的老马,是为良善;誓要追凶并承担所有医药费,是为侠义;为死去的亲人翻修房子,是为承诺;让金鱼在天花板上游来游去,是为浪漫。你看看,如此一来,连超英的名字都像是“超级英雄”的缩写了。
听过大小各种创投,这个是创投阶段就给我最深印象的一个项目,当时导演拍了个小样片,大家已经笑得前仰后合。两个农民大叔像福尔摩斯华生一样去破案,这个设定首先就挺抓人的。幽默感不用再赘述,我最喜欢的其实是片中浓浓的人情味,乡下人的朴实善良,城乡贫富之间的差距,而导演并没有以愤世嫉俗的视角去看待这些问题,看完会觉得很温暖。男主是导演父亲,全部演员都是素人,也展现了农民多姿多彩的小康生活,没有像很多新导演一样为了猎奇而拍乡村,这点真的太好了。
真好啊,屋顶上游动的金鱼、沟渠里漂走的西瓜、纵马赴约的深夜……这些黄土地上自然生长的诗意。
最好笑的是结尾被强加上去的那行字幕
2010s监控摄像头美学又一作品。节外生枝的行车记录仪有点太意料之中,但土味美学以及非职业演员的慢一拍反应,制造了不少亮点。「上医院来了,你还怕这钱花不了啊」,熟人社会找关系,保安追打外卖,吐痰罚款之类的处理是主流电影不会讲到的事情,不过,冲突制造还是有点乏力。
这类题材我喜欢称之为农村类型片,它们往往会把一个类型化的故事安插到一片往往是属于现实主义题材的空间里,而后利用那些农民对世界的局限性理解,去获得剧情推动的原动力,并以这种观念的脱节来制造喜剧效果。个体与时代价值观层面的抗争,影片给出的答案也是类型化的,而非现实主义的,而显得温暖。
片尾的诗《夏 夏 夏》轻烟弥漫 田野芳香 细雨落下 叶子油亮 风吹麦浪 神秘村庄 灌木丛林 分开两旁 白色雨衣 面貌不详 黑色雨鞋 一地清凉
屋顶上的鱼,骑着仁义的马飞奔,谁说华北平原没有现实主义浪漫
谁能想到将好莱坞烂仔帮与英格兰憨豆式喜剧元素移植到我国农村,会产生如此奇妙的化学效果。稚嫩粗糙,但挡不住生机勃勃。短短九十分钟片长,包袱抖落的干净利落,人物形象鲜活不扁平,既笑料十足,又温情四溢,还能对城乡差距、阶级对立、警民关系等社会议题进行恰到好处的讽刺,演员迟钝笨拙的表演更有一种杜蒙式饶有趣味的怪鸡感。就凭这本土化能力,导演前途无量。
作为新导演处女作,既没有因为着急证明自己而用力过猛,也没有耽于自我,恰到好处。这部电影所体现的导演和电影的关系,和自己生长之地的关系,和身边人的关系,都是真诚和舒服的。这种发自内心、质朴自然、目的性不强的电影,是我心头至爱。徐磊第一部就找到了自己的主题和自己的语感,挺难得的。 这部电影虽然简洁,但并不单调, 在一种轻盈的节奏里,思考、幽默、诗意、伤感,都有了。热烈推荐。
全素人演出河北版《大佛普拉斯》,行车记录仪已经十分明显。大抵上是段子拼凑,用好莱坞类型片元素移植在土味河北里,调剂出不一样的黑色。只是结尾还不够黑,如果和神婆的“东方”呼应上效果更佳。
《心迷宫》后又一部乡土黑色喜剧,结尾却看的悲从中来。太惊喜了,这样的题材,从任何层面来讲都值得更多鼓励。全素人演出也让流量靠边站,真正好的电影是靠作品本身来说话的。年度华语十佳提上日程。
农村的部分足够有趣,但后面城里的部分(尤其是在企业家出场后)陡然泄气,越往后便越觉索然了。不过那个素人演员张占义真有活气啊,简直有点寺岛进味,我又要大胆发言,他要是年轻个二三十岁……(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冲着导演父子的真诚多加一星
冠以土法炼钢式的破案模式,经典推理桥段无缝嵌入乡村现状,点到为止的社会问题透过表象的黑色幽默照进现实——城乡差距,青年流向城镇,乡村凋敝引发的空巢现象,个人关于道德伦理和法律秩序的天人交战。剧本写得相当缜密,在不乏戏剧化走向的情节中紧密箍扎细节注脚(如联系不上的离乡女儿,如对马的功能性利用和建构人物情感的功能),作为处女作即能编导如此实属不易。素人演员独有的稚拙反向彰显冷面幽默,土味双侦探简直太可爱,尤其占义一角太圈粉,契合文本的喜剧风格。导演映后说“喜欢一些失衡的东西”,非常认同,我最喜欢的三个片段正是这种略略失衡的宕开一笔——树河醒来前关于西瓜的梦,屋顶游动的金鱼,以及结尾三人走进明亮的翠绿的树林;生活的乐与苦,得与失,美和诗意,都在不动声色的罅隙闪现。
太可爱了,特别杜蒙,本土版的《小孩子》和《宽宽和非人类》,一样的怪诞黑色,不一样的风情文化。笑料抖自然,抛开双侦探喜剧的外衣,实则更是对中国人情世故社会的全景观展现,美团和饿了么同时出现的那一瞬间,顿时想到快手上的那些视频,粗糙但真实,土味但生动,真是存在即完美。
有幸提前观影了,真有意思,推荐大家到时候去电影院好好感受一下,你会觉得生活中或烦恼或欢乐的小事,事后想起来都是幸福的。
导演有拍类型片前途。一个闷油瓶加一个不省心的角色搭配,很有趣。最打动我的是卖马的情节,是人物性格的特别反映。
不喜欢给这部作品打上「土味」的标签,「乡村」与「土味」绝非全等。「土味」是低级趣味与卖弄媚俗结合的产物,已经偏离了真实,是一种迎合猎奇看客的低俗人造景观。而「平原」展现的则是「乡村」的日常,有雅 (质朴中的道德闪光) 有俗 (有色笑话),但皆是并置于平凡生活中的常态。这就更突显出影片幽默的可贵,不是搔痒逗笑,而是水到渠成。谁管这叫「脱离了知识分子的高级趣味」,我是决不同意的。相反,声画与文本共同表现出的琱琢的浪漫、工笔的细腻、誊搨的平实,身份错置的笑噱只是故事的一部份。我们的「喜剧」缺少的大都是这种高屋建瓴的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