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婴奇谭

《育婴奇谭》是典型的也是经典的神经喜剧，但是却遭遇了票房惨败，女主角凯瑟琳•赫本瞬间成为票房毒药，数年后才艰难翻身。如此一部为人众人称赞的佳作，为什么会有如此的遭遇，我来谈谈自己的看法。

霍克斯处理本片的手法显然无可指摘，个性鲜明的主角和配角个个浑身是戏，情节编排丝毫没有牵强之处，顺理成章的误会和意外造成的连串笑话源源不绝，虽然没有什么耸人的奇观场面，但是顺畅的节奏却给人以强烈的目不暇接，剧情推进快速，妙语层出不穷，一个下意识的动作，一句强词夺理的抢白，一段阴差阳错的乌龙，一串精疲力竭的混乱，都使全片从头到尾充满奇妙的张力，直到最后一刻仍有意想不到的情节发生。单从技法上看，本片的经典地位名至实归，而且商业手法如此纯熟如此讨喜，理应有大把观众买账才对。

事实上，我在观看本片的时候，也一直充满一个疑惑，明明各方面都挑不出什么毛病，为什么看着就是有一种不那么舒服的感觉呢？后来发现，票房不佳的原因，估计就在这里了，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女主角。

不是说赫本的演技不好，也不是说她不适合这个角色，关键在于，这个角色无论叫谁来演，都绝对不会令人喜欢。演员固然可以根据自己的经验和风格来诠释角色，但终究无法摆脱剧本的束缚，而剧本给赫本框定的这个女主角的所作所为，都无法让观众产生足够的认同和喜爱。

片中的赫本果敢无畏，对凡事毫不在乎，且又处处自以为是，活泼好动，惹了麻烦从不觉得自己有错，而她弥补麻烦的方法更是扩大麻烦的根源，另外此女还对加里•格兰特饰演的老实人一见钟情，死命追逐，直至把周围的所有人都拖入一场疯狂脱线的无厘头闹剧中。正如互联网上许多人所说的“一听她聒噪就不想看下去”，“真想掐死她，叫她闭嘴”，喜剧人物不是不可以胡闹，但必须有一个限度，如果只是毁灭，没有建设，就会失去观众对其正面性格的认同。片中的赫本虽然也能认识到自己时常犯傻犯错，但却没有做过任何正面的事情来补救，她擅长的是把一个小失误变成三个大失误，然后各自引出新的纠结事，来让其他角色操心。而且即使使要以“太过愚蠢”为她的种种过失开脱也是不合理的，毕竟在电话里假装被豹子袭击和随后刻意带着豹子死缠格兰特不放，都是她“聪明智慧”的杰作，这样一个从头到尾就是把事情弄糟的女人，怎么能让人喜欢呢？

回头再来看看加里•格兰特饰演的人类学家，他英俊潇洒举止文雅，又带点笨拙的可爱，是一个善良的老好人，一开始就使观众产生移情，不由自主的对他的角色产生代入感。他一开始也算得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成功人士，一切都很顺利，直到在高尔夫球场巧遇赫本，才开始遇上连串的麻烦。使观众移情和代入的这个老好人，一次次因为赫本的无理取闹和自作聪明，逐渐使事业（雷龙骨骼）和爱情（未婚妻）都遭遇了重大危机，而他疲于奔命非但没能挽救回这一切，反而把更多的无辜人卷了进来，混乱加剧。而麻烦的源头赫本，还在不断的给这个她的心上人制造新的麻烦，在观众看来，这简直就是一个伦理片中的邪恶女人，一方面用巧妙的心机手段将帅哥紧紧掌握在手心，另一方面则令善良的人们痛不欲生。比如在格兰特一边吃饭一边要随时跟着小狗乔治出去遛一圈的那一段，相信观众除了对这个无厘头设计产生的喜感发笑之外，更多的是对可怜的格兰特的深深同情。

而最糟糕的是，尽管赫本是这么的讨人憎，而格兰特是这么的惹人爱又惹人怜，影片结尾却要安排他们成为一对，即使是象征格兰特毕生心血的雷龙骨架崩分离析，也没有影响到他对赫本的爱，这实在是让观众最难接受的。我猜当时的观众在离座时是这样想的：“这个该死的女人，你闹了一个多小时，我们好不容易把你的烂摊子清理干净了，我们的格兰特先生也终于得救了，该是你滚蛋，让这个可怜的人回归正常生活的日子了。什么？他居然爱上你了？开什么玩笑，你还打算把他的一辈子都毁了吗？这样的结局简直要让我的心脏病发作……哦不，它已经在痛了……打死我也不会推荐任何人来看这部片子！”

由此可见，归根到底，问题还是出在了剧本上。赫本饰演的这个人物虽然性格十分丰富，演来也自然熟路，但却成为了导演制造笑料的一个工具。可以这么理解，为了使影片的娱乐性更强，赫本的这个角色必须要这么没心没肺，必须要毫无建设，必须要毫不可爱的成为麻烦制造大王。霍克斯的错误就在于，他以为只要一部电影在叙事上尽善尽美就足够了，但电影不是舞台上的滑稽作秀，后者只要贡献出足够的笑料就合格了，前者却无论如何不能缺乏观众对角色的认同。

再做一个不是很贴切的类比，假如有一部讲述英雄对抗恶人的动作电影，技法十分出色，节奏把控比伯恩还伯恩，火爆场面和神奇道具比007还007，思想内涵和深度比黑暗骑士还黑暗骑士，但这片的故事却讲述了英雄从头到尾被恶人压着打，最后被恶人消灭。那么无论拍的多么精致，影片都注定是个失败，因为观众的情绪无法得到满足。

本片的问题，大概也就在此。

文/方聿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