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阿助和阿尾去找金蟾蜍山的时候,跟一个瞎了的老人问路,老人只是冷笑了一下,什么也没有说便接着跟孩子一起走了。从路径看来,老人和小孩应该都是从矿区出来的人。只有一老一小两个没有青壮年,想必是家中青壮年已经死在矿洞里。 所以当阿助问老人金蟾蜍山怎么走的时候,老人并不想告诉他们,因为对许多人而言这个金蟾蜍山并非福地,而是吞噬无数人生命的魔窟。
2、阿助和阿尾进矿区在经过黄花坡时听到的那声爆炸声,被炸死的两人便是阿柔家的租客。接着阿助和阿尾就住进了阿柔家,成为了新的租客。所以后来阿柔的邻居便说,刚走了两个,马上就住进两个,这样阿柔就不用这么辛苦了。
3、由1和2可知,从阿助和阿尾快到金蟾蜍山到进到山里矿区这一路,不到一天的时间便暗示了至少三个矿工的死亡,可见矿工的死亡率之高。承接此暗示的是第二天阿助和阿尾在布告板那,卖面茶的饼叔对他们说的一番话:大意是一年死上百个人,没什么好稀奇的。由此也印证了前面的暗示。
4、阿助成为阿柔的租客后,对阿柔的孩子十分关爱,时不时地带吃的回去给孩子们,又帮阿柔照看孩子,阿柔家的小孩和阿助都非常亲昵。其中一个细节是点蘸祭拜那一天,阿助刚进屋,小女孩便跑过去迎他,而他也十分亲昵地揉揉小女孩的头,小女孩指着拜祭的物品比比划划地告诉他那是她母亲阿柔给他准备的祭品。一般小朋友会开开心心地主动跑出去迎的人,都是比较喜欢的人,所以可见小女孩是非常喜欢阿助。然后阿柔对阿助一顿好骂,意思是过年过节,都不晓得拜祭父母,此时阿柔开始管起了阿助的家事,俨然是阿助的妻子一般,暗示了阿柔对阿助的好感。紧接着阿尾进来,阿助又立即把阿柔骂他的那一番话依葫芦画瓢地对着阿尾骂了一次,可见阿助对阿柔这番话是很认同和赞许的,同时也潜在地回应了阿柔对他的好感。
5、小女孩的另一个细节:阿助死了以后,在阿柔家摆灵堂,一群人在阿柔家门口,其中有个镜头是,小女孩伤心地哭着从屋里走出来,后面还跟着最小的那个男孩子。这里又再次可以看出阿柔家的孩子们对阿助的感情。
6、妓女阿英活着的时候有好几个镜头都可以看到她房间里有一只猫,所以那只猫肯定是阿英养的。后来阿英上吊死了以后,有个小姐妹总是抱着那只猫,然后被妈妈桑骂她说总是抱着猫,小姐妹说,“它好可怜啦!”其实阿英何尝不是可怜人,有病没法治,用身体、用命好不容易攒下一点棺材本却被日本人搜刮得一干二净,可就这样的人却养着小猫。联系阿英活着的时候,跟阿尾共处一室时,戴上口罩对阿尾说,“你还年轻,我不忍心害你”以及富美子在口红事件后阿英抱着她说,“别怕别怕……不要紧……”这两个片段,阿英善良的形象就立了起来。同时也暗示着妓女本身也是苦命的可怜人,但她们却依旧会去同情那些和他们一样弱势的群体。
7、富美子接客后不久应该是怀孕了。有个情节是妈妈桑在吃饭,一个小姐妹拿着空碗过来,妈妈桑问说,喝了吗,小姐妹说都吐出来了,妈妈桑嘀咕了一句“反胃哦……”那碗药应该是落胎药,当时富美子已经有很严重的孕反了。接着镜头切换到房间里摊在被褥上的富美子,而在她的四周都是猩红的颜色。再联系后面富美子见到阿尾时在房间里虚弱晕倒的情节,以及片尾黄花坡片段富美子惨白的唇,可以猜想,落胎或许导致了出血过多和严重的妇科疾病。片尾黄花坡的黄花依旧开得灿烂,可富美子已经不再是当年坐在黄花坡矮墙上唱歌的那个富美子了。
8、阿柔的儿子臭鼻仔多次给阿柔不小心踢倒、敲到出鼻血,在阿助灵堂上臭鼻仔见母亲哭得伤心,便跑过去说劝说“阿母,不要哭了”,唯独这一次阿柔没有敲他的头,而是把他揽过去,揉了一下他的脑袋,继而又再把他轻轻推开。这个片段非常符合阿柔的性格,也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过度地煽情,一揽、一揉、一推三个动作恰到好处地把一个仍在悲痛中的泼辣、好强、勇于担当的农村妇女的形象表现了出来。
能想起的细节暂时这么多,想起再补充。
王童的《无言的山丘》拍摄于1992年,是一部含混着历史沧桑意味的史诗,在他的镜头里勾勒出时代的阵痛与名族之间的微妙关系,用集体悲剧来凸显时代的沧桑,同时也用时代沧桑来表现个体的无奈。在大时代环境下小人物生存的拮据,底层人民的受压迫,种族歧视,资本家的克扣,在任何一个路障面前都足以让底层劳动者一无所有。而这些路障,是历史遗留却也是时代风向。
个人命运——热望与无望
在序幕的段落里,镜头中长工阿助与阿屘两兄弟坐在山坡上,光线慢慢照在他们的背影,然后他们回头,渐渐照在脸上,像传说中的金蟾蜍,金色的阳光勾勒出他们美好的向往,但是这个镜头却以远景拍摄,在美好向往的同时也把他们置于渺小的境地。一对农家子弟,为了父母一块风水好点的墓地,从长工迎向矿工,此时,矿工这项工作还是他们的金蟾蜍。
第一次对矿工产生抱怨是阿屘渴望看见阳光,矿工的生活异常艰苦,三餐可能不饱,也可能风餐露宿,从太阳还未升起一直干到披星戴月,很少见到阳光,从符号学中的意象来说,阳光代表着希望,对于阿屘,矿工这项工作原本是涂抹着金灿灿的希望,可是到现在却见不到阳光,阿屘热望的心情渐渐冷却。
而阿助与阿屘的又一次冷却是一个年老些的矿工的死去,由于妓院事件,矿主搜查起金子,年老戴眼镜的矿工不能忍受监工扒开肛门搜查金子这种非人的待遇力图反抗,却被监工打死。矿工们私藏的金子没有了,一切又得重来,再从新开始的循环圈里,阿助与阿屘不再如开始拿着满怀激情,阿助开始留恋于同阿柔互助与关怀的温暖里。直到阿助的死去,这一场远大的希望彻底变成无望。
结尾的老年矿工我们无从知晓他是谁,他在讲述阿屘的故事,也许他就是阿屘本人,在没有希望的生活里继续过活,像周围继续着生活的人一样。
时代阵痛——幻境与现实的怪圈
这可谓是一个怪圈,影片中的人们由于贫困的现实对未来产生一种幻觉般的病态认识,也只有阿柔和离开的憨瀚少数人活在现实中。阿助和阿屘从原本压迫的长工转行到同样受压迫的矿工,红木一直活在自己是日本人高别人一等的自我世界中,而富美子对家乡的幻象也时常出现在的脑海中,也许他们不愿意回到现实中,这种集体无意识也许出于自我保护的能力。但是在这场幻境中,死的死逃的逃,只有阿柔这个克死丈夫带着4个小孩的年轻寡妇攒够了买地的钱。劳苦大众被压迫着,对于未来有着炙热的渴望才致使他们在幻境与现实中苟延残喘,这是时代的阵痛,他们没有错,错的是贫穷,错的是日据时代。
影片中很少出现特写活着近景这种较小的景别,而多用大景别叙事来突显人物的渺小。同时也很少运用主观化处理方式,多数用一种稳定客观的视角在纪录,而影片中唯一运用升格,是在妓院被搜查后重新开张的段落里,配以管弦乐,强调了生活仍然要继续,人还是要活着,即使生活在底层社会,也没有谁能剥夺他们对于生存的炙望,即使他们活的卑微与沧桑,只因为活在当下。这里的生命像草一样卑微与顽强,而这里的社会却像荒原一般无情,换做任何一人,也会把自己藏匿在幻境中,因为现实太无力,个人无法改变。
在情节的设置上幻境与现实也导致连锁反应,因为红木的幻境,妓院与工友们的梦境破裂,妓女自杀,工友和监工发生动乱,富美子被夺去贞洁沦为妓女,而这一切源自红目对现实的绝望,妓院对红目的压迫。当红目回到现实中愤恨使他杀了日本镇长,短暂的无统治状态使工友们对于未来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最后和监工发生争执死于爆炸中。
贫穷与时代在这个怪圈中来来回回,折磨着被压迫的人们,而伤痛最终沦为家常,即使伤痛,也都变成了无言的伤痛。
集体式悲剧——默敛与爆发
片中两次情感爆发,一次发生在妓院中,一次是阿柔在阿助死后。对于死亡,片中并没有做出较一般镜头不一样的镜头调度而多用演员调度,这种方法赋予死亡一种随意感,在生命消逝的同时伴随着一如既往的镜头模式,好像导演的镜头只是纪录的眼睛,没有生命。而正是这种方式才会显得格外沧桑,这种默敛为情感爆发积聚了力量,生命随意的消逝,命运多舛,对于片中人物对于观众都是一种积蓄的情感在最后一刻爆发。
红目是社会底层却一直骄傲着的人,是妓院的出气筒也是开心果,妓女们的哭泣是对于红目的思念以及看到的绝望,红目试图改变,结果断送了性命,一任镇长死去还去有下一任,而底层的人只有无穷的被压迫,老鸨说出了多年来的心里话“你们还有希望,而我已经没有希望了”正如之前那个帮富美子梳妆打扮的人说“我已经流不出眼泪。”在绝望与希望无限次的挣扎当中,终于退到现实。
阿柔这个角色设置时影片中最出彩的一块,她看似麻木的灵魂却保持着最纯洁的爱,出卖劳动力出卖肉体出卖一切可以赚钱的方式来养活自己的孩子,而也只有她在最艰苦的生活里赚够了新生活的钱。在阿助死后,她劈开承装零钱的竹子,钱从里面掉出来,她给人们看她的积蓄同时也让人们看到他的辛苦,这些钱是他从现实里面克扣下来的,她骂死去的阿助傻,也骂周围的人,这个淘金梦原本就是残缺破败的,可是他们却怀揣着一个破败无光的淘金梦,而这个梦正是资本家换取他们廉价劳动力的手段,阿柔看清了这一点,所有说出走的憨瀚很聪明,所以她攒够了足够的钱不奢望一夜暴富。
在人们爆发的同时淘金梦终于醒了,可是醒了以后的人们仍然要活着,仍然无法摆脱命运,所以《无言的山丘》中的现实就显现的无比残酷,而驻扎在每个人心中的时代梦,只是一首沧桑的诗。
看完后久久不能平静。倘若没有今天的机会,恐怕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接触到王童导演的这部杰作。
《无言的山丘》是一幅台湾浮世绘,绘的是日据年代整个台湾社会为生计奔波劳累的苦情图画。每个人都竭尽全力想要在时代的洪流中立足,终于有人被没入漩涡,有人寻找到了得以生存的矿藏。
我无法具体归纳《无言的山丘》讲述了一个怎样的故事,它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聚焦在一个人物或一组关系身上。阿屘和阿助是一对不满于长工生活的打工仔,怀揣着金蟾蜍山的梦想出逃,在脑中构筑着赚钱买地娶妻安家的美好图景。来到金瓜石后成为了挖矿工人,委身于狭窄的矿洞中,为日本人辛苦劳作,盯着眼前的金子却无法据为己有。富美子与红目是妓院里的工人,在这个藏污纳垢的狭小空间里二人萌发出了不可思议的纯洁感情。基于这两条基础的感情线,引出了许多各具特色的、位于社会各阶层的人物。
阿屘与阿助一边在矿洞里干活,一边谋划着偷运金矿。在此过程中,引出了两兄弟与身边人物的情感建立。憨溪、阿柔等角色接连出现,每一位都能构造出独特的特点。憨溪是洒脱式生活的代表,心直口快的同时兜里揣不住钱,领到工资就跑去潇洒。他把两兄弟带到了妓院,使阿屘与富美子、红目等人的关系更进一步。憨溪虽然做事轻佻,但拿得起放得下。全片结束后逐一分析,之后憨溪一人是没有遗憾地离开了金瓜石。阿柔是抚养四个孩子的单亲母亲,出卖自己的肉体维持生计,内心仍保有最初的买地成家的愿望。虽然她的生活在外界看来是肮脏的,但确实最脚踏实地、目的明确的。
红目的父亲是日本人,和富美子有一定相同点。在纷乱的台湾社会中,富美子视红目为依靠,而红目却逐渐对富美子产生了爱慕之情。红目这个角色非常有深度。他是半个日本人,向往位高权重的高层次生活。他看重自己的日本血脉,并想依靠它冲出一条上升的道路。但他非但无法上升,自己尚且挣扎在社会最底层的泥沼之中。他既不被日本人接受,也不被中国人高看。一来二去,红目逐渐在两重身份与高低差距巨大的生活中迷失。这也正是台湾人民近现代面临的无解难题,是内心的迷失。最终,一心向往美好生活的红目间接害了富美子,使后者沦为被街头巷尾无数雄性肆意摆弄的木偶,最终爆发,快意寻仇,无奈作别。富美子的角色也同样非常重要。它是一个生活在台湾底层的日本人,而《无言的山丘》在情绪爆发的高潮则是富美子被迫为娼的一幕。升格镜头无限拉长了富美子坠落的过程,传递出无法抗拒的无奈与悲哀。《无言的山丘》超脱了民族国家的范畴,它不仅仅是表现台湾民众的悲哀,更是在表达时代大背景下全部底层人民的悲哀。所有的人物都可称之为“圆的人物”,即便是看似丑陋的老鸨形象也有动人的真情流露。所有人物都摆脱了千篇一律的脸谱化善恶塑造,每个角色都有值得同情的地方。
阿助一来二去被阿柔吸引,阿柔也逐渐被阿助的憨厚善良打动。阿屘因入村前在油菜花田的惊鸿一瞥对富美子产生了千丝万缕的爱意。然而正如结尾处点明的,所有的感情注定走向无缘的结局。阿助的生命在即将触碰到原始梦想的一刹那戛然而止,消失在矿洞中,一根毛都没留下。阿柔早已在心底接纳阿助作为自己的第三个丈夫,对着阿助牌位的埋怨引人落泪。阿柔的情感爆发撕破了悲剧社会的最后一层包装:所有的人都在碌碌无为中虚度人生,无论是寻欢作乐还是自甘堕落,都只是在自我麻痹中终老无能的一生。而唯一脚踏实地为理想拼命的阿柔则成为众人嘲讽的对象。最终阿柔带着四个孩子和三个牌位,奔向了无尽的未知,但仍有有点点曙光。阿屘最终在油菜花田和蔚蓝的大海前得到了富美子,两个已经残破的灵魂相互依偎在无言的山丘之前。
镜头缓慢上升,对准了蓝天,对准了雾气中的山丘。无言的山丘一直沉默不语,默默注视着苍生。这是一个中立的,没有情感的视角,却看得最清,也最无奈。
《无言的山丘》无疑是一部杰作。它的超脱世俗的视角和故事见流露出的浓浓人文主义气息令人动容。它不去主导观众的思想,却有共情的能力。无数或喜或悲的瞬间和无数追群梦想或坠入黑暗的人物共同填充了这幅图画。我思考着如何把所有故事线收紧,不料王童手腕一抖,把整个背景板换成了浮世苍生。正是这种足够广阔的格局给了所有人物和感情发展的空间,每个人物都立体且饱满。没有嘲讽或尖锐的指责,只是平静地一字一句讲完整个故事,带来无限的震撼。
山丘无言,最终只是默默注视。对着荧幕,我久不能语。
我相信有一种电影会历久弥新,即使它看上去是那么粗糙、陈旧,打磨过后仍然是值得珍藏的瑰宝。很多时候我会聊起很多次那些业已沧桑的台湾电影,不管是侯孝贤、杨德昌,或者是万仁、王童,都仿佛成了远古的旧梦。他们的作品被收起来束之高阁,进入了典藏状态,却没有人知道它们再度开封会是哪一年、哪一月的事情了。
某个晚上看过了王童的《无言的山丘》,终于默默的为之感动了良久,三个小时的电影总需要平和的心境,尤其是对于这类节奏舒缓的题材来讲,失去平静就意味着厌烦。我常常会很在意这种含混着历史的长片,它不仅由点及面铺陈出台湾的时代风貌,而且能到达一种力透纸背的情感纵深。《无言的山丘》是王童“台湾人三部曲”的第三部,与之前的《稻草人》和《香蕉天堂》相比,少了一些嘲讽,多了一些沉重,情怨与历史的相互交叠之中,勾勒出了日据时代小人物的一种无奈何伤痛。
影片以“讲故事”的方式拉开了序幕,那不是《千言万语》中莫昭如式的说教,也不是《蜘蛛女之吻》中惊艳片段的重整,而是一个娓娓道来的不间断的人生旅程。王童继续着质朴凡人求生的主题,影片分成了两条叙事线,一条是宜兰佃户阿助兄弟的“淘金梦”,另一条则是矿地附近妓院里的悲情故事。导演把重心安排在九份的金矿,那里的矿工冒着生命危险把挖到的金子塞进肛门带出矿区,只为了实现换欠款、退佃、买田过活的自由梦想,而老天却偏不给他们机会。妓院则是矿区工人的销金场所,她们把金块夹进阴户和肛门,趁着妓院放假的时日出去销赃。只是这种规律性的流通路径不久便被打破,妓院被金矿主无情的抄查,矿工们则被挨个严检,听到金块从他们肛门中落下的声响,那个原来妄图攒金买地的梦也随之破灭。
日据时代的台湾人总想成为日本人,《稻草人》中人们会为了一点恩赐而改名换姓,《无言的山丘》里的众生则把日本血统看作了身份的象征。影片中的红目和富美子是两个典型的边缘角色,他们的父亲都是日本人,他们潜意识中的自己也都是“日本人”,这尤其表现在语言上,事实上整个电影里他们都说着跟旁人不一样的日语,只是他们并没有因此而变换身份摆脱凄惨的命运。在同一间妓院中,做跑堂的红目和做丫头的富美子算是同病相怜,红目总是借机若即若离的去靠近,奈何这两个卑微的人斗不过命运的轮盘。想要拼死一搏的红目选择了走险,他向矿场告发妓院藏金销金的隐秘事件,这次背叛没有换来痴痴期望的与富美子的结合,而是将她推进了火坑。忧郁的富美子在被大兵们“例行检查”之后含泪梳妆搽粉,正式做起了出卖肉身的行当。
跟妓女饱受蹂躏一样,矿坑里的矿工遭受的是无尽的奴役,九份的金矿是那只传说中的“金蛤蟆”,有缘见到了,却无法拿走它吐出的金粉。那是在1927年那个惨无人寰的年头,大量的佃户用佣田里逃亡,又不幸走进了魔鬼的坑洞,那是一片连阳光都无法得见的黑暗地带,挥汗如雨的他们,注定只能成为日本人压榨下的廉价劳动力。回顾那一段悲惨的史实,或者没有什么比矿坑更能反映台湾人的苦难,吴念真在他的另一部作品(也是导演处女座)《多桑》中也有着类似的阐释,甚至在民国光复之后,郑智化仍然在《老幺的故事》里控诉那段矿变背后的血泪。影片里的阿助、阿屘两兄弟便是那典型的矿灰,他们在黑暗的井底不停的挖,像一个没有灵魂的工具一般毫无尊严,为了逃避昔日雇主的旧约束缚,阿助忍者剧痛切下了自己的手指……历史从来没有关注过他们的苦难,即使是痛心断指般的疼,在旁人看来也是轻于鸿毛,不理也罢。
在这种无可逆转的困境中,我尤其欣赏杨贵媚扮演的那个阿柔,那是一个带有四个小孩的单身母亲,为了养家糊口,她在自己家的内室做起了卖身的行当。不管门外的客人结队还是形单影只,她也都是不喜不悲,阿柔告诉自己钱要一分一分的攒,卖淫来的钱都投进了那个竖立在墙角的竹筒。我不知道那个时代的行情是如何,一个男人只消得花一块五就能睡她一次,或者用几条鱼就能诱得她褪尽衣衫,卖就卖了,只是她卖的有骨气,连阿助白给了钱她都一定要用身体来偿还。那个年头的人们生活总是艰难,矿工们的血汗钱都被工头们榨干了,只有阿柔这样的女子可以攒下一笔买田的钱。
影片里另有两段若有若离的男女关系,阿助与阿柔是那种彼此中意又不能在一起的苦命鸳鸯,阿屘和富美子则是个首尾相接的闭合圆,前者是一种悲悯,后者则是神伤。阿助因为一次矿难深埋井底,阿柔便死活要带走他的灵牌,那不仅是“命中定数”的前缘,也是一种女性情深意重的放大。对阿屘来讲,富美子又仿佛是个幻想,他的迟钝、他的懦弱都让他离这份感情越来越远,也许黄花坡上惊艳的偶遇是个错误,从那之后阿屘就魂不守舍了,而当他第二次迈进妓院的大门,富美子已经开始了皮肉生意,瑟瑟发抖的阿屘只能排在找乐的男人长队之中心疼不已。他的单纯让他在最后一刻与其他下半身的男人划清了界限,不过为时已晚,待到黄花坡上再见,富美子决定以身体回报的时候,那个曾经的佳人已经病若膏肓,即将离世了。
导演用细腻的笔触勾勒了这个历史上阵痛的时代,这是一出无法忘怀的悲剧,透出了对自由幸福渴望背后的无奈辛酸,影片运用了大量的远景和全景构图,更突出了大千世界里百姓的那种渺小。导演王童本是美工出身,此次又真实的还原了历史景象,展露出鲜明的时代特色,成全了“台湾人三部曲”最后的终结。影片之中人物繁杂,却同样个性饱满、情感丰富,在不同遭遇和下场中体现了明显的对比特征。影片三位主演澎恰恰、黄品源、杨贵媚从此之后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或担纲王牌综艺节目主持,或跻身乐坛一线歌手行列,或摘下了台湾金马影后,至今笑傲影坛。
为本片配乐的陈升,三年前有缘在青岛的酒吧里一见,不知他现在过的好不好。看过这部电影,我也方才明白《无言的山丘》竟是他做的最好的一张原声,其中的一首《纠缠》的旋律有些像升哥与奶茶合唱的《国界》的旋律,不过最惊艳的要算黄品源的那首《无言的山丘》。也许这是黄品源最好的一首歌了,至少在我眼里,它好过了《海浪》、《雨衣》(金马奖最佳歌曲)和《你怎么舍得我难过》,因为它真的有种震撼人心的力量,如同郑智化的《老幺的故事》一样,用穿刺般的阵痛拷问着我们的心灵。文/灰狼
每次看这样艰辛的人生,觉得人真是可怜可悲。这部跟吴念真的另一部《多桑》都是描述矿工生活。之前公司有一个台湾同事,跟我比较熟之后跟我说她第一次听说我读吴念真的书很惊讶,因为吴导在导演圈是个出头的台独分子,大陆人怎么会喜欢。相比之下,她比我更民族主义一点。也忽视了很多台湾的细节,日据时代的台湾人的认同感怎样建立又怎样被推翻,没有土地的流浪者在异乡会怎么样被对待,爱情又怎样给人力量、温情又是怎样维持的……人生海海啊,也不过如此。
三两命的人受不起五两命
我喜欢他们的破衣烂衫,喜欢那泥泞中的一点点希望,喜欢那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后劲太强了。无缘之墓,无言之丘。2020.10.31. 连续两场杨贵媚和陆弈静。跟蔡明亮的都市传说不一样,吴念真写的这些故事肯定都是真的。
厚重,扎实,凝练,一部关于日据时代台湾底层人物的史诗。景别多用中景和远景,长镜头调度功力上佳。人物塑造极为成功,小角色也都性格饱满鲜活。山水海风雨,日夜晨昏夜,汗血泪痛忍,憨情忘痴狂,逆来顺受或坚韧不拔,沧桑苦难与人性情感,尽在其中矣。无缘之墓,无言之丘。(9.0/10)
华语电影的杰作,日治时代台湾矿工血泪史,命如野草,满山摇曳,雨水一来,复又生长。吴念真连写带导,一部《无言的山丘》,一部《多桑》,详尽描述了九份矿工生活的沉沉浮浮,写出了台湾对日本的暧昧情愫。
真正大师级的作品,电影拍到这个份上,也就真的让人无话可说了。
历史的伤痛在个人命运的烙印上是多么深刻而无奈
日殖期间的矿区乡民生活,吴念真写出他们的筋骨,有激烈愤懑的光环笼罩,有清冽质朴的瞬间动人,在刚与柔之间博弈较量。王童的拍摄手法,沉郁稳重。隔空打穴,过程含蓄,效果震撼。比如见血的白手套,日本人眉心的子弹,劈竹落钱币,都是观众与历史打照面,相顾无言,唯有泪千行。
我说男主怎么那么眼熟原来是澎恰恰……跟[看海的日子]是正反篇儿,跟[多桑]和[恋恋风尘]都因吴念真而连着。典型台湾新电影味儿,本省人和日本人故事还得吴念真来写。其实这片儿不输侯孝贤,就是王童不如侯导那么能说,也没有那么多人替他吹……
吴念真的故事 王童的电影 绝好的乡土片 感受很复杂情绪也无法表达 继续听那首歌~ 无神的双眸 无悔的抉择 无言的山丘…
来空空,去空空。
8/10。以远景俯角透视殖民史的血泪,眺望金矿、成仔出殡、呼别喊话和押送红目等场景扣人心弦地表现被损害的底层命运。阿柔把大儿子踹出鼻血的幽默和把矿井隧道淹没的月光,无不衬托辛酸和梦碎。对角线构图的处理:站在构图顶部的老鸨骂着长长楼梯下的红目,其自豪的日本血统只配做清洁,被矿长过肩摔打倒在地却幻想是被一个日本父亲疼爱,矿长的白西装和听西洋乐的爱好明显区别于衣衫褴褛的工人,在搜查妓院的院子观赏喷水随后命令警察搜查富美子的阴部导致富美子失身,白手套上的血污代表公权力的强奸,红目杀死矿长、穿上他的西装坐转椅留在案发现场,象征台湾人被殖民的身份迷失。阿尾的目光锁定在隔壁洗澡的阿柔,丰满身体的剪影撩动了底层的爱欲渴求。结尾金色油菜田和山丘挤压着景框下伸手求欢的衰病两人,顿时天雷大作,黄金梦和赎身梦同疯同死。
这样的电影越来越少了,念真也只有这么一个……
个人在时代和环境面前太渺小,始终逃不过命啊!吴念真金牌剧本,王导的远全景长镜头沉郁隽久,史诗质感,娓娓道来。懂台语或者闽南语更能感受此中真情。台湾除了侯、杨、李、蔡,还有个王童。9.2
我原本是不信命的,时到今日却渐渐信了,人真是身不由己的,很多事在你无知觉时确实注定了,大局势无可改换,偶有小改变或是小扭转可以成全,但总归是落入窠巢中的反复兜转,一直出不了那个既定的圈,人的生命即在这每每不同变现却对于大同小异的轮回中生死未卜,卑微如蝼蚁的匍匐,命运另外注定不同
台湾居然还有拍得如此宏大而细腻的现实主义巨作!王童起码也配得上台湾Top3的地位了吧,吴念真的剧本太厉害,群像刻画无与伦比,长镜头配乐表演都绝佳。东方的悲惨世界总是如此以小见大,无言的山丘,无缘の墓,三两命的人受不起五两命。
杨贵媚说:“这样好吧,你住我隔壁。如果我看得惯。再花几个钱,把你招过来一起做。”一起做,而不是一起做爱。连“爱”字都省略了。爱说不出口,性事反而能脱口而出。伦理的颠倒,苦笑后又是温暖。王童/吴念真的世界是原始力量,绝望而忧伤的。不同于杨德昌的都市,侯孝贤的郊区,而是无言的山丘。
这片子是1993年上海电影节的最佳影片,太强悍了,如今SIFF选片真TMD尴尬丢人!王童和吴念真的这部是绝对的五星经典,一个时代的特色,风土人情,历史遗留问题和底层小人物的生活方式在一部电影里尽现眼前,经典如此,简直就是一部台湾庶民的史诗!★★★★★
【中国电影资料馆展映】资料馆100分钟版即被震撼。补看了更厚重的3小时完整版,富美子和红目的情谊更充分。结尾也在温暖中带有悲戚感。就像一幅时代的画卷,台湾的风土人情,历史背景,百姓生活在观众眼前展开。澎恰恰,杨贵媚演活了底层小人物的辛酸//20190106【林象词语放映】台语日语心灵交流,野花山丘默默无言。编剧吴念真太了不起,真是震撼灵魂的台湾庶民史诗!继四年前资料馆胶片删减版后再刷大银幕2K修复完整版,无比感动多次落泪。长工矿工、寡妇弃儿、妓女妈妈桑、日本人台湾人外省人…都在时代洪流中拼尽全力追求真爱与幸福。终被权力、金钱、贪欲与无情命运所吞噬。杨贵媚掷钱一场戏的神级表演尤为动人。似乎王童导演和作品普遍被主流舆论忽视低估,但不妨碍此片可与《牯岭街》《悲情城市》等并列于最伟大华语片之列!
“三两命的人也想要五两命?” “地上看得见的不愿意捡,甘愿去跟那些看不见的拼个你死我活!” 最后发现这个淘金村有个“无缘之墓”如同诅咒。真正的黄金却是那片油菜花地,“人生不过如此”。纯真的台湾田园诗与厚重的伤痕历史,最终成为父辈口口相传历久弥新的传奇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