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女儿和阿兹海默症患者的家人,我还是有话想说。从电影的角度,认真批评,而非吐槽。
我相信有许多人像我一样对电影《妈妈》十分期待,渴望出现一部国产电影,替病人,替照护者诉说出他们心中难以言说的痛苦,让曾经经历和正在经历的人得到慰藉,同时也能让普通人对阿尔兹海默症正确地看待和理解。
然而我没有想到,《妈妈》让我经历了今年以来在影院中最失望,最煎熬的109分钟。在全网几乎一边倒地赞扬时,我却越来越感到,这部电影既没有尊重疾病,也没有尊重女性,更没有尊重电影。
视频目录:
章节1: 与我有关
章节2: 用影像拼凑“阿尔茨海默症”
章节3: 伪女性电影
章节4: 细思极恐
2022.9.2 电影《妈妈》
依旧是老顾观影组织的活动,我住在临港,起初不打算去看,毕竟时间放在周五下午,我还得请假。但是看过预告片后,我改变了主意,立刻买票请假一条龙。
影片中的“妈妈”是一位85岁的银发老太太(吴彦姝饰演),退休大学教师,她的女儿冯济真(奚美娟饰演)也是一位退休大学教师,时年65岁。母女俩住在一起,就在这一年,女儿被诊断患有阿尔兹海默症,85岁的母亲承担起了照顾女儿的责任。失智的女儿一点一点回到了儿童时期,终于有一天,她不认识眼前的女人,微笑着说“你真像我妈妈。”
主创团队是女性,影片被处理得细腻动人而且体面。映后见面会上,有位自己的父亲也是阿尔兹海默症患者的阿姨说,像她的父亲这样的病人不是毫无知觉的,他们需要被尊重,被当成一个人尊重,而不是一块会喘气的肉。影片中虽然用了《世上只有妈妈好》这部台湾电影的音乐,但是没有台湾苦情戏毫不克制地展示苦难逼你落泪的坏毛病。导演温柔地拍摄这对母女的生活,尽管生活艰难,她们仍保有体面。这是我们很多人害怕老去的原因,我并不是那么怕死,我更怕被当成一块肉没有体面地被病痛折磨。
以往的国产电影,尤其是犯罪题材影片,往往会在结尾打出凶手已经被逮捕并判罚**年有期徒刑云云,这部影片也有末尾字幕,但字幕却很温暖,大意是老一辈人为社会做出了很多贡献和牺牲,吾辈要照顾他们,这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非常赞同,片中看起来有些突兀的文淇的剧情,其实也是和这段字幕呼应的。被帮助的女孩担起了照顾老人的责任。
以下含有剧透:
电影的细节很丰富,我几乎可以推测出冯济真的人生。
1949年,新中国成立,冯济真出生。她的父亲是考古学家,在她出生后不久就频繁带队野外考古,偶尔一次会来,冯济真都会很高兴。她的母亲出生富裕家庭,受过高等教育,在浙大担任文科教授。
1957年,冯济真的父亲被打成右派分子,8岁的冯济真不明白父亲做错了什么,但他们的家庭受到牵连,她觉得父亲是个大坏蛋。有一天,被批斗的父亲终于能回家了,独自在家的冯济真不肯给父亲开门,还骂他“大坏蛋!”父亲离开家,在西湖投湖自尽。消息传来,冯济真觉得是自己不肯给父亲开门造成的,她不明白为什么父亲变成了人人讨厌的“右派”,她那么爱父亲,每次父亲回家,她都守在父亲的书房外不肯去睡觉,即使听不懂父亲和他的学生们在说什么,可是她再也等不到父亲回家了。
有一个“自绝于人民的顽固右派分子”父亲,冯济真和母亲的日子都不好过,直到20年后父亲被平反,已经28岁的冯济真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相亲。她成了浙大的物理教师,母女俩一起在这所大学任教,并先后退休。冯济真过得十分自律,还有一点洁癖,出门都带着手套,不愿直接触碰外面的东西。她长期茹素,从事公益事业,会去敬老院帮忙照顾老人,帮环卫工人打扫湖边的落叶,她资助失学儿童,她甚至不忍心把栽赃她的小偷送进监狱。
冯济真一直在整理父亲的日记,2014年,这一年她65岁,日记整理的差不多了,她发现自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她想趁自己理智尚在,把钱都给母亲,把母亲安排住进敬老院。然而母亲不愿意待在敬老院,找理由回家,冯济真不得不向母亲吐露真相。
原本体质就很好的85的老母亲重新开始锻炼身体,学做菜,学怎么照顾女儿。
冯济真的时钟往回拨转,她从老年变成中年,在大学里教导学生却忘了下一条物理定律;她变成了青年拒绝上门帮助自己的男人,要他答应把父亲换回来再嫁给他;她变成了小女孩,披着母亲的婚纱奔跑;直到有一天,她忘记了眼前照顾自己的人,她说“你不是我妈妈”,她说“你真像我妈妈”。
2017年,独自照顾女儿的老人终于支撑不下去,她患上了帕金森病,不得不和女儿一起住进去在海边的敬老院。母亲换上了华丽的旗袍,推着轮椅带着穿着一新的女儿一起去海边,她们在海滩上跳着笑着,迎接逐渐上涨的海水。
问题不在于电影台词是用书面化的语言写成。由此便指责“不说人话”,得为导演喊一声冤。因为这句批评暗中隐含了一种约定俗成实则走入误区的观点:电影应该是对现实的如实反映。这样也就要求电影里的角色其言其行需得符合现实世界的约束。“不说人话”的指责便由此而来,一旦角色讲起过度文学化的书面语言,普通观众便招架不住了。
事实上,没有哪条规矩事先定下电影要符合现实。现实主义创作理念自古有之,或许因此才让这种观念变成教条。尤其在社会主义现实主义引入这片大地后,教条甚至变成了颠簸不破的真理,让创作者和观众都深受其害。如果电影仅仅反映现实,那么电影还有存在必要吗?我们只要在现实世界里多看多体验就行了,作为副本的电影失去观看价值。
现实主义仅仅是一种创作理念,为呈现现实的丰富性和复杂性,还可以采用其他创作理念,动用其他创作技巧。不然所谓的浪漫、荒诞、魔幻、超现实等等就没有其存在意义了。正是有后面这些手段,对现实主义做了补充,我们才能创造出远比现实世界更加精彩、更加迷人的艺术世界。在其中,我们获得意外的体验,从而对现实产生进一步的认知。
《妈妈!》的台词确实是过度文学化的,它更加适合一个虚拟的舞台,而不是真实的世界。但因为这部电影刻画一个有着知识分子背景的家庭:考古学家、物理教师等,人物日常也多浸染文艺作品,养成书面化的表达习惯,似乎也能理解。就像民国时代现代文学作品或当时的电影作品,文辞也多留有古文的韵味,并非完全彻底的日常白话口语表达。
另外,电影的重心也没有放在对现实肌理的还原上。母亲与女儿之间,更加像文学作品里可能出现的人物,通过反转母女抚养与被抚养的关系,来探讨女性间的亲情。我们甚至很难发现故事背景在杭州,空间环境被抽离了,单独凸出的住宅像一个舞台,两位角色在其上展开“相爱相杀”的情感戏码。《妈妈!》更偏向戏剧,反日常的对白并不特别显得尴尬。
当然更加重要的一个原因在于,饰演母女俩的是两位经验老道、演技精湛的资深演员。即便在台词过度书面化的情况下,她们也能很好地控制不让念白往朗诵的方向发展。不然的话,确乎就变成类似戏剧舞台上为念台词而念台词的表演了,失去生活的味道。如若换成其他一般的演员,这部电影很大可能要崩坏。导演实在应该感谢这两位出色的女演员。
妈妈是每个孩子最熟悉的人,当我们被孕育的那一刻她就变成两个人,我们吸收她的养分,撑大她的肚皮,出生的那一刻才知道生命原来是互换,不是所有的婴儿都能安然落地,不是所有的母亲都能抱住自己的小孩。那根我熟悉的血肉脐带被剪断不是分离而是母子命运连接的开始。
从说话,站立,走路,幼儿园,小学中学大学,成家立业,年过半百,人生古稀,我们清楚人生中的各个阶段,但不会记得叫过几次妈妈,妈妈太日常,太普通,太不需要被记住,她像一个幕后工作者,用尽一生养育你,打扮你,当我们成熟了,漂亮了,她却变弱衰老了,她不一定参加你人生的盛宴,但会一直在身后看着你,祝福你。这是我对妈妈的理解,不知你认不认同。
当然母亲有很多种,我就是不完美的那种,我想我会用很长时间适应母亲的角色,但我发现最不需要学习的也是这个角色,母性本能和眼前的小生命会修正教会我怎样做好一个母亲。
影片里周夏带着自己的女儿回到母女家里,有网友说这是一部催生片,这真不是我的意思,我更想说这是女性代际间的延续,也是照进母女疲惫生活的阳光,冯济真这会儿已经不认识周夏,但她不害怕这两个闯入者,而是任由她给自己涂口红,睡家里,周夏考上成人大学人生走向正轨也是对冯济真最好的回馈。她们是双向救赎的关系。有一天等周夏的女儿长大,她会怎样讲述冯济真的故事。“妈妈年轻时候遇到一个老师,她不认识我,也没说一句话,但透过她的目光,我看到信任和宽容,良善和期许。她托起我那段迷失的人生,教会我如何尊严地生活。”
任何年代知识分子都是文明社会的重要基石,我尊敬关心老一代知识分子的生活,聚焦同类题材影片应该是上世纪80年代《人到中年》,时隔多年,有必要回望她们的身影,看看她们现在好不好。她们说话有自己的方式,母亲出生民国是文科教授,女儿建国后出生是理科老师,她们教育程度决定日常对话不会像《春潮》中的母女偏世俗,为此我也走访了很多大学老教授、老学者,语言的惯性不是一天养成,她们年轻时候也许不这样说话,但时光岁月,风雨人生会让我们的语言和样貌一样多少都被改变。
“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大海是她们的精神家园,海浪象征母爱的力量也代表人生的浪潮,女儿奔着妈妈学走路回到了人刚出生的样子,生命本来就是轮回重来,反之大海也同样以她的胸怀拥抱世间所有热爱她的生灵。
我是导演杨荔钠,非常感恩大家对影片的关注,每部电影都有缺憾,我希望下一部我能做的更好。影片马上上映,也期待观众和网友持续对话和回馈。
在中秋节档期登陆院线,《妈妈!》在国产文艺片领域算是获得了不错的口碑(豆瓣7.5分)和票房(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上映之前,就有很多影迷关注这部电影,原因是导演杨荔钠的前作、由郝蕾主演的《春潮》。这部电影在当年上映时,因为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获得一定关注。
同样聚焦母女关系,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和《春潮》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不同于《春潮》的刀光剑影,《妈妈!》提供了一个温情满满的故事。超人般的母亲形象(吴彦姝饰)不遗余力地拯救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奚美娟饰)。然而,仔细对比之后,《春潮》和《妈妈!》之间或许并不存在那么大的距离。当两部电影叠加在一起,我们反而能看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
此外,影片对于阿尔茨海默症的描写,也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福柯关于“疯癫”的论述。疾病夺走了女儿的理性与记忆。但恰恰是透过“疯癫”的幻觉,她得以直面充满创伤的历史,释放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完成了忏悔与和解。杨荔钠延续性地使用水体作为这种不受规训的女性意识的象征。然而“疯癫”之后,女性还能向何处去?本文作者认为,杨荔钠通过《妈妈!》的结尾,给了一个隐晦而苍凉的回答。
撰文 | 雁城
早在《妈妈!》上映之前,它就已经成为我的九月必看。原因在于导演杨荔钠的前作《春潮》。虽然豆瓣评分只有7.1分,且口碑褒贬不一,但《春潮》以其对母女关系残酷而现实的刻画,仍成为了当年我的院线十佳。
某种程度上延续了《春潮》的主题,《妈妈!》继续聚焦一对母女和她们之间微妙而汹涌的情感关系——实际上《妈妈!》(原名《春歌》)本来就和导演的前作《春梦》《春潮》一起组成她的“女性三部曲”。作为三部曲的终章,《妈妈!》帮助杨荔钠获得了更好的票房成绩(上映8天票房突破5000万)和更高的豆瓣评分(7.5分)。
拥有类似的关切,并都由女性制作班底打造,《妈妈!》和《春潮》却对母女关系提供了看似背道而驰的描述。
首先说说《春潮》。郝蕾饰演的郭建波和母亲与女儿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比起天伦之乐,影片描述的更是“战争”。冲突总是在三个女性角色之间排列组合式地上演。爱裹挟控制,付出激发不甘,自由煽动背叛,悲伤转折成指责。影片被人诟病“没有高潮”,但实际上处处是高潮。汽油味蛰伏在生活的角角落落,一划火柴就要熊熊燃烧。
《妈妈!》是气质上完全不同的作品。比起《春潮》里三代寓居而略显逼仄陈旧的沈阳老商品房,《妈妈!》中奚美娟与吴彦姝扮演的高级知识分子母女住在一间阳光充裕的杭州独栋别墅里。别墅前还有一方小小的花园。空间在剧情发生之前就暗示了主人公的阶层和教育背景。
母女之间亦有潜藏的龃龉,但都被书面化的台词收敛。《春潮》里母亲为女儿不嫁人而屡屡口出恶言,彼此遍体鳞伤,而《妈妈!》前半段出现的最明显的矛盾,可能也不过是“今天周二,该煎牛排,但你准备错了食物”。对此,杨荔钠的解释是:“母亲出生在民国,是文科教授,女儿1949年后出生,是理科老师,她们的教育程度决定日常对话不会像《春潮》中的母女偏世俗。”
这样轻微的龃龉甚至没有持续太久。在女儿确诊阿尔茨海默症后,矛盾就更进一步转移为母亲对女儿的拯救。母亲知道女儿病情的第一句话尤为动人:“对不起,我真希望这个病是我得。”大概也让很多观众流下了观影时第一滴泪。母亲的爱过于宽宏。
在这种“为母则刚”的共识之外,已经在近年贡献过多个优雅老年女性形象的吴彦姝,又额外拟造了超越现实的特色。她劈腿下腰做瑜伽,丝毫不像八旬老人。这是用轻盈得夸张的方式告诉女儿:退休的二十年来都是你照顾我,如今,我可以为你兜底。
有了这份母性的“超能力”,虽然阿尔茨海默症是《妈妈!》主要刻画对象,但你并不会产生观看哈内克的《爱》时对疾病与衰老的终极恐惧。记忆与能力退行,即便在病理上无法被逆转,其伴生的焦虑感,却逐渐被无往不胜的母爱所攻克。疾病甚至成为一种母女关系的弥合工具。观众不会在任何一刻产生多余的揣测,担心失去耐心的母亲会把枕头蒙在女儿的脸上直至窒息,如同《爱》中的老年夫妻。因为大众认知内的母女关系就是这样。《妈妈!》展示了一场意料之内的、稳定的单向奔赴。
从这个角度来说,我感到一点遗憾。《妈妈!》中的女性形象,尤其是母亲形象,完美的地方有些脱离实际,而从根本定位上来说,又惊人地传统。它几乎只是把《世上只有妈妈好》又歌颂了一遍——实际上影片中也真让演员唱了几遍。当然,不是说母爱不伟大,也不是说不应该拍一个作为母亲的女人,只是这样的角色在生活中、银幕上、理念里,出现得实在是太多了。曾几何时,乃至今时今日,她都几乎是女性应该成为的唯一模板。这就不得不让我有点怀念杨荔钠的前作《春梦》和《春潮》里,那些有欲求、有缺憾、有棱角、敢冒犯的女性角色。
《春潮》辛辣,《妈妈!》温暖。喜欢《春潮》的影迷会觉得《妈妈!》矫情虚假,而喜欢《妈妈!》的影迷会认为《春潮》偏激刻薄。如果不了解前情,观众可能都很难想到这两部电影出自杨荔钠一人之手。然而观影之后,我逐渐开始意识到这两部电影的差距或许并没有那么大。
换句话说,我毫不怀疑《春潮》和《妈妈!》中的故事,可以发生在同一对母女身上。正如爱和伤害、付出与控制,原本就是一枚硬币的一体两面。在过于灿烂的阳光下,也落满了阴翳。尽管不惜破坏三部曲完整性也改了片名的《妈妈!》,大概率出于妥协市场的考虑,对这片阴翳轻描淡写,它还是能在秋毫之末流露出来:
影片前半段,母女之间刻板而疏离的沟通方式,来来回回只绕着生活的细枝末节以及一个遥远的父亲形象打转。而这位博闻强记、回顾过往事件永远要带上精确时间点的母亲,无疑是上野千鹤子在新书《始于极限:女性主义往复书简》中所描述的那种角色:因为过于聪明,时常会让女儿在无所逃遁的理解与控制中窒息。
有一个非常真实的细节:当女儿在彻夜未归后到家——后来才知道是因为病情,她忘记了家的方向——母亲看到女儿进家门后,一言不发地走开。既没有指责,也没有关心。明明担心到要彻夜守候,体面却约束了质询,距离感则堵塞了关爱。
后半段借由病情,向来压抑自我的女儿开始暴露出相当残忍的一面。在一些时刻,恫吓到母亲的似乎不再是疾病本身,而被疾病解放“本性”的女儿。印象深刻的一场戏里,在外人走开之后,刚刚还面目天真的女儿突然变了神色,威胁性地靠近母亲说:“我打了你,你为什么要和外人说?”一直处于权力结构上位的母亲露出恐惧的神情。比起《春潮》铺天盖地见刀见血的战争,《妈妈!》展示的虽仅是一瞬,却是只属于亲子关系的精神恐怖片。
当我回看《春潮》时,发现了一处更妙的互文。在《妈妈!》的开头,女儿确诊了阿尔茨海默症,而在《春潮》的结尾,是母亲不幸中风。这两场病都从根本意义上改变了母女之间的相处方式,甚至几乎是以一种“积极”的方式:
《妈妈!》中,母亲因为女儿的病情像是终于找到了退休后的人生使命。而当《春潮》里郝蕾饰演的女儿凝望曾经滔滔不绝而如今再也不能说话的母亲,她说出了全片中最多的台词。那是先前在和母亲的沟通中从没有机会说出的:“……你安静了世界就安静了。”她感到一种迟来的“报复”、悲哀的解脱。
上野千鹤子在《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中提到佐野洋子的《静子》。其描述与影片的表达惊人相似:
“在‘用钱把母亲扔掉了’的老人公寓里,母亲渐渐患上了痴呆症。那么要强、那么粗疏、从没表扬过女儿、从没说过‘对不起、谢谢’的母亲在痴呆了以后,‘变得像个菩萨’。自从小时候牵着母亲的手被推开以后就再也没牵过的母亲的手,佐野第一次去牵了。去抚摸一直不愿接触的母亲的身体、钻进母亲的被窝去陪睡,这些都是母亲痴呆以前不可能的事。
佐野说:‘神智清醒的母亲我一次也没喜欢过。’在母亲不再是母亲之后,她才与母亲和解。听到痴呆的母亲说出‘对不起,谢谢’的时候,佐野放声痛哭:‘终于从折磨我五十多年的自责中解放出来了。’‘活到今天,真好。’她的表达是‘我被原谅了’,而不是‘我原谅了母亲’。她的自责意识当真强到了那个程度吧。”
在上野的理论里,母亲和女儿共同生活在家庭,这一男权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之中。她们本应是结构性的同盟,但因为普遍性的厌女文化,都沉沦在潜在的厌恶和竞争之中,找不到自我价值和对彼此角色的认知。这种在血浓于水中刀光剑影的母女关系,我们在今年上映的《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见过,在更早以前哈内克的《钢琴教师》里也见过。
然而,杨荔钠的描绘,又比上述这三部电影更带有“东亚性”。如上野千鹤子说,在东亚社会中,女儿对母亲的怨恨是不能被原谅的。因为母亲“既是压迫者,又是牺牲者”。在社会谴责之前,女儿就会因自己对母亲的不满,而自困于负罪之中。
所以《春潮》里的郭建波和母亲发生冲突后,在黑暗中恶狠狠地捏坏了母亲的仙人球。这形成了与《青春变形记》与《瞬息全宇宙》中母女相搏场景的最根本不同:东亚的场景里父辈和子辈之间的根本矛盾甚至是不可言说、无法对峙的。子女只能通过自虐来完成对父母的惩罚。
在这种宿命性的痛楚与耻感中,什么是解决方法?上野说:“当母亲不再做母亲了,女儿才终于从女儿的角色中解放出来。”这解释了为什么《妈妈!》里在日常中相处冷淡的母女,反而在疾病发生时完成和解。因为罹患阿尔茨海默症的女儿比母亲更快地老去,逼迫二十年前便已进入休养期的母亲回到照顾者的位置。时光逆转回童稚时,彼时女儿的自我还未形成、家庭尚未破碎、罪愆尚未发生。
当《春潮》和《妈妈!》叠加在一起,我们或许刚好能瞥见东亚式母女关系的一种真相:没有比这更深的爱了,也没有比这更深的痛。痛不能掩饰爱,爱也不能麻痹痛。
当我们更贴近地看《妈妈!》,会发现它对阿尔茨海默症的展现很有意思。患病后,女儿的视角时常被一种非理性的力量篡夺。这让她看见被放大扭曲的情绪(如公交车上乘客恶意的指指点点)以及虚构的场景。
在女儿的幻觉中盘桓的核心,是早已故去的父亲。父亲在她的幻觉中,永远是慈爱、博学、温情的存在。影片的前半程,很多观众可能都会陷入这样的困惑:为什么一部所谓的“女性电影”的中心,有一个屹立不倒的男性身影?到后段,我们才终于在女儿的忏悔中揣测出原委:
原来父亲是自杀。因为他遭遇批斗,又没有获得女儿的支持。所以女儿在接下来的数十年中都处于自我封闭之中,以她与母相伴的禁欲生活和规整的发型作为象征。疾病袭来时,她的悔恨才在幻觉与崩溃中浮出水面。她在病榻上以“我杀过一个人”为开场白向母亲忏悔,而母亲早在她忏悔之前就选择了原谅。
在《疯癫与文明》里,福柯这样描述“疯癫”:
“(疯癫)所产生的怪异图像不是那种转瞬即逝的事物表面的现象。那种从最奇特的谵妄状态所产生的东西,就像一个秘密、一个无法接近的真理,早已隐藏在地表下面。这是一个奇特的悖论。当人放纵其疯癫的专横时,他就与世界的隐秘的必然性面对面了;出没于他的噩梦之中的,困扰着他的孤独之夜的动物就是他自己的本性,它将揭示出地狱的无情真理……”
在福柯的理论中,“疯癫”并不是一种残疾。相反,“疯癫”就是知识。愚人拥有着“完整无缺的知识领域”。他在一个智慧、理性的人看来透明无物的水晶球中,发现了隐形的知识。我认为,在《妈妈!》中,女儿所经历的病征就近乎于一种象征意义上的疯癫。疾病夺走了她的理性与记忆。但恰恰是透过疯癫,她一再重返父亲健在时的圆满家庭,释放了被压抑的痛苦与欲望。
在杨荔钠“女性三部曲”的第一部《春梦》里,我们也能发现疯癫。《妈妈!》中的疯癫是阿尔茨海默症引发的幻觉,《春梦》中的疯癫则是春梦。影片中,主妇方蕾有一个美满的家庭,包括一个(除了性生活不积极外)很可靠的丈夫和听话的女儿。她平淡生活中出现的唯一怪事就是频繁的春梦。其主角永远是一个面目不清的长发男子。
和《妈妈!》中的幻觉一样,春梦亦不受控。梦是浸润着情欲的、愉悦的,但同时也是危险的、具有攻击性的。她会梦见自己突然被扇耳光,衣服被撕扯下。和普通梦境不同,《春梦》使用跳切回避记录入睡的过程,凸显梦境腐蚀现实的来势汹汹。此外,杨荔钠在《春梦》中使用了格外多的女性裸体镜头,通过视觉对观众的直接刺激,突出梦的禁忌与冒犯。
和女性欲求及身体紧密相关,方蕾的春梦是一种更专属于女性的疯癫,同时也更容易遭遇打压。然而相似的是,两部电影都利用无法被权威(科学或者宗教)定论或拯救的病征,展示了女性被压抑的欲望向非理性空间的恣意逃窜。
从疯癫与女性的关系延伸开来,我们会发现一组看似矛盾的事实:如今,我们越来越意识到“阁楼上的疯女人”实际上是男权叙事对女性的污名与禁锢;然而与此同时,我们也能看到近年来一些优秀的女性作品把“疯癫”作为一种建构性的力量,去解放被压抑固化的女性形象。
比如今年早先的文章《〈瞬息全宇宙〉:一首中年妇女的失败者之歌》中所说,围绕着亚裔妇女伊芙琳(杨紫琼 饰)延展的“多元宇宙”实际上近似一场“精神分裂”。正是借由这场外人看来癫狂的奇异冒险,她探索着先前被压抑的可能性,完成了对于自我和女儿的拯救。正如加塔利在《混沌互渗》中所说,精神分裂把主体性向多样性充分展开。疯癫可以是打压的工具,也可以是解放的武器,取决于它掌握在谁的手中。
在杨荔钠的电影中,不受理性控制的女性意识往往和流动的水体相关。《春梦》里有无边的水色见证旖旎的梦境,尔后冰冷的湖水企图吞噬女儿的生命,则象征自我意识的危险;《春潮》结束在流淌的潮水间;在《妈妈!》中,女儿的首次发病导致彻夜未归时,机位下沉,地上的积水映出她的摇晃的倒影,昭示着被冲击扭曲的自我。
影片的最后一个镜头在大海边,母亲悠悠地推着女儿的轮椅走在沙滩上,而女儿在画外音里说:“妈妈是海,我是一滴水,爸爸是一条不会游泳的鲸鱼。”母亲和女儿是水的传承和延续,父亲则游离于母女关系之外。水域再一次成为女性的专属象征,和女性代际间的纽带,见证半世疏离后的和解。杨荔钠在《关于〈妈妈!〉,我有这些话想说》中也解释道:“大海是她们的精神家园,海浪象征母爱的力量也代表人生的浪潮,女儿奔着妈妈学走路回到了人刚出生的样子,生命本来就是轮回重来,反之大海也同样以她的胸怀拥抱世间所有热爱她的生灵。”
这个大海边的镜头时不时被海水淹没,仿佛水体对母女俩投来主观的凝视。很多人在这个场景里揣测出死亡的意味。这对走向大海的伶仃母女,也许是在拥抱所能获得的最体面的结局里。这也让影片淹没在无边的苍凉之中。
和《春梦》《春潮》一样,杨荔钠在看似温情的《妈妈!》里也拒绝提供一个圆满的结局。尽管上文中说“疯癫”也可以成为一种解放的力量,但它并不是一个安全的乌托邦,而是女性在无路可逃的沉闷生活中杀出的一条血路。
疯癫了,然后呢?福柯观察到,尘世中的愚人面临着两条路,河流与医院。前者代表遗弃,后者代表规训。这也恰是杨荔钠影片中“疯癫”的女性角色所面临的仅有的两种归宿。
其实,在《妈妈!》的官方宣推及影评讨论中,“女性视角”或“女性主义电影”都是核心词。很多人自然地认为这是一部“女性电影”,聚焦了平时被大银幕驱逐的、不够年轻漂亮的女性形象与其困窘。但同时也不是没有争议。豆瓣短评区一个名为momo的网友就认为:“主创团队过于强调女性团队,但是电影呈现出的效果明明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好像就因为是女性团队只能夸不能批评一样。”这条评论获得了265个赞。
“没有那么好”,是很多人的共识,包括我。《妈妈!》在表达上多有保留,出现明显的节奏混乱、逻辑断裂和自相矛盾。比如这篇影评完全没有提到文淇饰演的周夏,因为她的片段实在太突兀,即使经过我的主动脑补;影片更遭人诟病的一点是极为书面化的台词和悬浮的场景。对于许多人而言,角色设定与大众的距离决定了共情的限度;如前文中所说,我个人也特别遗憾影片展现的女性角色都太传统。虽然声明了“不是所有女人都是母亲,但所有女人都是女儿”,结尾处还是借由抱着孩子的周夏,给影片中所有的女性角色都贴上了一个名为“母亲”的身份标签。
但是《妈妈!》是不是一部女性电影?我认为是的。在框架的掣肘下,杨荔钠拍出了一些仅属于此地的、“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女性经历和女性关系。在显而易见的“为母则刚”之外,我们还能品尝到酸涩、羞耻、眩晕、悔恨……
《妈妈!》(《春歌》)连同《春梦》《春潮》一起,汇成了一片丰富的水域。当梦境潜入潮水,水声就化作歌声。
本文为独家原创内容。作者:雁城;编辑:青青子;校对:贾宁。未经新京报书评周刊授权不得转载。
这部电影真的如看上去那么温情脉脉吗?
恰恰相反,它的底色可能是相当灰暗沉重的,前提是理解女儿病后晚上和母亲在床上讲的那个故事,然后通过片中不经意的只言片语与各种碎片拼凑出这个家庭曾经发生的悲剧。
这个悲剧可能是这样的(主观推断):女儿在幼年曾经拥有一个无比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一个研究考古,一个研究文学,这种幸福在上世纪60年代的某一天戛然而止(故事发生在2014年,女儿65岁,母亲85岁,由此可以推断出当时这个家庭各人的大概年龄)。父亲成为了被攻击的对象,最后含冤自尽,而女儿和母亲很有可能在这一过程中因为某种原因扮演了帮凶角色(告密、见死不救、亲手迫害,甚至女儿可能就是当年的HWB),这件事也成为了困扰母女二人,尤其是女儿一生的梦魇,女儿的终生未婚未育,她生病前的沉默寡言,对于出版父亲考古日记的执著很有可能与此有关。女儿生病后的那些看上去的胡言乱语,包括与母亲的冲突矛盾,究竟只是单纯疾病发作的症状,还是内心深处某些潜藏意识的萌发觉醒呢?女儿生病后在床下说着猎枪这种词语,对看望自己学生的恐惧,未发病之前极度的内向寡言木讷,生病后对母亲的各种埋怨指责,是不是内心中某种深藏已久秘密的外露?另外,片中的一个比喻很有意思,父亲是不会游泳的鲸鱼,女儿是水,母亲是大海,水滴终将汇入大海,女儿终将成为母亲,不会游泳的鲸鱼搁浅在海滩死去,成为无辜的蒙难者。这部电影许多地方营造出的诡异气氛,让我想到的是王小帅几年前的那部《闯入者》。
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推测,女儿对父亲的迫害,很有可能与母亲有直接关系,母亲当年很有可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唆使或与女儿合谋造成了父亲的身亡,这也让母亲这一形象在女儿心中发生了彻底的颠覆与崩塌,让她对成为妻子成为母亲变得毫无信心。这样暗黑剧情的猜测并不是毫无根据,导演上一部《春潮》的剧情便是如此展开的,成长于WG年代的母亲,为了自己的前途,告发了父亲,女儿对此心怀怨恨,以未婚生女成为单身母亲,游走于各种男人之间的方式向母亲报复,母女二人的裂痕直到一方在病床上奄奄一息都未能弥合。
这部电影最后,母亲推着病重的女儿来到老年人中心,那些老人在失忆与融入集体后,终于获得了“幸福”,这是不是某种暗示呢?而母亲和女儿最后在海边的画面,是不是暗示着已经“失忆”和“失能”的她们,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赎罪与对抗世界呢?
镜头语言有点刻意,配乐没有做到为电影增色的效果,确实有很多细节镜头,整体质感不太好。文淇的部分都要怀疑是不是给耳机做广告,太生硬了,剧情对于父亲的遭遇留白了,可以想象,也许是历史原因。也许有的孩子真的就永远追不上父母吧,但是为了这个题材可以加一颗星。以及主创团队过于强调女性团队,但是电影呈现出的效果明明做得没有那么好,但好像就因为是女性团队只能夸不能批评一样。同样是女导演这位的功力一般。
当疾病一点一点剥离她厚重的壳,我们才发现,冯济真是从饥饿和文革走来的人物,她说口号式的台词,像小将一般表演,藏匿一份口粮,撕碎父女照片。影片用少量惊悚元素,将她“恋父”背后的种种缘由含蓄地讲出来,讲她的忏悔、愧疚,讲她作为记忆的背负者的不堪重负。历史作为隐性的主题,犹如鬼魅幽魂,和阿兹海默这个显性主题并行推进,以一种过分抒情的方式,以不断摇摆、模棱两可的方式,与审查周旋。阿兹海默便成一种社会现实,成了苏珊·桑塔格式的隐喻。在显性的光影中,她们走向大海,而在隐性的悲伤里,她们走向凋零。
6.8/10剧本有问题,拍的太闷太散,刚酝酿好的情绪还没等发泄就被打断了,以至于到了后边很难再被感动。甚至说影片结束后的真人视频更为感人。导演加入了太多情绪化的东西,反而削弱了真实感,限制了两位演员的表演,当然吴彦姝和奚美娟的表演是无可挑剔的,为影片加分不少。
全程难以代入,主要在于,选择女性知识分子的家庭,会跟普通观众还是有点距离的,就会让人觉得,谁家母女会这么说话啊……但这个人物背景,又是为了带出更深的历史创伤的东西,杨荔钠显然还是不想只做一个关于女性的亲情的表达,但个人感觉并没有编织的特别妥帖,节奏也有点问题,整体还是有点沉溺了。总之,细腻有了,温度也有了,但共情没太感受到,甚至结尾那几个短视频一出,前100多分钟黯然褪色。
有点儿失望。两个老师的表演没得说,奚美娟老师牛了。但表达上有点儿晦涩,剧情也不够流畅,文琪那段太没必要了。是两个高知女性的困境,但台词太文了,甚至于矫情。而且我不觉得这个是母爱电影,里面有一句台词“每个女人都是女儿,但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妈妈,我们不要聊妈妈了,妈妈死了”之后就唱起了世上只有妈妈好。【类似台词 以及我能理解女儿对父亲的愧疚但理解不了对父亲的崇拜。在一个几乎全女性的故事里一直笼罩着一个男性的身影。
阿尔兹海默不可怕,贫穷的阿尔兹海默才可怕。
你爱的是春天,我爱的是秋天。春天是你的生命,秋天是我的生命。你那绯红的面孔,像春天盛开的玫瑰,我这疲倦的眼睛,像秋日暗淡的光辉。
中间文淇来看两个老人那段太突兀了,搞得跟公益广告一样。其他都还挺好的,台词虽然太文绉绉了,但也符合俩人身份。看完我最大的感想是,要是我以后也一个人患了这个病,可能也会选择往海里走去…不能让我妈那么辛苦照顾我😭
完全可以当成另一个版本的《归来》。冯婉瑜没得阿兹海默症,丹丹六十多岁时得了这个病,她用最后清醒的时间编校完了父亲的考古日记。后来,在记忆错乱、神志不清中,她忏悔对父亲陆焉识犯下的错误,如果我当年给爸爸开门了他就不会死。一直对抗的母女,在暮年和解。最后一代留有伤痕的人即将逝去,而她们的记忆似乎不约而同受到了干扰、破坏。冯婉瑜是这样,冯济真(奚美娟饰演的女儿)也是这样。真巧,她们都姓冯。陆焉识拿着勺子去给吓坏的婉瑜复仇,济真拉着老母亲躲到床底下,说别害怕我有猎枪。故事之所以格外催人泪下,不仅是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情感,更因为他们被车轮碾过,留下了令人心痛的伤痕。
#BJIFF22 数不清哭了多少次,两位老师教科书式的碾压级演出真让人动容。但是单从电影角度来看真的过于碎片化,尽管使用了互文来强化整体性,可仍然很凌乱,且周夏这个角色的处理很是潦草,可惜了。但无论如何我还是想把掌声和赞美送给两位戏骨,相辅相成的表演,我的眼泪不值钱😭(btw小文淇坐我前头擦泪好几次,小哭包不要哭了以后多演电影好吗🥺
【别担心,等这些句子长大,它们会自己走出来。】
在无数个可以结局的地方错过了结局。
中国大陆难得的关注女性中年、老年生活和讨论“爱”的电影。隐晦地表达了知识分子在特殊时期受到的迫害以及对他家人的一生影响。两位演员的表演无懈可击,尤其是吴彦姝老师克制内敛的感情表达。感谢女制片、女导演、两位女演员们。
谁家里这么说话啊
不能说现在大家直接请好演员就不需要导演调度和手法了吧,能拍的如此无趣这锅真的是导演背
这么平的本子能完成到这个样子已经相当不容易了,全靠两位老师逆天神演技打底,这么匠气书卷不说人话的台词,落在她们身上竟然合理且可信!阿尔茨海默病题材真心是这世上最恐怖的惊悚片,没有之一……
文淇这个角色出现的太巧妙了,这个角色才是为女儿的完整做的最后一笔完善。对女儿来说,那件事(看了电影就知道)对女儿来说,是非常深的藏在心里的秘密,甚至其实女儿患上阿尔兹海默症其实跟这种莫大的心里压力都是有关系的。
“不是每个女人都是妈妈,但所有女人都是女儿。”患上帕金森的85岁母亲和阿尔茨海默症的65岁女儿组成了特殊的人物关系,在极其精炼、高度诗化的台词表达之下,《妈妈!》更像是一台精彩的戏剧演出。
12th北影节No.20。首映。65岁的女儿,活得严谨、板正、一丝不苟,每天做义工帮助别人,用一生的压抑克制清心寡欲去赎心底对爸爸的愧疚,去惩罚少年时的错误。她始终对周遭保持疏离,包括与她的妈妈。85岁的妈妈,讲究、精致,也活泼鬼马。母女俩较着劲地活着,直到生活失控。生命碎裂,女儿终于有更多缝隙,去释放情绪,表达不满,发泄愤怒。|不复杂很真挚,人物设定有巧思,但没有从“女性”角度走太深,也没有对知识分子的真正思考。美丽、精致、优雅并不是女性的全部,更不是唯一,是悬浮的、加了柔光的女性想象。如果所有人都会衰老得病,那她们已经是其中活得最轻松的人。粗粝底下的无奈、倔犟和坚韧体面,或许会更耐人寻味。最感动时刻其实是映后活动看吴彦姝老师走上台。是一出成年人爱的童话,是定调子下结论,不是对关系的探讨。
很高兴看到越来越多的国产片在尝试去触及中老年女性的生活,在男性缺席的语境下,探讨女性之间的互相扶持。导演选择以一种散文诗的口吻来讲述这个故事,因为题材本身已具有切肤之痛。人的身体是一台日渐损坏的机器,记忆只会一遍遍让你重温最不堪回首的选择。在此层面上,追求体面就是在对抗痛苦,是为了在满目疮痍的生活里重新建构秩序和意义,是一种生而为人的力量。“每个人都比你想象得更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