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勇,
一个平平无奇的名字,却在2013年的中下旬引起了轩然大波。
引起争议的不是其它,正是轰动一时的“ 假药案”。
5年后的今天,以他为原型的电影《我不是药神》上映,但在不少人看来,这部由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却成为了所谓《达拉斯买家俱乐部》的低配、甚至抄袭之作。
所以,今天我就来科普一下陆勇的故事。
现实中的他比电影更为传奇。
陆勇于1968年出生在江苏无锡市的一个殷实之家。
新千年伊始,他开始勤勤恳恳地创业。
两年后,陆勇所创办的纺织厂欣欣向荣,但他本人却遇上了一件天大的难事──他得了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在百度词条上是这样写的:
“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是一种影响血液及骨髓的恶性肿瘤,它的特点是产生大量不成熟的白细胞,这些白细胞在骨髓内聚集,抑制骨髓的正常造血;并且能够通过血液在全身扩散,导致病人出现贫血、容易出血、感染及器官浸润等。 ”
这种病分为三个阶段,慢性期、 加速期和急变期。
在慢性期间还可以通过使用羟基尿、干扰素或格列卫等药物维持生命,但在加速期和急变期的时候这些药物已经无力回天,此时需要更加强烈的方案,要么通过骨髓移植,要么就清除白血病细胞,恢复骨髓造血功能或回到慢性期,也就是所谓的化疗(但治标不治本,只能暂时延缓病情)。
化疗有多痛苦,我们哪怕未曾亲身经历过,也会通过病人的描述而感到切身的难过,但许多病人便是通过这生不如死的治疗,去寻求虚无缥缈的生之希望。
《我不是药神》中,吕受益的角色正是如此,他家财散尽,付不起昂贵的格列卫来维系生命,病情从慢性期演化到急变期,因为没有合适骨髓移植,只能通过化疗来尽量延续自己的生命。
在等待合适骨髓移植的过程中,通过医生建议,陆勇选择服用瑞士产“格列卫” 来控制病情,但在两年后,因为“格列卫” 的昂贵药价和各种其它医疗支出,陆勇家中积攒多年的百万存款已经开销大半。
在生的迫切下,陆勇不得不再次奔波寻找新的治疗方式,阴差阳错之下,他偶然从韩国病友的口中得知了印度“格列卫”的存在。
印度“格列卫”与瑞士“格列卫” 药性相似度达99.9% ,但两者之间的价格鸿沟可谓是天差地别,前者一瓶只需4000元,后者却要2.35万元。
原因就在于印度“格列卫”是通过印度政府启用的“强制许可制度”为穷人所制造的仿制药,直接绕过专利权这一环节被世界贸易组织所认可。
无数家庭因为瑞士“格列卫” 的高昂药价而倾家荡产,病急乱投医去相信那些所谓的神仙假药,反倒令患者痛不欲生。
《我不是药神》中就出现了这个桥段,王砚辉饰演的张长林打着“格列卫”的名号,兜售比起程勇更加便宜的真正假药,骗取那些买不起正版“格列卫”患者的钱。
虽然最终被程勇所搅场,但现实中还有千千万万个像张长林这样的人在卖着这样的黑心假药。
意识到这点的陆勇,在服用印度“格列卫”一两个月、确认无副作用后,他在病友群内分享了关于自己服用印度“格列卫”仿制药的经历,并在其中详细介绍自己如何买药的过程。
有不少患者因为不熟识英语而找上陆勇,寻求他的帮助,替人买药便渐渐成了陆勇的副职。
《我不是药神》中,为了制造戏剧冲突,一开始程勇在替人买药的同时还赚取暴利,直到后来才醒悟。
但在现实中,陆勇并没有这样做。
陆勇知道自己的家境还算是殷实,但还是差点被“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所压垮,世上不知还有多少更加穷苦的人为了不拖累家人而放弃生的希望。
就像黄毛。
一个人远离家乡,独自打工多年,只因自己身染重病,不想成为家人的累赘。
但哪怕是黄毛在调侃地说着,我家里人可能以为我已经死了的时候,也能从他年轻而又炽热的眼中感受他对于家的思念,能够不再孤独一人的奢求和活着的渴望。
“他才二十岁,他想要活命有什么罪。”
陆勇接触到的许多“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便是如此。
他由衷的说: “说实话,我家里条件比较好,自己也开厂,不需要靠这个牟利。所以做这件事,完全是为了帮助病友。”
于是,
在他的帮助下,成百上千位“慢性粒细胞白血病”患者的病情得到了控制,而在这数年间他也慢慢积攒出名气,被诸多病友尊称为“药神”。
但在2013年,因曾向银行卡贩卖团伙购买银行卡以便向印度制药公司汇款,陆勇被警方一并抓获。
一年多后, 陆勇被湖南沅江市人民检察院以“妨害信用卡管理”和“销售假药罪”的罪名提起公诉,一度面临数年甚至十几年牢狱生活的他一直坚称自己是无罪的。
“为众人抱薪者,不可使其扼于风雪。”
一封有着1002名病友签名的联名求情信就在这时被递交到了检察院,就像电影最后那一排排护送程勇离开的病人一样,点燃了生命之光。
陆勇在冷冰冰的看守所里待了整整117天。
最终,依据相关法律法规,检察院认为其行为并不构成犯罪,对“撤回起诉”做出裁定,决定不起诉,陆勇避免了“牢狱之灾”。
陆勇深信自己所作所为,能够改变一些东西。
事实上,他也真的做到了。
如今,“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的相关药品进入医保、仿制药价格不断下降,曾经一个月要花费2万余元买药,如今只要三四千元就可以维持一年用量。
“总有人不愿成熄灭的灯柱,要做那唯一的光。”
陆勇便是如此,他在自己力所能及的地方做成千上万病友的指路明灯。
面对争议和不理解,陆勇孤军奋战。
现实生活中的他,没有黄毛、没有思慧、没有受益,也没有刘牧师,只有他一个人,但陆勇也明白,他是许多家庭的唯一希望。
所以这份执着他坚持了很久很久,从2004年到2018年,已经整整14年。
如果按中国人平均70年寿命来算的话,陆勇起码有五分之一的人生都投入到了那些“慢性粒细胞白血病”病友们中来。
我们需要陆勇这样的人,
同时也需要《我不是药神》这样的电影。
它让我们看到在这“小时代”的浮华之下,还有着这样的人在顽强地活着。
它不歌颂权贵,也不歌颂超级英雄,它只歌颂我们身边的事情,歌颂普通人的平凡之光。
它很独特。
但这份独特,这正是现如今中国电影所需要的。
PS:挂一位B站的抄袭up主 “宇哥讲电影”
本来不想在影评里挂人影响大家兴致的🤐但由于这位up主死不承认的态度,且屡次举报、留言无果🙃所以最终迫不得已只能挂在人气比较高的这篇原文里曝光,望大家谅解🙏
感谢所有特意从B站赶来豆瓣提醒我和帮忙举报的朋友们👍
PPS:视频已删除,但up主至今仍未道歉
单纯就电影来说,剧本可以打五颗星,导演只值两颗星,演员们表现可以四星好评。但是作为被抹黑的医疗口,我只想打两颗星。
电影看完感觉很丧,非常丧,丧的不想说话。感觉丧并不是因为泪点,实话说电影全程我虽然有几次感动,但并没有哭。可是最丧的就是那种深深的无力感,无力改变我们医药上全盘被西方压制的处境,也无力改变人们对医疗体系的偏见。
不剧透,单纯就格列卫说一说,印度是因为他们是在瑞士研发成功后无视专利保护仿制的,研发费用低所以便宜。瑞士是私人公司研究的,自然考虑的是盈利的问题。我个人就是医疗口搞科研的,我们科室每年科研经费也有几百上千万,这还是小实验组,这种重大研发必然经费更高,我去查了查资料说足有十几亿美金。所以就瑞士的公司来说他们的定价是没有问题的,问题在于,我们生在没有帝国主义扶持并且还在努力崛起中的tc。
是的,同样是发展中国家,印度无视专利保护都可以被wto允许,而我们的中兴只是倒卖就被几十亿美元制裁。国内愿意药这么贵,愿意治疗的时候把大把的外汇送出去吗?然而有办法吗?科研口看似经费投入越来越高,sci越发越多,可是我们用的以微升论价格成千上万的试剂,我们用的几十上百万的仪器,全部是进口的。甚至同样的实验结果,因为你是国内的实验室,你就需要比国外实验室更多更完整详实的实验结果才能发表同样分数的文章,为什么,因为杂志是人家国外的。我们赶上了第四次科技革命,在工业上,在网络化上确实已经处于世界领先水平。而对于积弱几百年的以西医为主导的现代医学领域,我们还差的很远很远。
然而在电影里我看到的并不是这种反思,导演单纯的把炮口对准了医患关系,对准了按照法律要求执法的pc,把他们塑造成了瑞士医药代表的帮凶,刽子手,反派,连唯一看似有良心的pc也是违背了自己的职业道德之后才成为电影中的正面形象,似乎干掉了这些人,患者就能迎来自己的春天。医院不希望自己的病人活下去吗?事实上现实中的医生会主动向你介绍使用可以纳入医保的药品,会暗示你去买印度仿版并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你使用,远不会像电影里的医生形象那样冷冰冰的让你去等死。真正解决困境的途径是我们自己国家的真正全方位崛起,我们科研实力得到根本性的提高,这样我们才能自主研发出这种革命性的“救命药”。
是的,我相信我们自己研发出来的药物绝对不会卖那么贵,因为国内的研究经费来源基本全是非盈利性的国家财政拨款支持,而非资本主义国家的私人研发实验室的个体投资,也就是高昂研发成本是国家担的,患者只需要负担药品本身的价格。只有这样,患者才真的可以迎来自己生命的希望,而非靠几个药贩子或者pc的大发善心。
所以我说,这部电影完全偏了,你凭什么让人丧?你凭什么把矛头对准无辜的群体?你难道不该激励人们,为积弱而努力?为不足而奋发?
还有那句曾经觉得又土又空,此时却不吐不快的口号,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
打完影评,明天继续做一个努力的科研狗,希望粉丝们骂我的时候想想你们曾经说过的要提高科学家待遇,口下留情,拜谢
————————7月7日早更新————————
其实很多评论无意反驳,网络上确实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对别有目的的人与之争论毫无意义。刻意歪曲我的意思的,莫名辱骂的,反正都摆在这里我也没删,明眼人自有判断。最近几天出现了好多跟我意见相同认为电影片面化脸谱化的影评,我还是比较高兴的。总而言之,正常的善良的人应该同样都是希望我们的国家能变得越来越好,然而对这样一部为了迎合观众心理与社会矛盾热点刻意扁平化脸谱化所谓“反派”形象的电影,指望其成为改变社会的突破口简直滑稽。不能反应真实的电影,它能改变的只是出品人的腰包而已。
标题有开玩笑的成分, 拿《我不是药神》对标《达拉斯买家俱乐部》是不公平的。让-马克·瓦雷当然要比文牧野高明得多,《达拉斯》无论从各方面来讲,也都完爆《药神》。但是那部奥斯卡名作毕竟是大洋彼岸的故事,离中国人的现实生活太远。《药神》就不同了,它是一次对我们身边人情世故的生动再现。
甚至,你能从中看出《辛德勒名单》的影子。当徐峥饰演的程勇准备重新卖药时,找出那份当年的患者名单,让刘思慧(谭卓)帮忙联系。在场的人问他:“你这次准备卖多少钱?”程勇斩钉截铁地说:“500”。这个在工厂里的戏,无论从运镜、剪辑、场景设计还是表演来看,像极了斯皮尔伯格的黑白经典。
因为《我不是药神》确实有一定的特殊性,虽然本篇还是要着重聊聊这部电影本身,但也会不可避免会说到陆勇药案这件事上。
《药神》是那类典型的社会意义大于艺术价值的影片,题材是它得以取胜的不二法宝。当这个选题被拍在制片方的桌上时,任谁都能看出来其成为爆款的潜力。这个故事的传奇性、戏剧性,对慢粒白血病患者命运困境的描绘,还有其中流露出的个人英雄主义,以及隐约可嗅的敏感性,都将成为影片的卖点,保证其热度的持续。
包括徐峥和宁浩二人,对这个项目也是一种重要的加持。徐峥之前的《幕后玩家》让人感到失望,虽然票房到了3.6亿左右,但是相比同期的《后来的我们》,还是被碾压了。不过,徐峥在《幕后玩家》栽了跟头,又《药神》重新站了起来。
《药神》有着观众们喜闻乐见的一切元素,包括宁浩与徐峥的那种幽默感,故事本身流露出的苦难观与现实性。确实,这部电影将引发人们对慢粒白血病和陆勇药案的新一轮关注,会让某些社会问题重新被人们重视,这是影片不可否认的积极意义。另一方面,影片本身高开低走的质量,以及其在题材上的挖掘程度,又让它显得并非那般无懈可击。
对我来说,《药神》只能称得上半部好片。前面说了,身边许多人会下意识地拿它跟《达拉斯买家俱乐部》比,当然是比不过的。如果在对题材表达的充分和深度上分成五个级别的话,《达拉斯》基本做到了底,《药神》大概也就是二级水平。
这一点并不值得拿来大书特书。在相对敏感的题材上欲言又止的片子也不少,很多也能给人留下持久的深刻印象。另外,光是以对题材的挖掘程度去评判,无疑也是片面的。但是《药神》在表达和艺术效果上,差《达拉斯》很远,也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无论如何,它所呈现的故事看起来如此贴近,如此真切,自然就能将其本土性优势尽数发挥出来。
本质上,这就让它看起来有点像LGBTQ题材兴起之时的作品那样,基本角度是对边缘群体挣扎的关照,以及不平等社会规则的批判。此外,它还遵循了现实主义框架中塑造英雄的手法,并以这种方式去表述更大的命题。这一点与许多韩国电影不谋而合,既以一个小人物的视角出发,去展现一个社会性的普遍问题。不仅如此,本片在服化道等许多方面都非常“韩影范儿”。但是《我不是药神》最终通过一个极其和谐的办法解决了这个问题,却少了许多余绪,消解了类似韩影中那种温暖与冰冷交织的纠结况味。
因为素材的缘故,《我不是药神》自然有着非常强烈的严肃性,但它也并非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电影或纯粹的现实主义电影。主要在于其对一众小人物的把握,是完全遵循类型片范式的。程勇从一个只为赚钱的神油店主,到真心真意帮助病人的无私善者,就是John Truby所谓的“从成人到领袖、从玩世不恭到积极奉献”的主人公转变原则,也可以被看做是Cynthia Whitcom主角六层次理论中“自我、家庭、社团”的递进。并且实现的非常工整,几乎没有作者自己的改写或拓展。
这种类型化的角色弧光,我们在好莱坞等主流电影中看到过成百上千遍了。但它仍然奏效,仍然能打动我们,就在于其建立在对观众心理的漫长研究和揣摩基础上,几乎是唯经验论的。这个基础就是同理心,因为人类普遍意义上的情感的存在,所以电影便可利用这些类型化角色让观众产生共情。
但是,《药神》在人物塑造上仍会给人浅薄刻板的感觉,有功能性的意味在里面。程勇作为主角,再加上徐峥还算到位的演出,称得上是类型角色中较为饱满的刻画。王传君饰演的吕受益,章宇的黄毛,谭卓的刘思慧和杨新鸣的刘牧师,通过几次块状化的重点着墨,也算是立住了(牧师要显得单薄的多,多数时候承担次要笑点),只不过显得比较过火,并且还是免不了陷入人物的符号化塑造。
《药神》在故事建置的阶段还算尚可,虽然没有任何新颖的叙事手法,但是分寸拿捏的好,足以让人看得津津有味,几位主要角色的登场也都显得错落有致。结果到了一年后的情节出现之后,影片作者似乎再也沉不住气了,急于向观众输出边缘群体那所有的挣扎、无奈、艰难与彷徨。从吕受益,到黄毛,再到程勇自己,几个煽情段落的编排相当激进,毫无保留,而且非常密集。直到程勇最终被抓捕归案,那拥有主旋律配乐的“十里长街送药侠”的结局,其影像效果简直令人胆颤。偏激点说,已经属于“狗血”了。
所以,影片最大的问题是不够节制,尤其后半段,几乎不给观众思考的空间。或者说,后段所表达出的内容和大量的情感宣泄,只想留给观众一种思考结果,里子仍是将事件二分化的简单趋向。对于一个复杂严肃的原始素材,尤其是在现实世界正在进行时的真实事件,影片这样的处理手法值得商榷。不说与现实的关系,单就这种方法所呈现出的艺术效果,也让本来更高级的一部作品,自降了几分水准。
所以《药神》在我这只能被视为半部好片,因为我看到影片作者因为表达上的急切,最终牺牲了叙事应有的节奏和韵味。他的形式基本是流程化的,也没有什么创造性的手法,人物算是生动,但很难说多么独特而深入人心。作者的观点铺的太早,讲的又太满,却仍嫌欠缺深度。故事很扎心,容易让人共情。尤其后面大段大段的煽情,有种强扭之感。至于题材上的敏感性,实际上是一种假象——事件本身早已被广泛报道,再加上如此规规矩矩的本子,过审空间本就很大。
它的冰雪聪明不仅在于对审查红线的规避,同时还体现在选择什么样的方式料理故事。本文提出来的这些遗憾之处,而作者本身也许并非没有意识到,却仍然这么做了。因为无论从市场层面还是项目开发本身来讲,这样做是最保险的。一方面,一些“要求不高”的观众对此完全不会在意,他们只需要看到一个有趣的故事,足够了。所以《药神》天然有着话题性极高的故事,只需要本分地讲出来,让最大多数的观众看的舒服,同时为了挤占票房空间,还不能做的太过沉重,得适当加点娱乐底料,齐了——这不就是那种老师傅手艺的“行活儿”么。
因此,还未上映便口碑爆棚的《我不是药神》,无疑是一部精打细算的电影。它在某些时候当然能打动我,却无法让我为之难以忘怀。它是一部好看的电影,但很难让我承认是一部好电影。
延展一下影片背后的真实故事,与影片本身没什么关系。《我不是药神》将陆勇塑造成善人、英雄,基本上与几年前主流媒体的套路一样,但真实情况并非如此。这位国内印度仿制药代购第一人,首先与影片不同的是,他自己也是个慢粒白血病患者,而片中的程勇只是一个普通的神油店老板。其次,现实中的这种药叫“格列卫”,片中改成了“格列宁”。而真实情况是,陆勇曾先后代购过两种印仿药。
第一种药是其2004年代购的Natco公司的Veenat,四千块一瓶。影片里的药应该就是这种,这种药与国内患者服用的天价正版药效果一样,他也因此被视为拯救了上万患者的生命,成为慢粒圈的英雄。但是七年之后,他突然将代购的药换成了Cyno公司的Imacy,后来因为这种药的购买者太多,陆勇网购银行卡才被抓。
当“陆勇假药案”曝光的时候,也正是《达拉斯买家俱乐部》问世没多久,所以实际上在这部影片被改编之前,已经有许多人将陆勇比喻成了中国的“达拉斯买家俱乐部”。
问题就出现在这个Imacy上。如果说Veenat是货真价实的印仿药,是被我国法律强行按上“假药”标签的真药的话,那么这个Imacy就很可疑了。
首先,这个药在印度的药店都买不到,而制药公司Cyno的地址,要么找不到,要么找到之后根本就不对,一些药店的老板还说这是一家“坏公司”。其次,在2017年3月底,该药被拿去中国科学院微生物研究所检验,5月份的检验结果显示,该药每100毫克的有效成分伊马替尼比例分别约为格列卫的55%和83%。再加上Cyno公司混乱的资料、奇葩的汇款方式和期限模糊的生产许可证。这些都意味着,Imacy很可能是真的假药。
但是因为陆勇已经在患者圈里被神化,再加上慢粒白血病患者和家属们普遍缺乏了解渠道,造成信息的严重不对等,因此几乎没人质疑他代购的新药Imacy。去年六月份,GQ发布了一个专题报道《令人生疑的“中国药神”》,一篇非常高水平的文章,也是乏人问津。
现实永远比作品更复杂曲折。相对于《药神》,我更想看看这篇报道的调查写作过程将如何被电影讲述。
我非常赞同Peter Cat的这个观点:电影的本质是真实。但Peter Cat似乎是从一种本体论的角度来谈论这种真实观,他所说的“机械真实”指的应该是摄影机只能去拍摄现实之物(个人理解,希望能再多多阐发)。我对电影的真实观则建立在观众的体验上,在我看来,能对电影真实与否作出判断只能是观众。对于导演来说,他是完全可以脱离现实进行虚构与想象,但素材一旦被组合为一部电影,它就必须保持自身的统一性和真实感。我说的真实不是从影像对现实的记录这个角度谈的,这当然也是让影像获得真实感的一种方式,比如曼多萨便是用这种方式来获得过饱和的真实影像;但与此同时,我们还能借助于其它许多方式来让影像获致真实感:可能是演员的表演创造的真实感,这里我想举吕乐那部美妙的作品《小说》;或者是情绪上的真实,比如安东尼奥尼、王家卫或娄烨的电影……总之,这些都可以归入情境的真实,观众正是在情境的真实中才获得自身体验的真实。
阿巴斯对此的论述,我觉得是完全正确的。“电影不过是作假。它从不按照实际的样子描绘真实。纪录片,按照我对这个词的理解,它的拍摄者丝毫没有侵入一英寸他所见证的东西……电影未必要表现字面上的真实。其实,真实是可以被强调的。它可以通过介入和干涉而变得更明显而精练……”(《樱桃的滋味:阿巴斯谈电影》)。电影中的真实是重构的真实,与现实生活并不一定需要产生关系,它实质上引向一种情境的真实。在《樱桃的滋味》中,男主角在行车过程中与路人展开的对话并不如我们在影片中见到的那样出现在同个场景。在拍摄现场,阿巴斯实际上分别与男主角和路人对话,然后再将其剪辑在一起。这当然是一种“作假”,但在组合后出现于电影中却是完全真实的。观众如果不从阿巴斯自己的讲述中获知这个真相,那么他们绝不会怀疑影像背后有这种人为的操作。
这样,我觉得可以用这种情境的真实来为电影与电视剧的区别作出简单的界定。如果说,电影与电视剧真的如人们所认为的那般有着本质的差别,那么这种差别不在于画面的精致,而在于是否创造出情境的真实。电影必须不断地创造体验的情境,让观众感受到“电影性”,无论这种情境是通过动作(运动-影像的机制)还是氛围(比如《咖啡时光》)获得的。但对电视剧来说,只要有不间断的动作能够吸引住观众的注意力,动作没能引发情境也是可以的。因为即便情境缺失,观众仍然可以看完全剧,由动作所传递的故事已足够能满足他们。
我想,韩国电影的本质问题就在于这种真实感的丧失。这使得他们的电影越来越像电视剧,只有不断生成的动作,但这些动作却又触发不了情境。这与美国电影恰恰相反,美国的情形是电视剧越来越像电影,因为电影人越来越懂得了如何在迷你剧中创造情境(影像的氛围)。但在影像真实感的创造上,韩国与美国其实是一丘之貉。两者正是制造虚假影像的强大国度,极少创造过什么真实的影像。其原因虽然复杂,似乎也一目了然。作为弱民族,韩国人需要不断为自己的民族自尊心打上强心剂才能应对自身历史的短暂。这表现在其热衷于将别国的文化遗产据为己有,来伪饰自身文化的源远流长。这同样表现在蔚为壮观的整容行业中,对面容的刻意更改出自同一种伪饰心理。正是为了掩盖自卑的心理,导致对“美”过度的追求,而这已经深深镌刻在这个国家的人民病态的基因中,从而丧失了在现实生活中把捉真实的能力。其中一个结果便是电影行业只能生产虚假的影像。
与韩国人民这种内在的对真实感的丧失相对,美国人民之所以也极少拍出真实的影像,原因出自外部环境的超真实化。可以说,过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导致了景观的无限制生产,从而遮蔽住了日常生活中的真实性。如同地层一般,这种对真实的认知被挤压在消费社会、景观社会和拟象社会三重地层之下,要想再次挖掘出来显然困难重重。这也是为何好莱坞电影从未能像新现实主义那样创造出新影像,因为他们没有经历过意大利二战后那种凋敝的景象,而正是在这种破败的环境中,真实从原先遮蔽的状态中显露出来。好莱坞这个虚假之国,发展出的是另一种叫作“类型片”的东西,而这种东西的发明除了商业目的外很大程度上是为了掩藏无法生产真实影像的事实。正是为了遮蔽影像的虚假,类型电影开始按照特定的模式作用于观众。不再将观影的可能性开放给观众,让他们像奴隶一样自发对影片中设置的机制作出反映,以此来捍卫好莱坞在全球的霸权。
此点与韩国电影可谓如出一辙,韩国电影人用来隐藏自身只能制作虚假影像的方式同样是发展出一套成熟的工业体系,也就是制作类型片。《🚕》原本可以是一部相当好的艺术片,但却硬生生拍成了多重类型混杂的商业片。这虽然在情理之中,但也着实暴露出更多的问题。《🚕》之所以不能被拍成艺术品,除了商业上的考量,还应该在于类型片因为其特定的制作与观影模式,可以逃脱了观众对影像虚假的指责。他们不再能够指责一部艺术品失真那样过问一部类型片其影像的真假,而是询问自己是否能从影片中获得观影乐趣。类型片将电影变为娱乐的商品,是以功利主义的衡量标准来一决高下的。
有了以上这些铺垫,似乎可以更为深入地来谈谈韩国电影中“真实事件改编”的问题。缘何韩国人如此热衷于改编真实的事件,除却票房的考虑(这一点Peter Cat已经提及了),还在于他们需要利用历史的真实性来掩盖他们制作影像的虚假本性。我并不觉得这些历史事件在改编后重新获得了自身的价值(虽然一些电影确实改变了现实,比如《熔炉》),恰恰相反的是,历史事件以献祭的方式被电影利用了。我们可以反过来观察一下那些使用原创剧本拍摄的韩国电影,因为它们俯拾皆是,我就不必再举出片名。这些电影有什么特点呢?它们往往假得难以置信。要么是过度的血腥暴力,要么是浪漫唯美的爱情。这是两种极端,无法在中道上行走,恐怕也暴露出韩国影人掩饰捕捉真实能力不足的动机。
“真实事件改编”首先为电影讲述的事件它自身的真实性保驾护航。我们当然不会怀疑《🚕》中的金四福是现实生活中真实存在的人物,正是他驾车载德国记者Jurgen Hinzpeter前往光州。这些都是真实的,这潜在地保证了影像可能具有的真实感,也能够隐藏韩国电影人创造不出真实影像的尴尬境地。但实际情况是什么呢?我觉得是如意算盘打错了。“真实事件改编”不仅没能掩盖住韩国影人的弊端,反而将其暴露无疑。《🚕》最后加入的纪录视频就是明证,真实的Jurgen Hinzpeter现身银幕,瓦解了整部电影制造的真实幻想。布列松的这句话是对的——“在真实与虚假的混合中,真实突出了虚假,而虚假阻止人们相信真实。”(《电影书写札记》)这正是《🚕》中发生的情况:金四福的故事在这小段录像面前如此不堪一击,溃败于地。
所以,我觉得事实很可能是这样:韩国影人的如意算盘原先是想借助改编“真实事件”,来让电影更具真实感,当然这是潜意识中的;但结果其实反其道而行之,想想河正宇改编自余华的那部同名电影吧(《许三观卖血记》),原本以个体悲剧折射民族苦难的故事被活生生地改变成了一部浪漫温馨的家庭喜剧,足够让人大跌眼镜。如果认为这是刻意为之、属于灵活改编,那么你已经被这个民族所制造的假象团团围困了,事实就是他们对真实缺乏精准的捕捉能力,自然也就遑论对苦难会有多少适度的认知。一个虚假的国度,如何能想象他们会拍出真实的影像呢?Peter Cat讲得非常对,在大多数这些以“真实事件改编”的电影中,真实是被践踏的。因而也就不必再去谈什么目光伦理。
很多人都在夸演技好,说出了所以然的却不多。
我想来说一说。
首先,男主角徐峥贡献了全片数一数二的表演,我几乎无法挑毛病。如果说他过去的表演还有匠人气,那么在《药神》,他已开始朝一个更高的境界精进。
但表扬他的声音太多,我就不锦上添花了。
我想做的,是把掌声送给另外三名安静的“非著名演员”。
他们的演出在我心中同样无可挑剔。
章宇的表演在《药神》里是不可替代的。
理由是:他身上没有表演痕迹。
无论是徐峥还是王传君,他们的优秀都有一个前提,那就是(在导演的指示下)准确地控制自己的力度,他们非常清楚优秀演员举手投足之间毫厘毕现的分寸感,必须像刀刻一样准确。
章宇不是。
相反他的表演是有毛边的,这让他真实得无从反驳。
注意,表演痕迹和表演“毛边”不是一回事——
痕迹,是演员本身用力了;而“毛边”,是人物前世今生的残片。
因为一个人在生活中往往就不是准确地活着,我们是在某种世界观的指引下朝某个地方走去。而以何种步伐走去,每个人的故事都不一样。
章宇抓住了这一点。
他扮演的黄毛在片中有名字,叫彭浩,是个杀猪的。患上白血病的时候,他还未成年就从家里跑出来了,不想给家人添麻烦。
这是一个极为内敛的人,内敛而深情。
抢吕受益的药,不发一语;
见神父被张院士的人打,他迎头而上,也是不发一语;
吕受益死后,程勇去找他,他依旧一点表情没有,让他滚开。
黄毛所有的反应,都干脆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因为演员呈现的这个角色是简单的,行动目的清楚,偏偏——
他的眼睛非常有感情。
这里,我们看到人物的“毛边”。
黄毛的利落不是因为无情,而是隐忍。他之所以总面无表情,不是因为他没想法,而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默默消化。
唯一能出卖他的是那双不动声色的眼睛:
程勇第一次给黄毛结工钱时,说“黄毛,你欠我的钱算是还清了,咱们算是两清了”。赶他走。黄毛原本靠在墙上,听完这句话一语不发,眼睛动了一下。
他走上前,拿起自己的衣服准备离开。这时候,有人叫住他。黄毛依然没停,但从他眼珠勾回的方向我们很清楚——他在等程勇的反应。
程拿出同样的两瓶药、一个信封放桌子上,严肃又带着笑意让他留下来。黄毛出于强烈的自尊心,没有立刻去接受药和钱,但在其他人的起哄下,他拿了。
眼神还是往下掉,非常羞涩地说了一句“谢谢勇哥”。
别被那一头黄毛、带风的八字步骗了,他的故事藏在眼睛里。
那些眼神串起来让观众可以把这个人看得很深、很远,几乎能想象到——
在生命的前二十年,在得知自己患病后,他是如何一点一点去消化身体和心灵上的苦痛。
也是因此,黄毛这个角色有了很醇香的味道,像雨前的龙井、陈年的好酒。
而这,要归功于演员的克制。
“假药”大卖后,大家在神油店疯狂“撒币”,一时间人人得意忘形。
黄毛也不例外,但他的眼神仍是静的,嘴也依然抿着——
他归根结底是亲近这个世界的,却又始终与这个世界隔着一层警觉与疏离,这是过往在他的心灵里留下的伤痕。
可他的深情,又推了他一把。
后来他“放飞”了,载着车子越过层层警车,又“嘭”地一声生命戛然而止。
黄毛给我们的震撼是一圈一圈散开去的。
感谢章宇的表演。
王传君早晚要演吕受益这样的角色的。
我没有看过《爱情公寓》,但是我朋友对他的评价让我记忆犹新:
他说王传君“清淡而不失阳刚”。
我认为这一句话,高度概括了他在《药神》中的表演气质。
王传君很高,以他的身形演一个重病患者其实是吃亏的。
可能他自己也清楚这个劣势,于是把“态”做得特别足。
我不知道王传君把自己的脊椎弯曲到了何种程度,才能让吕受益佝偻成那样。印象中唯一能与他的身形控制一战的,只有小雀斑在《万物理论》中模仿霍金的表演(那次他拿了奥斯卡影帝)。
——这还只是第一层的。
对于吕受益这个角色来说,这种“态”还是一种心理状态的形体折射。
在我看来,这部电影本质上是《西游记》的变体,教父是唐僧,黄毛是悟空,那么吕受益就是沙僧。
他是“不幸”而“不争”的。
那场抗议的戏你们肯定记得,他跟病友们在格列宁公司外面静坐抗议。但病友们对医药代表群起而攻之的时候,他只是坐在那里,边观望边扒自己的盒饭。
他不是那种会主动上前的人。
听医药代表在那里讲假大空,他飞起一个白眼,跟着,啃光的鸡腿骨也飞出去;看有人朝医药代表砸东西,他窃笑。
这样一个吕受益,非常中国。有情绪但绝不勇猛,心如明镜又不会拒绝妥协。
他是蝼蚁一样的生命个体,始终蜷缩,不愿睁眼。
这种精神上的病态才是慢粒白血病给他最致命的一击。
王传君在诠释吕受益的时候一把抓住了这种生怕不小心生命就会被扯断的卑微。
哪怕是在神油店里,所有的人都因为程勇把代理权出让而愤怒离去,吕受益也没有走。
他问程勇,大家是不是都喝醉了。
程勇说,滚。
吕受益这才像树懒一样起身,满眼的迟疑与眷恋。
王传君在这个状态下,一直保持并延续着一种病态的求生欲,他这个角色,本身就是《活着》的福贵。
但王传君又不是福贵。
影片后期,他进入急病期,清创,痛不欲生。
做完骨髓移植后的那天爬起身,他的眼神有点不一样。
第一次闪烁出了果敢的光芒。
第一次做了一个坚决的决定。
他决定去死。
死之前,看一眼儿子和妻子,他那一眼里面,没有什么泪,但是溢满了感情,他是为了他们,勇敢了一次又一次,他还是能够战胜自己的懦弱,不拖累家人的。
这是另一种勇敢,不是么。
我在写章宇和王传君的时候,心里有一种信心。他们的表演都很出色,但是思考路径依然是有迹可循的。
但是写王砚辉,我感到一种“深不见底”。
这个词是香港导演麦兆辉用来形容段奕宏的。
但看完《药神》以后我十分肯定,王砚辉同样适用于这个评价。
其实从《光荣的愤怒》《李米的猜想》《烈日灼心》《幕后玩家》到今天的《药神》,王砚辉都有一种极其稳重的、属于他自己的节奏。
换句话说,他的存在给这个电影增加了厚度并且有一锤定音之效。
那个人一站在那,场子就镇住了,戏就来了。
与章宇、王传君“以质取胜”不同,王砚辉之所以能够在人性上走得更深,大约因为他在人的自私性、功利性以及短视性等劣根性层面有非常深刻的理解/观察。
你看人物张长林体现的人性跨度之广就知道了:
在大会堂演讲时,他是张院士。
卖的“格列宁”是假的,扑热息痛加点面粉;托儿是假的;院士头衔当然也是假的。
于是我们看到,他从台下飞奔下来时,像一直扑腾着翅膀的小鸟;被人群拥戴时,那种无法言说的满足好像痒痒挠挠准了心房;被神父点名时,他错以为要夸他,赶紧立正站好,一副等待全世界赞美的模样。
像什么?
小丑。
这根本不符合一个中年男人的正常状态——
假,是他表演的核心。
可他越假,人群却越狂热,我们看着便越觉荒诞。
可以说这小节的荒诞感是演员王砚辉给电影的增色。
对此相对应的是后面一段,他的假药点被“点”了,被迫流亡。之后勒索程勇,他要20万,程勇给了30万,他脸上有一闪而过的惊诧——
那一刻他知道程勇现在是真心行善。
几乎是一瞬间,张长林的模样和神情都变得十分恳切,他说:
我卖了这么多年药,发现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那就是穷病。这种病你没法治啊,你也治不过来。 算了吧。
人的阴暗面,在张长林身上变成了一种合理存在。
他能够真正站在一个先天有“缺陷”人的角度,彻底摒弃一切高屋建瓴的东西,去思考一个人的处境,而且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光彩。
此时,他像一个贴心的朋友。
而被警察抓住后,警察审问张长林,他依然没有正形。咳了一声,要了一根烟,不太正经地说是自己在卖。
——他最终没有出卖“朋友”,把自己怼进去了。
这时候,他是一位死士。
可在王砚辉的处理下,人物和“正义凛然”四个字没有发生任何关系。
警察怒了再逼问,他像棉花糖一样,没有什么反应,又笑笑,说确实不是自己。此处我一直想到他在《烈日灼心》中那段堪比真实死囚的受询表演。
朋友们,要解读王砚辉的表演就要记住这一点——
他有一种纪录片性,或者说是一种中立性。
他所有的角色几乎都没有高潮,但是完全没有人能够撼动那些人物的分量,原因就在于他每一个角色是自成一体的。
他是一个注定被记住的、出神入化的演员。
感谢王砚辉的表演。
人的一生是短暂的。
演员的一生,会因为他们在塑造角色的过程中,经历痛苦、煎熬、抽离,而浓度高一些。
但这一切归根结底,还要感谢观众。
是观众的欣赏,让“演员”真正地活着,并活下去。
《药神》除了这三位,其他的演员也非常出色,这是一部没有弱演员的电影。
如果我们的国产电影都能以此为标准去制作,国产电影一如医院外围坐的病患一样,大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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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大学时,有一次去医院检查身体。从诊室出来,看见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蹲在地上,捂着肚子嚎啕大哭。“怎么办啊!去哪儿弄这么多钱啊!”哭声尖锐如一把刀,似要撕裂身体。貌似她丈夫的男人把诊断书攥成一团,一边摩挲女人的后背一边抹泪,讲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我晃晃悠悠走出医院,双腿软得像踩了棉花,恐惧、同情、忧愤等情绪在心中冲撞。从那时起,我才近距离体会到,原来世上真的有一群人在眼睁睁地等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生命因贫穷而耗竭。
《我不是药神》将我当时的情绪再度诱发出来。王砚辉饰演的假药贩子张长林说:“这个世界上只有一种病,穷病。”在物质极其充裕的时代,穷能限制想象力,穷能扼杀多种选择,“穷”不再是形容词,而是变成了一个名词和一个标签。穷,就是原罪。
剧情不算复杂。徐峥饰演的程勇原本是个彻头彻尾的loser,前妻因难忍家暴而离婚,唯一的儿子将跟随母亲出国生活,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只好靠卖印度神油为生,结果生意冷清,连租金都成了问题。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王传君扮演的慢粒白血病患者吕受益,于是做起了从印度走私仿制药的生意。初衷当然是为了赚钱,但因为仿制药价格远远低于国内正版药,无心插柳竟救了不少人命。
走私之路当然不顺畅。警察开始找他,假药贩子盯上了他,正版药公司董事恨透了他。为了明哲保身,程勇让出代理权,拿着卖仿制药攒下的第一桶金开了公司,当了小老板。后来吕受益之死令他良心发现,重操旧业,不为赚钱,只为赎罪救人,成了真正的救世主。
电影每一处转折都在意料之内,叙述稍显老套。但仔细一想,才知这就是现实,残酷到几乎再无发展出其他岔道的可能。
除了张长林,片中每一个角色的行为都出于正当且正义的立场。警察打击违规药品,义不容辞;正版药公司起诉仿制药,合情合理;穷人想要活命而购买印度走私药,情有可原。但不难看出,影片的立场完完全全地倒向了穷困的患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吗?或许吧。但这句话却永远不能成为恶人作恶、居高位者不作为的免死金牌。“鸡蛋与高墙之间,我永远站在鸡蛋一边。”这是被滥用的村上春树名言,也是很多创作者创作时信奉的朴素真理。
看过一些访谈,导演文牧野始终谦逊低调,提及演员时却说,这部片子中所有演员都贡献了巅峰演技。这不是过誉。从演技担当徐峥、周一围,到后起之秀王传君,再到惊鸿一现的龚蓓苾,每个人的表演都可圈可点,层次分明。需知片子讲的是小人物的故事,而小人物恰恰最考验表演。
徐峥与每个配角的对手戏都张力十足。吕受益做清创时,程勇和其妻在走廊里等候。病房里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徐峥扮演一个内心有愧的“外人”,听着这哀嚎坐立不安,眼神躲闪不定,身子不自觉地侧向另一边。而妻子一动不动地坐着,目光没有焦点,可见其在长期煎熬中已变得麻木。程勇去机场送儿子出国时,差一点难过落泪。周一围饰演的警察曹斌说要请他喝酒,两人的恩怨随前妻远去的飞机消泯,正式升级为战友同盟。而程勇背过脸说改天吧,一方面是因为儿子远走心情不佳,另一方面是不习惯曹斌的突然示好,当然也有面对警察难免心虚的成分。一场戏,不到两分钟,只有几句台词,却完整表现出了两个不善言辞的男人复杂的内心。
谭卓扮演的刘思慧是让任何血性男儿都甘愿为她冲锋陷阵的女子。她坚韧又恬淡,浓妆时性感妩媚,素颜时有种让人心疼的憔悴之美。程勇赚了大钱后,带着几个合伙人去思慧工作的酒吧“团建”,用一沓又一沓钞票逼迫酒吧经理代替思慧跳脱衣舞。经理为钱忍气吞声,在台上扭摆腰肢,思慧在台下借着酒劲儿拼命起哄鼓掌,眼中有光,有火,也有泪。她经历过的屈辱、对程勇的感激、对命运的不甘全都写在了这一个眼神里。知乎上有个热门问题“有哪些一个镜头就体现一个演员是否会演戏的例子。”谭卓的这个眼神完美扣题。
王传君饰演的吕受益着实令人惊喜。久病不愈,瘦如竹竿,脸上却总是挂着傻傻的笑容。见程勇第一面时,他递过去一个橘子套近乎,而这个橘子,之后又在片中多个重要转折点出现。他病到高价药也无力回天时,忍着痛对来看望的徐峥说“吃个橘子吧”;他去世后,黄毛躲在没有人的地方,边哭边往嘴里塞橘子。橘子,成为了吕受益生命的隐喻,它鲜艳饱满,酸中带甜,但剥皮时若一不小心把汁水溅到眼睛里,是会让人哭的。
吕受益的角色让我想到了多年前在医院偶遇的那个嚎啕的女人。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如何。如果当时我已经看过这部电影,或许我会在她手中塞一个橘子,说:“来,吃个橘子吧。”
《我不是药神》中大部分角色都面临着是守法还是救命的困境,这是推动故事发展的主要矛盾。而这背后,编剧和导演陷入了是充分挖掘故事深度还是尽可能争取过审的两难之中。在我国影视作品审核制度下,是不允许美化犯罪分子和犯罪行为的,而程勇这个人物恰恰踩到了这条红线。于是,后半程的剧情不可避免地落入过度煽情的窠臼,并最终靠“国家将格列宁纳入医保”来作为全片结局,一口气解决掉所有冲突。
以电影对抗并改变世界,近年来的韩国商业片可算个中翘楚。但中国因为特殊的国情,影视作品大多还停留在娱乐层面。也正因如此,《我不是药神》才显得难能可贵,能过审更是实属不易。在鱼龙混杂的电影行业,其黑色幽默下包裹的厚重的现实主义题材,是一朵瑰丽之花。
杨新鸣饰演的刘牧师,总是把“愿主保佑你”挂在嘴边。在该片的语境之下,这句话有浓浓的讽刺意味:主救不了的人命,被走私犯给救了。但影片末尾,讽刺意味消失,神迹开始显现。程勇走向监狱的路上,无数患者前来相送,并陆续摘掉了口罩,而已经死去的吕受益和黄毛,竟然也出现在了人群中。
这一场景戏剧性很强,以象征代替写实,与其说是对程勇的敬意,不如说是对生命的敬意。患者们对生命的渴望突破了法律与情感、时间与空间的限制,像冲破包衣的种子,像啄破蛋壳的雏鸟。
愿主保佑所有与命运抗争的人,阿门。
人生建议:别买零食,吃不下的。
看了一下差评,基本是自诩为独立专业的几个影评人给的吧,果然又要说电影语言,商业媚俗之类,固然把这个题材拍成侯孝贤、蔡明亮那样,影评人会有高潮,但你们其实喜欢的是影院里就坐着你们两三个人那种感觉不是吗?没有这种电影,电影人在时代急速抛弃弱势群体的巨变中,就是完全失语的。
它远远不够好,但是对于现在的中国电影市场来说,它又好得要命。
小时候路过一家药店,门口的对联写着“只愿世间无疾病,何愁架上药染尘”
特效是真实人性,特技是上映成功。
你的一个举动可能会改变别人的一生,酒吧领班从此爱上了钢管舞。
虽不算完美,有些国产片的小毛病,但牛逼在于华语片环境下这个故事和题材,以及所有的演员。敏感的社会话题,法外义侠的设定,对现实的反衬,对制度的思考,群戏太棒。徐峥和宁浩,在《无人区》之后又一次探明了审查的底线,还有这个类型片的价值,对于华语片意义重大
文牧野眼睛太毒了,观众的笑点、泪点、痛点被他牢牢抓住,徐峥现在不拼演技开始掏心炸肺放脱自我了,药物在中国绝对是个“不可说”,但这个电影说了它能说的,也不显山不漏水的说了它所不能说的,讲的是现实,但看过电影之后才会明白其实是超现实,2018最佳!
放在豆瓣语境下,是部时至今日终于拍出来的国产“高分韩国电影”。拿现实题材拍商业类型片,社会意义摆在那,群戏也处理得相当不错。对我们国家而言,这样的电影多一部是一部,走一步是一步。
“今后都会越来越好吧,希望这一天早点来”口罩成为符号,不是雾霾,而是人性的仪式,结尾竟然看到《辛德勒名单》一样的救赎。通俗感人,上海电影节首映哭倒一片,基于真实事件改编的社会意义加分,或许《我不是药神》之于中国,就像《摔跤吧爸爸》之于印度吧…能看到就不错。“其实只有一种病:穷病”
电影能做到的好,这部电影都做到了。剩下的是这个时代不让它更好。在我们刚刚经历过的时代巨变洪流之中,有无数这样的小人物在时代洪流中艰难生存着,同时在竭力不丢失他们的灵魂。终于有这样一部电影,让我们能够看到时代,看到善意,看到希望。希望这部电影也能被这个时代善待。
祝贺学院硕士毕业生文牧野出手不凡,导演了这样一部扎实、感人、有见地的处女作!看片中常在想:在疾病、死亡面前,一些常规的道义、是非怎么都成了反意?先人说过“合情合理才是好法。”那么实践证明已经不合情理的法律规章就应该改掉它!直面现实,促人思索,这样的作品值得夸赞!
王传君所有不被外人理解的坚持,都在这一刻得到了完美释放。他不是关谷神奇,他是王传君。你看,即使依旧烂片如云,只要还有哪怕极少的人坚持,中国影视也终于还是从中生出了茁壮的根。我不是药神,治不好这世界。但能改变一点,总归是会好的。
这不是“中国版《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这是中国的真实事件改编的中国电影,是属于我们自己的电影,不知道就去百度一下“陆勇”。
无法想象下一部这样的电影会是什么题材、能是什么题材,感觉就像是领受了上头扔下来的一根肉骨头一样。王传君真的太好了,周一围最后靠在车上等人的那一幕帅得我愿意为他入狱三年……
我就是想实名表扬一下王传君,内地青年演员里竟然也有这种会演戏并且很卖力的实力派演员,这要是搁在好莱坞,他能拿下一座奥斯卡最佳男配。像这样的现实主义题材电影,如果编剧不是韩家女,它可能连拍摄许可证都拿不到,过审更没戏,它在国内的审查制度下没有可复制性,像这样的电影,且看且珍惜吧!
最大的病,其实是穷病。真的被感动了,整体都很成熟,也有些许韩片的影子。几个演员表演都非常出色。可看性和内在的表达都不错。这个世界最荒诞在于,越贴近真实,真实越荒诞。人这一生,太不易了。最后,王传君,加油哦!
炸裂,哭成狗,从观影体验上看,比达拉斯买家俱乐部好,之间隔了差不多五个《动物世界》,导演处女作就这完成度,只能说剧本实在太好。我爸爸也是药神的受益者之一,否则我应该房子也没了。感谢他们🙏。
不涂彩不抹粉不抛光,近年来少见的现实主义力作。更可贵的是,清清楚楚地写中国的事,写印度的事,清清楚楚地表明这是上海,车牌上大大方方印着沪,而现在很多电影已经愈发架空现实了。战争题材写到恐怖分子得虚构一个不存在的国家,犯罪题材得虚构一个不存在的城市。《药神》为中国现实主义挽回尊严。
最喜欢王传君的表演啊,几乎所有泪点都给他了!!而他曾经的同伴们,下月继续拿《爱情公寓》电影版面对观众。这个圈子里还是有不爱赚快钱的年轻演员,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