效力于美国国防情报局的特工亨利·布罗根(威尔·史密斯 Will Smith 饰)是一名顶尖狙击手,在他的职业生涯中,曾奉命扫除许多威胁国家安全的恐怖分子。执行任务时的他下手果断,毫不迟疑。可是最后一次任务险些失手,却让他产生了动摇,进而提出解甲归田。怎奈放下屠刀的他,偶然听到了一个有关国家机密的大事,随即便招来杀人之祸。在躲过政府第一次围剿之后,他偕同因监视自己而意外被卷入其中的女特工丹妮(玛丽·伊丽莎白·温斯特德 Mary Elizabeth Winstead 饰)展开逃亡,投奔昔日战友巴伦(本尼迪克特·王 Benedict Wong 饰)。
未曾想新的杀手阴魂不散,尾随而至。更令亨利惊讶的是,追杀他的竟是年轻了25岁的另一个自己……
李安作为一名探索者,从《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到《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一直走在电影技术前沿,为观众带去一次又一次的全新观赏体验。
而在今年,沉寂了一段时间后的李安,再次回归,且再次带来了一次技术革新。
新片《双子杀手》用60帧看,比预期的要好很多。
本以为一个“自己打自己”的故事并不是什么新鲜题材,但在李安的手下依然看到了他想表达的关于“人”的探讨,人的痛苦、困惑,都来自每一个人与自己“我”的关系。
以及他一直以来的“父子关系”这种家庭核心情感。基于这两点,这就不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科幻片。
但李安的这次尝试又是一次对观众期待的考验。
影迷预期的是他之前高口碑剧情片的讲述如《饮食男女》《断背山》,普通观众预期的是他之前的视觉美学如《卧虎藏龙》《少年派》,《双子杀手》可能介于两者之间。
就我个人而言,技术造活人(如何与另一个我相处)、60帧看超长动作戏依然能有刷新认识的爽快体验,这也是影片最大的两个看点。
安叔的《双子杀手》,从片名就可以直观感受得到,这是一部一人两角的电影。
但是这部电影再一次完成了从未有过的技术革新。
用技术手段“造人”,李安又一次让人大开眼界。
以前我们看影视剧里的“一人两角”,大多是同一演员扮演两个角色,然后通过各种技术手段实现同框。
最典型的就是让演员在同样场景下演出两遍,期间机位、灯光、构图等都保持相同,然后演员换装,根据地上标记走位再演另一角色,最后通过后期实现同时出镜。
1992年成龙主演的《双龙会》,算是比较早的运用电脑画面合成技术,让演员一人分饰两角,最终在一个画面下呈现。
《双龙会》里的成龙一个会打、一个不会打,一个斯文、一个鲁莽,有不少“自己跟自己”的对手戏。
下图出现两人互动的戏份,则采取了替身和替手,能发现在镜头中只出现一只手。
即便当初的技术还略显生硬(比如下图右侧的成龙,眼神明显没有对上左侧的成龙)。但在1992那个年代的香港,一部电影里看到两个成龙,还是非常令人惊叹的。
我们更熟悉的其实要属92年的经典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
最后几集里许仕林高中状元去见许仙的相认场景,也采用了同样的拍摄方式。
两个人都由叶童扮演,演出两遍,后期合成,必要镜头时采用替身和借位,小时候看的简直惊呆下巴。
另一部有代表性的是1998年的美国家庭爱情喜剧片《天生一对》。
电影让年仅12岁的琳赛·洛翰(Lindsay Lohan)一人扮演古灵精怪的双胞胎姐妹。
她在镜头下演出两个姐妹的不同戏份,惟妙惟肖,电影镜头真的如此神奇。
大卫·鲍伊之子邓肯·琼斯在2009年拍摄的《月球》,由山姆·洛克威尔饰演自己和自己的克隆人。
到底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克隆人,谁该返回地球、谁又该留在月球,在山姆·洛克威尔的演绎下真假难分。
上面这些都是采用的是同一演员出演两遍+后期合成的处理方式,同样拍摄原理的还有:
《草叶》里爱德华·诺顿饰演性格迥异的兄弟二人,一个是大学教授、一个是叛徒混子,多处同框。
《宿敌》里杰克·吉伦哈尔饰演两个身份、地位、个性截然不同,却长得极其相似的男子,他们决定互换身份一天却酿成了悲剧。
《传奇》里汤姆·哈迪一人分饰两角出演伦敦黑帮史上叱咤风云的克雷兄弟,西装汤老师不要帅炸,而且一次来俩。
最近几年国内比较有代表性的则是豆瓣9.0高分的网剧《白夜追凶》。
潘粤明分别饰演关宏峰、关宏宇两兄弟,被网友吐槽为潘粤明V.S.潘粤暗。
《白夜追凶》这部剧不仅剧情在线,它的绿幕合成特效也堪称一绝。
技术的进步,让电影实现用“数字造人”的梦一步步靠近。
演员和替身饰演两角+后期合成逐渐成为过去式,这其中最显著的进步就是“动作捕捉”技术的诞生和发展。
最开始“动作捕捉”只是实现小部分特效镜头,如1990年第一部使用动作捕捉技术的电影《全面回忆》,施瓦辛格经过X射线时的几秒镜头。
到了1997年詹姆斯·卡梅隆的《泰坦尼克号》,借助动作捕捉技术建立了CG人物动作库。
2001年的《最终幻想:灵魂深处》树立了一个新里程碑。
这部动画片着力于塑造角色的真实感,动作和真人一样自然,实现了全程都用动作捕捉。
同一年,彼德·杰克逊用《指环王》制造了著名的动作捕捉角色——咕噜(安迪·瑟金斯 饰)。
此后安迪·瑟金斯变成了“动作捕捉第一人”,包括之后的《金刚》和《猩球崛起》系列。
2004年,罗伯特·泽米吉斯启用汤姆·汉克斯为动画片《极地特快》进行动作捕捉,还成立了工作室专门研发动作捕捉技术。
于是诞生了2007年的《贝奥武夫》,导演同样是泽米吉斯,人物真实感和动作流畅度都达到了空前高度。
动画角色越来越像真人,导致观众观感也越来越奇怪…乍一看是安吉丽娜·朱莉,定睛一看还是个假人。
电影“造人”技术发展到此,到底能否真正造出一个看上去不假的真人呢?
2008年,大卫·芬奇用《本杰明·巴顿奇事》尝试了一个布拉德·皮特的老年版头部。
2009年卡梅隆的《阿凡达》进一步让动作捕捉技术走向成熟。
捕捉技术的成熟,却日趋满足不了“数字真人化“的需求。
于是2015年的《终结者5》通过CG实现了施瓦辛格年轻化。电影里出现过老年版自己跟年轻版自己的对打戏,但很短暂。
同年的《速度与激情7》,采用兄弟替身+动作捕捉和数字合成,已经可以让保罗·沃克“起死回生”。
2016年的《美国队长3》也让小罗伯特·唐尼返老还童回到了鲜肉年代。
虽然上面这些用技术手段实现了“真人复刻或复活”,但在电影里出现的时间都不长,往往只有短暂几分钟或个别片段,且无法跟现实中的演员进行长时间的互动。
2019年,《阿丽塔》打造了一个超级高仿的”虚拟人“,且以她为主角讲述正片故事,把她活生生置身于现实世界的演员当中,跟男主克里斯托弗·沃尔兹进行互动”演出“。
阿丽塔完全融入了现实,和真人演员在现实场景中一起出现,依然用到CG特效+动作表情捕捉等技术手段,来传达逼真感。
只是…”阿丽塔“再高级拟人化,究竟还是个虚拟的假人角色。
李安再往前一步,在最新作品《双子杀手》里制造了一个鲜活的数字版威尔·史密斯,让他跟真人威尔·史密斯在现实场景中进行长时间的对戏。
”数字造人“的影像历史到李安这里已经登峰造极,真假难辨。
《双子杀手》的最特别之处就在于这里,一个演员同时饰演年龄跨度大的两个角色。
完完全全实现了真实明星克隆版的全片数字化。
“这次能够跟威尔·史密斯来合作这部新片,是一个非常特殊和美妙的经验,因为要感谢最新的科技,能够让我不只是跟一位威尔·史密斯、而是跟两位同时地合作” —— 李安
电影里的两个威尔·史密斯,一个是50岁的老年版特工亨利,一个是只有23岁的青年版小克(Junior),通过数字技术,让他整整年轻了27岁。
年轻的小克在片中被派来杀年老的亨利,“自己追杀自己”对于整个故事来说也成了一个有趣的概念。
所以,李安是怎么完成这次新技术挑战的呢?
创造一个数字化人物是视觉效果方面最难做的事情之一,这不是做“年轻化”,也不是“面部置换”,我们所看到的是对威尔·史密斯表演百分百的视觉捕捉。
这是凭借威尔自己的表演、动作和能力,去创造出的真正丰富的表演。
同时,维塔工作室(本片特效)在打造年轻版威尔·史密斯时,还参照了他20多岁时的生活影像视频,几乎找来了他年轻时候的所有视频素材。
1989年威尔·史密斯21岁时的录像视频
不是《绝地战警》(27岁)、《独立日》(28岁)、《黑衣人》(29岁)等电影镜头里的威尔,而是生活中的素颜视频,如家庭录像等。
《双子杀手》在拍摄时,威尔·史密斯只需带上下图的这个头部装具,在脸上布满摄影机跟踪的黑点,模具上的两台摄像机就可以记录他所有的面部表情。
特效师再通过模具校准脸上所有的跟踪点。
然后跟踪点通过电脑进行数字空间上的计算转换,在虚拟形象上重构整个面部和表情细节。
电影中,年轻版的小克因此才拥有了除了如假包换的皮囊外,还有了丰富和变化的表情、情绪。
数字人物呈现出来的喜怒哀乐,惊叹技术可以使影像以假乱真。
有人或许会问到,李安为什么启用威尔·史密斯这个演员,而不是其他人呢?
因为不是每个明星都能接受大银幕60帧/120帧的考验,“数字造人”也需要花更多技术手段来打磨。
威尔·史密斯是一个无畏和敬业的演员,当他们共同接触到到这个构想时,便一拍即合了。
再来看看《双子杀手》里“数字人物”小克和真人威尔·史密斯的更多对手戏吧!
除了“数字造人”,李安在《双子杀手》的技术革新其实不满足于此。
我们都知道早在2016年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李安就尝试了120帧。在今年的这部新片里,他希望把这些新技术能融合的更好。
120帧过于完美,所有演员、景别在电影镜头下纤毫毕现、展露无余。
到了《双子杀手》,李安继续尝试数字人物 + 高帧+3D的终极结合,全方位地呈现这部“自己追杀自己”的动作科幻片。
影片拍摄还是120帧,但为了照顾观众以及实际播放的银幕介质问题,同时做了60帧的版本(24帧的也会有,2D的也会有)。
用《比利·林恩》体会120帧的技术革新,在一部剧情片里,肉眼可见的体验其实不多。
高帧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科幻动作片才叫过瘾。
我们用24帧和60帧看《双子杀手》动作戏份的对比图看下效果,就大概能明白为什么这次尽量要看60帧及以上版本。
电影片头部分,威尔·史密斯在两公里外射杀高速火车上的人。
24帧看是一列快速行驶中的模糊车身,而60帧看甚至能看清火车上坐着的乘客。用下对比图做个简单体会(仅作示意):
年轻的小克出现后,两人在布达佩斯的摩托追杀戏,不仅动作劲爆,视角上第一和第三人称的不断切换也很有味道。
最主要的,镜头快速运转,车速不断提高,在60/120帧下观看酣畅淋漓。
即便是高速动作,中远景镜头里的周围建筑、路人也都一览无余,清晰入眼。
老年亨利被撞倒落地后,年轻小克直接用摩托撞向亨利肉身。这一回合的交手里,通过这些高速动作戏,小克显出年轻人的强悍和灵活。
之后几场贴身肉搏,真人与数字人扭打在一起,“数字造人”的技术呈现出最高难度的虚实结合,看不出任何不同。
最精彩的一场机枪扫射戏,把60/120帧+3D的技术做到了最大化。
肉眼可见的一地狼藉和子弹时间,这是只有走进影院才能切身体会到的绝妙之处。
爆破、追逐、打斗…动作片里应有的戏份,《双子杀手》样样不少。
这些都值得你走进影院前去体验。
李安在《双子杀手》里创造了惊人的视觉奇观,科技的呈现令人叹为观止。
电影创造了一个由威尔·史密斯亲自表演的数字人类,“他”与人们希望看到的年轻版威尔·史密斯完全一致。
这一次,李安希望通过《双子杀手》实现三点技术理想:
1、数字人物
2、高帧
3、3D
把它们完美融合和包装,带给观众前所未有的全新观影体验。
如此来看,李安对于这部电影有着更宏大的愿景。
他一直在说,必须提升制作级别,因为我们正在创造一个数字人类,我们将一个会呼吸、有生命力的年轻威尔·史密斯放在了画面里。
数字人物可以让观众体会两个角色矛盾点与共存体的微妙。
高帧下则可以看到更清晰的高速动作戏、更全的景别和更多的细节。
打斗的细节、情感的细节都一览无余,而在普通的电影格式下这些都被模糊了。
3D则更有沉浸感。并且这一次,《双子杀手》革命性地采用了超越以往的3D标准,观众可以在画面中获取更多信息,仿佛真实地置身其中。
李安坚信要把电影制作推进到21世纪,他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得到的经验是,数字电影需要做到更真实、更沉浸、更加充满人性。
他是一个总能够打破视效界限的人,他竭尽所能地想为观众提供独一无二的观影体验。
《双子杀手》不仅是一部通过技术手段实现的“好看”的动作科幻片,它依然饱含着李安对“人”的探讨,更深的内核东西也等待着你一起去发现。
简单来说,看《双子杀手》这样一部技术革新的电影,如果没有选择60/120帧 +3D的影厅,基本很难体会到爽感。
电影将于10月18日全国公映,在李安这次的技术理想下,有条件的话,优先选择 60/120帧 + 3D 的影院放映厅,才算顶级体验。
好消息是,不同于《比利·林恩》上映时全国才2块120帧技术规格的银幕(北京博纳悠唐影城+上海SFC上海影城),绝大多数观众都未能接触到120帧的真正魅力。
本次《双子杀手》上映时,全国将有至少39300块的60帧银幕提供技术支持放映,不愁看不到。
当然,如果有机会看120帧自然是更好的选择。
离上映还有近半个月,目前了解到的更多放映版本资料如下,仅供参考。
杜比影院只能2K/3D/120帧或4K/3D/60帧; CINITY可以4K/3D/120帧(CINITY可LUXE改造); 三星LED只能2K/3D/120帧; IMAX设备是锁帧60的,激光IMAX GT和新一代激光IMAX是能4K/3D/60帧的。
《双子杀手》国内发行版本:
24帧2D
24帧IMAX5.02D
24帧IMAX12.02D
24帧激光IMAX12一代2D
24帧CGS2D
24帧DTSX2D
24帧ATMOS2D
24帧CGSATMOS2D
24帧CGSDTSX2D
60帧3D
60帧激光IMAX5二代3D
60帧激光IMAX12二代3D(原版、译制)
60帧ATMOS3D
60帧CGS3D
60帧CGSATMOS3D
120帧杜比视界3D
120帧CINITY3D
120帧CINITYATMOS3D(原版)
(数据来自数字版影片发行通知)
李安还是那个李安,挖掘人性魅力,突破技术极限,不管怎样,他都是一位值得我们”出一部看一部“的导演。
因为真正厉害的人,不会停留于自己擅长的领域,只会不断革新。
无论是对导演也好,歌手也好,当他们的一些作品成为了经典以后,我们总是在期待这样一个有才华的文艺创作者能拿出“和过去一样水准”的作品。
因此,当越来越多曾经喜欢的歌手改编曲风,喜欢的导演改变电影风格,我都会感到出奇的愤怒。无论他们是出于市场需求还是放飞自我的心态,这都会让我感受到一种作为粉丝的背叛——可我也依然年复一年地等待他们的下一部作品,期待他们能够“重归本真”,做回和最初经典一样的作品出来。
我最终在去年暑假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想象过,未来有一天再也不能吃到妈妈烧的菜的日子。我曾经以为这一天离我很遥远,直到我妈开始从微信上学会了养身。
几年没有回国,每天都在国外对我妈烧的菜朝思暮想,上班想糖醋小排,下班路上想油面筋塞肉,晚上刷牙想韭菜饺子。结果下了飞机,问我妈晚上烧什么好吃的,我妈:凉拌海带折耳根。
从此以后我就被迫和“童年母亲的味道”断奶了——但也因此开始重新审视如今那些背弃经典的老牌文艺创作者的新作品。显而易见的是,大多数老牌导演都不再重复过去的自己了。尽管如今的观众对他们现在的作品褒贬不一,我们仍然能在这些作品上看到许多不一样的突破。无论是从剧本题材上、技术上、还是其他各方面因素上,他们仍然可以给观众带来许多不一样的期待和展望。
而李安正是其中最为突出的一位。
从剧本角度来说,《双子杀手》中所论述的“我!杀我自己!”和克隆伦理已经是影视作品中不再新鲜的题材了。更何况,这是一本好莱坞酝酿了22年的剧本——1996年,第一只克隆羊多莉刚刚诞生的时候,就已经萌生了《双子杀手》这部电影的想法。技术问题导致了电影项目的搁置,同时也不可避免地让整个故事随着时代的发展,失去了新锐的光芒。尤其是在如今动作片泛滥,越来越多的动作片为了吸引市场,正逐步从“科幻动作片”“魔幻动作片”发展为“违背物理定律的超现实动作片”等匪夷所思的行为,《双子杀手》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脱引而出,逃离“平庸”的标签。
李安却带着“120帧+4K+3D”技术来了。
我曾经和朋友吐槽,说如果非要拍克隆题材,“51岁有着中年危机的太太在生日这天回家发现老公和自己23岁的克隆人搞在一起了”远比“51岁的杀手被自己23岁的克隆人追杀”看点有趣得多。毕竟,说真的,如果克隆人真的渗透到了我们的现实生活,前者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概率远远大于后者,但似乎从来没有导演为人类这样选择两难的未来而感到担忧过。结果在我看了《双子杀手》以后才发现,原来李安为我们展现的是我们还未曾观测到的现在,而不是一个充满未知数的未来。
我还能记得三年前120帧版本的《比利林恩》上映时,大家为了得到最佳观影效果,做足功课、抢购特定影厅的电影票的情形。在那时,《比利林恩》成为了电影创新技术的一个里程碑式的成果,从来没有人能想到竟然有商业电影的规格会超出普通影院的配置,更没有人能想到在短短三年时间里,李安又创造出了一部更加创新、技术更加前沿的作品。相比《双子杀手》,《比利林恩》更像是李安的一部实验品,让《双子杀手》成为了一部技术成熟下效果更为精湛的作品。
首先,120帧+4K+3D意味着什么?帧率简单地来说就是一秒内播放了几张(帧)图像,帧数越高意味着每秒播放的图像越多,也更加流畅。定格动画属于低帧数映像,每秒只有几帧;普通电影的帧数为24帧,这已经是肉眼能感受非常流畅的帧数了。《双子杀手》的帧率高达120帧,能让人肉眼看到的影像远远超越流畅,更加丝滑,也更接近人眼在现实生活中看待事物的流畅程度。
4K可以让人看到超高清的影像,因此120帧+4K的效果就是,你的眼睛不仅在观影过程中接收了比普通电影更多的图像,看这些图像还非常清晰。这样的效果在飞驰物上的观感体验会更为直接,因此李安在预告片和电影开头,就给观众安排了威尔史密斯千里射火车的情节——一开始我以为是李安想给男主塑造超现实的主角光环,直到我看到火车飞驰而过的时候,竟然还能看清每个乘客的脸时,我才意识到李安只是单纯地想直截了当地展示这部电影的技术……
120帧+4K的效果可以逼近我们在现实生活中肉眼所捕捉到的平面视觉效果,在这个基础上,李安又加上了3D,使景象能够环绕于观众眼前,这让整部电影的观影效果更上了一层台阶——你可以感受到现代电影技术正在尽可能地在荧幕上还原肉眼观测到的真实视觉效果,这才是真正的浸入式观影体验。
这可能也解释了为什么电影中出现了这么多水底,以及从水下浮动到水面的场景。其他电影里的水底就只是水底,《双子杀手》的水底在技术处理后更加还原了水荡漾、清爽的本质,让人很难去忽视那些丝滑流畅的水波和跃动的气泡,是这部电影在观影体验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部分之一。
其次,本片夜景也是技术亮点之一。后半段大部分时间都在夜景中完成,李安解决了普通电影中夜景常常很暗,看不到许多场景细节的问题,让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其中一段很重要的打戏在人骨墓穴中完成,我在观影的时候觉得李安取景在满是骷髅的墓穴是想讨论克隆人生命的哲学问题,现在仔细想想,很有可能也是在利用满墙的骷髅尽可能地为观众展示这部电影的画面效果。
除了120帧+4K+3D的画面技术,本片另外一个最大的亮点就在于让51岁的威尔史密斯返老还童,让他和自己的23岁童颜克隆人一起演对手戏。为了让童颜版威尔史密斯看起来更像真实的人,剧组参照了很多他年轻时候的视频素材。
对于威尔史密斯认出克隆人的剧情设置也很直接。在别的电影里,超人带上眼镜就没人认得出他是超人了,柯南美黑一下也没人认得出他是柯南了——克隆人刚出场的时候戴了个墨镜和帽子,和51岁的威尔史密斯经历了上蹿下跳飞车互殴对狙等一系列对手戏,所有人竟然都一眼就看出来他们俩长得特别像!可能是这么多电影里视力最正常的角色了。
电影取景也仿佛让人觉得是个大型旅游宣传片,从色彩缤纷、艺术作品充斥大街小巷的哥伦比亚、布达佩斯雄伟壮观的大型浴场到最后的地下人骨墓穴,总会让人在观影之余留恋在场景的细节之中。这也是120帧+4K+3D的技术使然——在观影过程中会为观众展示出更多在日常电影中难以注意到的细节。
可以发现,尽管《双子杀手》的剧情不是本片的优势,本片的视觉技术却完美地弥补了这一点。反过来说,如果不是《双子杀手》这部动作片的剧本,如果它只是一部普通的剧情片、爱情片,导演也很难在最大程度上为观众展现当今电影技术的最佳效果。在过去,我们常常认为电影技术应当服务于剧本,只能让剧情锦上添花,却无法为电影雪中送炭;在这里,电影剧本和电影技术互相服务,如果要拿出20多年前那部同样作为动作片、名声远扬的《卧虎藏龙》,我们不能将它们进行单纯地比较。因为《双子杀手》远远超越了它作为一部动作片的分量,而是一部充满技术挑战性的实验电影,注定成为一种电影的标杆。
也正如我在前文所说,李安为我们带来的是一种我们未观测到的电影技术现状。他让观众可以兴奋地预想未来电影的发展,让人发现原来现在的电影技术已经可以如此逼近肉眼的视觉效果。如今的焕颜技术已经到了可以以假乱真的地步,那么有实力的电影演员是不是就不用再畏惧衰老,新生代的电影演员会不会再演技上更加努力?如果和deepfake技术相结合,那我们是不是也有机会在荧幕上看到已故演员重新登上荧幕?
作为一名华人导演,李安走在了世界的前端。如果李安还是那个《卧虎藏龙》、《饮食男女》中的李安,如今《双子杀手》的创新观影体验或许会更晚一点才出现。我觉得这就跟我妈教我对凉拌海带折耳根的态度一样——你可以觉得它不好吃,但你不能否认它是个好东西。
所以,请记得去高配置的影厅观看本片——这样才能真正体会到《双子杀手》的精髓所在。
“老”和“顽固”并不可怕,但对于电影人来说,可怕的是创作思路上的“老”和“顽固”。已经9102年了,当动作电影已经进化成约翰·威克和他的传奇大铅笔的时候,年过七旬的西尔维斯特·史泰龙还在用80年代的陈腐思维来创作《第一滴血5》。
与独立电影不同,商业电影一定是与观众一同进步的——看看老当益壮的史蒂文·斯皮尔伯格和他的《玩家一号》吧。而李安,威尔·史密斯,和杰瑞·布鲁克海默都有惨痛的教训:《绿巨人》的平庸和无趣,和《重返地球》的死气沉沉都历历在目,而“金牌制作人”上一部获得良好反响的好莱坞大片,还要数到12年前的《加勒比海盗3》。
然而,人总是能振作起来,文本则不能。罗伯特·泽米基斯的《回到未来》诞生在CG技术不成熟的30年前,变老变年轻全凭特效化妆,但放到今天依然是娱乐性超凡的绝对神作;
而搁下CG特效和摄影技术上的升级不谈,《双子杀手》的剧本——一部电影的重中之重——反而已经透露出一股在地下室蹲了20年的发霉味道,就好像是给一本受潮的旧书换上了新书皮,但霉斑还是一样地长。清奇和跳跃的脑回路,甚至能追溯到《再造战士》大行其道的时期,阅后即忘。
这也并不奇怪。《双子杀手》的编剧构成中,就包括假借《权力的游戏》东风叱咤好莱坞、在第八季彻底玩砸的大卫·贝尼奥夫——在投身维斯特洛之前,还写了X战警黑历史之一的《金刚狼》;而“罪魁祸首”达伦·莱姆克的职业生涯的高光时刻,只是两部《鸡皮疙瘩》。
写就于90年代的《双子杀手》剧本属于典型的眼高手低:框架追求(山寨《合金装备》的)高概念,故事却浮皮潦草;情节和场景转换之跳跃,仿佛角色们都会瞬移;而生硬的台词就像是从大部头上不假思索地拓下来一样。而沉迷高解析度和高帧率的李安,就像是15年前沉迷动作捕捉的罗伯特·泽米基斯,在“错的时间”追求“(或许是)对的事情”,对关注点以外的任何短板都可以妥协。
毋庸置疑的是,高解析度和高帧率的确可以提升浸润感。但对于电影而言,只有当周遭的环境是想要讲述的真正主题,而非角色、表演、故事的时候,像《双子杀手》和之前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中对这一技术的尝试,才有可能行之有效。
但《双子杀手》显然不是这样的电影。
一方面,马丁·斯科塞斯不想看到电影变成主题公园游乐场;一方面,李安又以“真实”和“临场感”为理由,让电影在丝般润滑中无法隐藏瑕疵,以无处不在又无法避免的刻意而为,大幅降低了宽容度和想象空间。
除了让特效工作者们加班加点地消耗生命,只能说是事倍功半。
在2016年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上,李安对高帧率和高解析度的追求就没有引起热烈反映,因为电影在关注与呈现视觉上的精细画面的同时,也在角色和情感深度上失去了焦点。
但与平平无奇的《双子杀手》相比,《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至少还像是李安感兴趣的题材。《双子杀手》这一项目,更像是另一个《绿巨人》,是李安为了筹钱追求“双高”梦想而不得不接的打工之作。尽管从概念上看,《双子杀手》的确有一些令人感兴趣的议题——比如人性的自然发展vs人工养成——但在实践中,七零八碎的无聊剧本是无法与其技术上的影响力相匹配的。
技术上讲,尽管在动态镜头中能够清楚看到CG的痕迹——更有不少教科书级的失误:在第一场大戏,摩托追逐中,画面合成时连最基本的打光和阴影方向都没找对;地面阴影时隐时现,更表现出严重的连贯性问题——但在多数时间里,李安对视觉细节的热情令人印象深刻,连毛孔和汗水都清晰可见,更不用说第三幕的少年威尔·史密斯。而任何细小的画面变化,也都有着一种独特的美感。
但是,一旦李安将热情注入诸如此类的、物化的细节中,就很难将情感重新聚焦到人性化的内容上——这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中起作用,因为抽象和写意的影像美学,本身就是叙事的重要部分——在《双子杀手》这样大幅度依靠传统叙事的动作电影里,以高帧率和高解析度为无生命的背景和物体赋予“生命”,多数情况下只会稀释那些真正具有“生命”的情节与人物。
典型的例子就是玛丽·伊丽莎白·文斯蒂德和本尼迪特·王的角色。作为主人公的重要辅助,二人在表演上已经使尽全力,但受剧本所限,在最终呈现上依然是一种模糊不清和可有可无的关系,前后几无衔接。整个事件中,角色关系没有经历任何考验和进展,对故事发展也没有任何影响,只是两个高度符号化和无人格的名字而已。
这很可能是因为,在糟糕的剧本中只有一个半的角色是花了心思的:年轻的威尔·史密斯,以及半个现在的威尔·史密斯。与银幕时间几乎为零的克里夫·欧文相比,威尔·史密斯的“一人饰两角”并没有跑偏,甚至还为年轻版提供了深入的心理层次。但问题是,《双子杀手》中如果有任何算作角色成长或人物弧光的内容,也是发生在年轻版的身上,而不是这个威尔·史密斯自己的年长化身。
如果有所成长、有所变化的是“年轻的自己”,《双子杀手》所声称的“关于年轻的自己引导年长自己的可能性”又怎么会起作用呢?
如果将《双子杀手》看做是对威尔·史密斯,以及与他同时代的其他好莱坞末代巨星们的一个隐喻,这反而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当年叱咤风云的王牌巨星,在30年后已经彻底被CG们抢了风头。
老套的《双子杀手》并没有提供超出《环形使者》,或其他“组织背叛个人”的动作电影的新鲜内容。而李安也依然是在把他的才能“浪费”在错误的地方。半小时才能等一场几分钟的动作戏,对这样一部理应快节奏,却在多数时间不知该快速剪辑,还是慢下来让观众为高帧率惊艳的动作电影来说,是难以让人真正满足的。
无论这项技术最终是否被接受——连《霍比特人》的48帧都无人跟随——李安再次尝试的结果,与他为这项技术付出的热情并不对等,而《双子杀手》也毫无疑问地会成为2019年雷声大雨点小的又一典型。
李安的新片《双子杀手》是10月18号在北京上映的,上映的时候因为我不在北京,也就没有去看首映。
结果这就跟我拖稿一样,随便一拖就是二十多天——
前两天,我才跑去电影院看了最高规格(3D/4K/120帧)的《双子杀手》。
看之前,我的期待值很低很低。
因为之前在网络上看到很多对这个片子的差评。
这些差评来自且不仅来自于各大媒体的著名评论人。
差评的理由基本上是且不限于是:
故事俗套,打斗无聊,毫无新意。
我真的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影院的。
看完,我的心落地了。
我可以非常确定地评价这部作品:
深刻而优美。
一点儿也不觉得失望。
但与此同时,我也确实理解了很多对《双子杀手》的差评:
确实从剧情层面来说,这不是一个好故事。
从受众层面来说,这也的确不是一个特别大众化的作品。
什么叫大众化作品呢?
最近比较火的美剧《致命女人》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
其实从故事内核来说,它跟《双子杀手》一样,也是讲多方「博弈」、讲「夺人性命」、讲「自我成长」的一系列故事。
但你看《致命女人》就会非常轻松,跟着剧情线索走就行了——
这样的美剧,其实它是诉诸人的生理刺激的。
演员、台词、服装、剧情……
你放心,编剧和导演已经想好了一万种不让你犯困的套路他们绝对有的是办法让你兴奋。
而文艺片,或者说优秀的文艺片,往往相反——
它们更倾向于给观众以心理刺激。
(注:这里文艺片主要是指导演的作者性比较强的电影)
这种心理刺激,往往又是需要本身有较为主动的思考习惯和思考能力做支撑的。
它不仅是故事,而且是理念、趣味、视角,甚至哲学等多种因素综合作用起来的有机体。
你得本身对这种东西敏感,才会嗨,否则,那些东西就会失灵。
所以好的文艺片对观众的观影素质要求,是会更高。
《双子杀手》其实就是这样一个作者性很强的电影。
它包含了李安的许多个人甚至是私人的表达。
同时,也因为它运用了新的电影技术,所以它是一个极富哲学性的作品的同时,还极富实验性。
如果不习惯动脑筋、不善于观察细节、也不热衷于主动获取信息的话,看《双子杀手》觉得无聊,是必然的。
因为李安确实不会拍爽片——
或者说,他爽的点跟大部分人爽的点不一样。
他没事儿喜欢思考哲学问题,但是试问,有几个人愿意在电影院里看威尔史密斯纠结两个小时:
「我是谁」「我从何而来」「我要去往何处」呢?
但李安不管。
这一次,他比以往都要来得更笃定、更强势,更疯狂。
他不仅完全不像一个65岁的老人,反而好像真正开始了自己真正的青春期,开始思考一个真正属于青春期的问题,那就是:
「我」的未来。
此处,「我」一方面指电影,「我的未来」也是电影艺术的方向;
另一方面,「我」也指李安自己。
「我的未来」也是在指李安个人的历史——
在创造电影史的基础上,所书写的个人史。
他坚信120帧的优越性,他坚信《双子杀手》的艺术价值,他坚信自己是对的,其中必有一个原因是,他太清楚了:
即便错了,这也必将载入「我的未来」。
这样的诱惑,远大于金钱,远大于地位,远大于奖杯—— 远大于那些他早已经唾手可得的东西。
「未来」,或者说「史册」,是真正的高强度的刺激,它能无限地满足李安那已经非常人所能想象的阈值。
所以,李安六十五岁了,但是他拍片的激情却越来越饱满,越来越像一个真正的杀手。
这不是因为他天生神力、精力过人,而是因为他想到了自己要去哪。
在大家感慨「李安老矣,尚能饭否」的时候,殊不知,李安已经在那个通往「未来」的战场上,杀红眼了。
正是因此,他才开始直白地表露自己对剧情、对故事的不在乎——
故事,是自古就有的;
但电影这个东西,却是依托于摄影技术以及放映技术的产生,而产生的。
电影史绝对不是一部剧情片史,而是一部「如何定义电影」的实验作品史。
过去一百年,电影人们是在通过不断地去定义「电影是什么」,来给电影创作者以创作方向的;
电影艺术是在这样的推动下一步步走到今天的形态的。
李安深谙此道,所以,他开始重视电影技术创新,他开始索要导演「真正的权力」。
「那观众有兴趣的,其实是人物和情感;你拍电影拍得多了不见得对这个开始有兴趣,(用)那些东西去满足好像变成你的工作一样,而不是你的权力。」
本文,我们就来简单地窥探一下李安。
不是那个钝感的、宽厚的、温吞的李安,
而是那个锐利的、激进的、杀气逼人的李安。
有句老话叫,小孩子才有杀气,大人都只看利弊。
我总觉得,李安是在从拍《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开始,重新获得那种——孩子气——杀气的——
那好像是一种,终于开始可以直面内心对「满足他人」的烦厌的痛快。
我(拍那么多电影)到现在,其实我对于观众想要什么,感到一点烦厌。
生活有时候特别有趣。
有些人自小就是那种不好惹的刺头儿,长大后反而渐渐被磨平了棱角;
可也有些人,从小含蓄隐忍,长大后却逐渐发现自己原来獠牙锋利,是断然不好对付的食肉动物。
李安,无疑是后者。
他2017年接受杨澜采访的时候,曾经说过,自己不可能像昆汀·塔伦蒂诺那样拍电影,原因是:
「我想每个人都还是有个限制,虽然大家觉得说我做片子,好像什么都可以做,不是这样的。」
刚说完自己有限制, 转身就做出了《双子杀手》。 跟并不赚钱的《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一样,李安还在坚持没人看好的: 3D/4K/120帧。 这个时候,我才仿佛读到李安在采访中没有说出来的的下一句话,那就是: 昆汀·塔伦蒂诺也有他的限制,他做不了我现在做的。
以我看来,才是真实的李安:
你以为他是没有战斗力的「猪」,但他确实艺不惊人死不休的「老虎」。
他从《少年pi》做到《双子杀手》,从24帧做到60帧、再做到120帧,他还不满足,还要在这个基础上,再不断加码。
现在,他已经用特效制作出了真人演员来演戏了,这种突破常识的想象力和独行背后承担的压力,年轻和热血得让人羡慕。
(除了技术难度之外,李安还背负着巨大的票房压力,《比利林恩》的最终票房收入甚至无法补足投入的成本)
陈文茜问李安:《双子杀手》这个故事为什么打动你?
李安回答道:
不是故事。
其实我觉得,故事你可以瞎编。
故事,是你把你的主题阐释出来的一个载体、一个工具。
有的人看故事,就是看故事(情节发展);可是对我来说,故事只是一个承载体,一个结构上的工具,没有它你没办法开场,没办法收场。
那《双子杀手》这个故事也好,其实主要是一个构想,而这个构想就是「复制人」。
它是指人跟自己打斗、挣扎、互相毁灭、然后互相扶持(的一个过程),(我是在)把一个内省的东西、抽象的东西,把它具体化。
这就是《双子杀手》在探讨的内容。
它的立足点,其实是概念层面的。
而这个概念,之所以能打动阅片无数、拿奖拿到手软的李安,我认为最主要的原因是:
内容上,他可以在《双子杀手》这个故事里,延续他要讨论的「自我」的这个议题。
早期李安的作品,比如像父亲三部曲,其实还是在讲社会、讲家庭关系,讲相对来说宏观一些的事情的。
它们都很写实,它们把人与人之间的东西,拍得明明白白
但《卧虎藏龙》之后,李安就开始更多、也更强烈地进行「自我」探索了。
李慕白、绿巨人、少年派…… 这些人物,哪一个不是李安自己?
《色戒》《断背山》《比利林恩》这所有的片子,哪一部不是在讲:
李安的理性与感性。
真的,他其实不太关心别的。
他这一生的艺术创作,就好像完全是一个双手互博的过程。
他对于日常性问题的思维层面是很清醒的,但是他依然寻找着自己灵魂深处触不可及的幻觉。
所以《双子杀手》里才有这样的镜头:
模糊。
浓郁。
骤变。
好像人生不可测的历程。
那种矛盾与复杂、那种你溶于我、我塑造你的生命必然,都被李安藏进这样的画面里。
它很写意,但它就是我这样的人,看到会爽的地方。
李安是从做《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开始,越来越喜欢玩这种捉迷藏的:
不是藏什么故事,而是藏一点… 好像不能用语言精准描述的感觉。
大家没有发现吗?
《少年派的奇幻漂流》其实就根本不是一个故事,它没有什么真正意义上的情节上的高潮可言。
它只是一场对于外人来说,无法窥探的海上漂流。
它是一个秘密。
这个秘密揭开来就是,李安在说:
我「杀」我自己。
(我在不断地对「自己」进行迭代)
就这么点东西。
《卧虎藏龙》也讲的这个,《双子杀手》也讲的这个。
但是在那个打自己的过程中的痛苦与挣扎,好像能从他的心里,连接到我的心里。
我没法简单地用语言形容这种连接的产生,但是,我曾经历的某种痛苦、某种困惑,以及某种绝望与希望的拾取,都被唤醒过来。
这就是我给李安、给《双子杀手》打五星的原因。
我觉得我看完获得了一点点安慰。
而这种安慰,我从他的每一部作品里,几乎都获得了。
所以,我赞同李安自己表述的:
「一部一部作品,大家看我在变化,其实我好像,只是在拍一部很长的电影。」
而这部很长的作品,是无限向内的。
所谓的120帧,说白了,也是李安斧凿自己内在的一个工具。
这就跟挖井一样,挖到少年派,他发现工具不够用了,于是找一个新的。
人人都在问他,为什么要用120帧来拍电影?
拍《比利林恩的中场战事》时,全球还只有4-5家影院可以放映120帧、4K、3D的规格时。
全球的导演,此时都还在用每秒24帧的方式拍摄电影。
——为什么还是要这样去做呢?
对此,李安具体说了三点。
第一点:
「就是很想看啊」。
「想要做到最好的舞台、最好的灯光,看会是什么样子、要怎么演、最好的观众是怎么样」。
想看,就做。 李安坦白自己的欲望。 谈到120帧,他也承认有时候「非常无奈」(因为几乎没有人理解), 可是也因为它而非常兴奋,所以他有兴趣去探索它。 不仅是要做《比利林恩》和《双子杀手》,未来如果有条件,他还会继续这样去做其他电影。
在没有遇到120帧之前,李安说他从没有想思考过,为什么要用24帧拍摄电影。
后来去想,才发现原来因为对于彩色有声片来说,24帧只是最低规格,而非最优规格。
大家只是习惯了这样的做法。
但,这种情况又会维持多久呢?
李安,做出了他的思考,他也选择了120帧作为实验的方向,并且现在加入了「创造真人演员」的部分。
对此,李安说得很清楚:
尝试120帧,不等于放弃24帧。
正如我们现在有彩色片,不等于我们放弃黑白片一样。
而这些信息,其实并没有被有效地传递给大众。
120帧与24帧,似乎被理解成了一种对立的存在。
第二点:
针对不同的放映规格,李安全部都进行了单独的创作。
也就是说,拍摄的时候,李安用了最高规格去进行拍摄,但是在制作的过程中,考虑到放映设备的问题,他依然依据不同放映规格的特性,去单独进行了制作。
「当我每做一个降格、每做一个放映(的时候),我都就着它的特性,重新创造一遍,甚至是2D版本,有120格有24格的,我都去重新把它那个打光等各方面,重新调整一次。」
「其实艺术有时候会有一个补偿作用,当你没有什么东西去补偿它的时候,它本身就有价值在里面。」
李安的意思是3D/4K/120帧,固然是针对他最近两个作品最佳的观影形式,然而:
一个本身就富有艺术价值的电影作品,绝不尽然依赖于放映的形式。
换句话说,李安仅仅只是提高了电影制作和放映的规格,但是他并没有去真正意义上去挑战电影的叙事的语法。
说白了,觉得120帧好看的人,也不会觉得24帧就不好看。
第三点:
3D/4K/120帧这种高规格的技术,实际上是为了让观众对「人」的阅读更深入。
「3D其实应该用来拍人脸,因为我们人生在彼此看的时候,就是这种方式。」 「扫描对方用两个角度,同样的方法,然后我们人是能看得更清晰,只是没那么大。所以我觉得3D应该用在戏剧上,而不是动作上面,现在正好相反。」
「3D最应该做的,就是对脸的阅读」 「它不光是捕捉细微的表情,而是在这个清晰度下,即便所有演员都没有化妆,但是她们的气色你看得进去,拍的时候,他内在有的感受,你都会跟他感同身受。」
「(这个技术)感染力很强,它不用靠演或者靠台词来告诉你,他的感受是什么样的。」 「在这个技术下,演员要真的有足够多的东西给观众看才行,他的眼睛里面要让观众能够感受到人物活过来。」
这一点,其实也是李安对于120帧的追逐里面,最重要的一点支撑,那就是:
他所追求的技术,实际上也是他所追求的「真实」。
换句话说,李安认为,我们现在看的电影,远远不够真实。
那么,什么是「真实」呢?
李安从表演层面聊了这一点。
他的意思大概是,在2D、慢帧率的情况下,我们对于演员的宽容度其实也会比较高,因为低帧率下,演员与演员之间表演的细微差异,并不容易被发觉。
但是当拍摄规格变成了3D、4K、120帧时,演员与演员之间的表演差距就会被急剧放大,演员的表演细节一定会随之在人眼中更清晰——
这种清晰意味着,演员表演的一切都会被放大,这种放大尤其包括对演员表演时心中的空白的放大。
而这种空白,实际上就是表演上的一种「虚假」。
因为我自己看了好几次120帧的放映,加上我本身对于「表演」也有一点点自己的研究,所以这个观点,我非常认同。
没有为什么 ,就是能感受到。
当我看《比利林恩》时,比利林恩站在舞台中央,李安给了他一个360度的旋转镜头,我深深地被那个镜头震撼了。
我深深地感受到他与那个世界之间的距离。
我也深深地感受到他无以抗争的无助。
我第一次看《比利林恩》时,前半个小时我只是觉得特别清晰,但是其他的感觉并不强烈,我还跟朋友确认了一下这就是120帧吗?
直到我被那个镜头撼动。
如同李安所说,
高规格的放映其实是增强了人们的感知能力,它让电影的里的世界跟真实世界之间的界限更短促,也更模糊了。
李安:不止看得到,还感觉得到。主持人:对。李安:那种感觉是很奇怪的,你看得到的东西你可以分析,感觉到了却说不出来。
我是基于第三点,给《双子杀手》打五星。
其实真的不是说别人不喜欢,我就喜欢。
而是,我在电影院里看着老年威尔史密斯跟青年威尔史密斯在摩托车上较量的时候,我看着他们彼此看着彼此的时候,我也感受到一种无以言喻的时空感。
那种时空感仿佛比我过去理解的三维,要更三维。
我有一点点进入到老年史密斯身上的感觉。
对,这甚至都不是一种进入人物,而就是「进入演员」。
并且在这种进入中,我能够非常迅速和强烈地获取导演意图,进行自我寻觅。
所以我才说,我对这个电影的评价是: 深刻而优美。 我看着青年史密斯一次次打倒老年史密斯,我看他们激烈的打斗,却听着神秘安稳得如同一场独舞的背景音乐。 我臣服了。
五体投地。
我作为一个观众,我给电影打分,一定都是尊重我的体验、以及综合认知的。
我打的高分电影,一定是我认为它的亮点,足够亮,亮到了一种特别的程度;低分同理。
绝大多数情况下,我都会给出我自己评判的理由,而这个理由对于其他人是否适用,我不在意。
我在意的:
是作品给我的内心留下的「痕迹」,是它对「我的自我」产生的塑造;
是创作者与观众交流的意图是否「真实」。
那么又回到那个问题,什么是真实呢?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也只是模糊地知道,李安也是模糊地知道,所以我们去采取一些方式验证我们的推测——
比如说,「杀」掉过去认知,建立一个新的。
也是最近,陈冲与许知远有一个谈话。
陈冲问许知远:
现在的年轻人追求真实,但与此同时,在中国最好卖的一个软件是什么?
许知远说:修图的对吧。
陈冲说:
对,所以就是(我们现在)对真实的质感有一种失去,它是通过一层(滤镜)磨光了以后(来被看待的),这不是对生活本身的一种关注。
这种东西,容易得多啊。
你在里面,有安全感。
我深以为然,我也相信—— 真实,就是去往「不安」。
我这一代人,包括我自己在内,我经常会觉得自己对于「安全区」的沉溺是过量的。
所以所有人生的决定,当你要用自己的良心去做分析,用自己的良心去感受对错,会很艰难。但是这个其实是人应该有的。
嗯。
所以,其实短暂的对错并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还真的就是人不断地正视自己、不断地寻找真实的过程。
即便没有真实。
但有趣的是,「寻找真实」也是在「创造真实」。
这就是电影,或者说艺术特别值得玩味的地方。
有时或许是我太过敏感?我总是能在李安的电影里,看到他一遍又一遍地解构自己,重建自己,拆胳膊卸腿,动作利落得让我常常忍俊不禁:
像李安这样天天「杀」自己的杀手,真是睿智又可爱呀~
我也要去试一试。
本来这几天事情很多感觉没空写了,但是讨论着讨论着感觉还是写一写吧!不过写完还是挺失望的,因为到头来自己并没有充分论证技术到底结合进哪里,掉回了以往文本分析的舒适区。当然还是希望用这点“过度解读”提供一个视角,有空的话再做修改吧!#拖着到ddl的作业极限操作写电影真开心#
本文可见于微信公众号「陀螺电影」
关于《双子杀手》的剧本批评或许已经重复得无法再重复了。另一角度来看,当电影外的观众面对一个“过时”的类型片剧本,可以直截了当下判断时,传统模式中微妙的畸变或许就容易被忽略。
比如,这个特工片标配的女配角,与以往有什么不同?
她依然武力高强,依然游刃有余于体制之中,依然一定程度地充当被欲望的对象——但这些更多只是重复的琐碎细节。当她遭遇的不再是一个风流倜傥的男性特工,而是因科技发明而碰撞的“双子”时,她的位置可能已不再是一个男性一元中心结构里的延伸物。
核心角色的分裂似乎创造出了一个游离的空间,使得她可以不被时刻牵掣。而成为“观看”这一分裂的“观众”——电影或许可以没有精密玲珑的剧作,但不能没有对“观看”的独特营构。这和戏外“观众”形成层次嵌套的角色,或许恰恰是我们进入影片的入口。
序幕中,影片仿佛和观众开了一个隐秘的玩笑——“火车出站”。它不以缓慢而带有几分庄严的肃穆意味驶向眼前,而是在一个被四边黑框分割的鱼眼镜头中,以一种仅有少许模糊的高速运动呼啸而过。
假如说一百多年前的《火车进站》将“真实”的影像世界轰然加诸观众,一百多年后Henry最初的任务,便是狙击这一高速运动的“影像”列车。
观众在目击这一空间收缩的瞬间震颤之后,将由Henry来完成对恐惧之物的阻截,并建立微缩的“创伤-修复”模型。
实际上,在这一辆奔驰的列车中已经内置了一个旁侧穿入的目光。那位随后马上被谋杀的助手Marino,已然处于一个“观看者”的位置:他全程处于一种近距离但并不真正介入的观看中,甚至面对死亡的恐怖还拍摄了一段视频。
这炫示其在场的见证,标记着一种虚假的“沉浸”,一种传统的旁观、静观的幻觉。
Henry勒令将视频删除,是特工的职业素养,更是一个“射击者”/“拍摄者”对现实之恐怖的警觉——这源于Henry对自身“真实性”的体认。这种貌似轻盈实际上蔑视“真实”本身的观看模式,已经在这一行为中被质疑。
影片中的“观众”身份接下来由Danny担任。
Danny一开始的身份是船坞售票处的工作人员。此时的她栖身于这一色彩鲜明却不被真正注意的稳固房舍中,她是一个貌似安稳的监视者,房间就是她被DIA反复训练之后高度熟练且隐蔽的“观看”技术的外化——她窥视着窗外的游客,他们来往匆匆却不会对她过多注意,因为她只是一系列流程中的一个中转点。也正因为这一“川流之岛”般的性质,她能置身于暗箱中一般对外部世界进行审慎或恣肆的观看。
然而,对于Henry这般有同样敏锐的视觉技术的人来说,这一监视的位置是可以扰乱的。他与之前的工作人员十分熟络,也对普通百姓的习性有充分感知——他对这一位置有着充分的“反观”。在发现被监听后他马上僭越了这个“观众”的空间,哪怕Danny有着出色的掩饰技能,他也能迂回着将她引出这个房间——然后戳穿她。
这过程动摇了Danny被特工技术训练而成的“观看”系统。这个系统表面上需要各色的身份作掩护,内里则是根据特工体制传递而下的“Henry档案”,对他的真实存在进行远距离的简易切割与片面判断。当她走出海边餐厅与Henry道别时,影片一方面切断了这个角色可能的“蛇蝎美人”传统走向,另一方面也使得她以“资深特工”、“监视对象”等身份为标签的偷窥者视角崩塌。
影片对这视觉快感在概念上的驱逐,在第一幕结尾达到高峰。Danny据守的售票房在一场缠斗中彻底破碎,被牵连的她更无法在先前赐予她观看模式的体制中寻得一个稳固的位点——她只能逃离,与一个“真实”的Henry披星戴月从河湾驶向海洋,开始这一场重新寻找“观众”身份的旅途。
Danny何时发掘了新的“观看”位置?或许是在那一场惊心动魄的追车戏中。
在Henry与Junior透过镜面、瞄准器乃至手榴弹进行了数度的交互之后,镜头突然从河岸边高低错落,且随之不断后退的街道,霎时间拉到街旁的阳台中,这是Danny和Baron的新领土——但并非一个主动占据的“视点”。在Henry对Junior火力的引诱下,他们才能躲避于此处,并从高处目击这一角力的过程。
此时,“真实”的Henry完成了对两位“观众”的想象性庇护。但实际上,Junior的目标自始至终都是Henry本人,两位“观众”退避其中但又试图突破的据点,其实只是Henry虚构的保护层。它反向地诱使“观众”寻找更有利的视点与新的观看模式。
Danny已经找到了新的注意力点——测定Henry与Junior的关系。假如说Henry是一具不言自明的“真实”身体,一个活生生的人;那么作为Henry复制品的Junior看似是一种“虚构”,实际上已经是具备自身运转生命力的“超真实”之物。
Danny满怀畏惧但却又被吸引着观看他们:这一“超真实”的身体是如此难以穿透,他的超平滑运动是如此凝聚着速度与力量,以至于直观上的恐怖让观众无法马上用目光将其抽丝剥茧;而这一“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互动,更是让影片在概念上陷入一片混沌。
一场直接压迫身体的恐怖袭击过后,Junior倏忽急逝,Danny只能捡起掉落的黑色帽子——那仿佛是一场噩梦诡异而迷人的残余物,一个幽灵潜行于现实世界之后的鲜活痕迹,它突破了真与假的界线,被挤压到了可感知的世界中,撕扯出一缕新的时空线索。
Danny自己也从方才沉浸于恍惚的“观摩”中脱开,重新采取一种冷静的目光。但她再次失败了,常识与习惯的滤镜让她无法确证科学的结果。与其说她在犹疑Junior和Henry的关系,不如说她对Henry身上充盈着的“真实感”已经无法确证,甚至不得已将二人进行粗疏的混同。
这一片难分难解的混沌对于Danny依然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开始渐渐放弃以往疏离的外在方式,决定深入观察这一人物链条。她既是针对Junior的诱饵,也是被Junior与Henry的关系所引诱、捕获的对象。
在空旷的广场中,Danny从观众变为一个在舞台中心,并只被Junior和Henry观看的人物。Junior站在铁栏之后,阴影勾勒出他僵硬的动作,仿佛一个试图邀请Danny加入的小丑。她本是一个只需要用眼睛目视的“观看者”,而在Junior对她的检查中她必须暴露身体,而不仅是暴露“目光”。
在天井的水池中,她看到自己的身体与Junior被共同映照于同一平面——两具仿佛同等“真实”的身体被共同包蕴在这一触即碎的镜面之中,曾经置身事外的“观众”与随时抽身而退的“超真实”幽灵,共同目睹了这一宝贵而真切的“虚幻”瞬间。
Junior对观察者的反向制约,已然悄悄击碎了她的保护层。她必须以肉身而非仅仅是目光加入这场搏斗;而一旦加入,“观看”便不再是“目光”的专职,而成为“身体”的参与。
接下来这场古迹打斗戏堪称Danny观看方式转变的高潮。
逐渐进入地下空间的过程中,Danny假装担忧Junior在黑暗环境中无法完成伏击。而后她便被早有准备的Junior剥夺了在光亮中旁观资格,成为被捆缚被禁言的观众——她甚至是近乎主动地选择这一假意受虐的位置的,这一看似退却的行动成为了之后突进的伏笔。
一段揭开身份的对话之后,Junior的身份统一也被瓦解。这是一场Henry与Junior的身份确定性都已经被打碎之后的爆发,他们坠入地下的黑暗,被成堆的森然白骨包围——一切似乎都必须在濒临死亡的狂乱中被重新划定。
当二人开始肉搏之时,举起枪与光源的Danny并不能马上靠近,但她试图占据这一场博弈中的主导权——通过这一杆枪。刺目的白色光线从后景向前扇状铺展,勾勒出二人肢体的轮廓。它将搏斗幻化为一场扭曲的舞蹈,又仿佛审判者一般对二人进行着艰难的裁决。
“我要开枪了!”——她不断宣示自己的主动权,实际上却在两具已经无法辨认、近乎浑然的身体中迷失了准星。此时的观看者已然不是一个旁观者,她真切地体验到了这种真实与超真实之间的深度纠缠。黑暗中射出的光亮成为摄影机的譬喻,举起枪厉声“shoot”的她,已然成为一个持摄影机的人;而光的失重,也成为一个观看者/拍摄者/创作者内心极度焦灼的表征。这是一个如此艰难的“观看”模式转换,以至于光凭那一束光亮无法完成。
此时的空间突围变得十分耐人寻味。在压抑的地下空间中左冲右突的二人居然在撞破一面墙之后迅速坠落,掉进了一方圆形的水池中——开始了对Henry童年溺水创伤的重演。在Danny的高处视角下,他们仿佛只是两只蚂蚁,跃入即将凝结的琥珀,演绎着终结前的最后挣扎。
Danny作为观众已经进入了注意力高度集中与彻底恍惚并存的矛盾状态,但却只能以挽救这一混沌来延续自己的“观看”并暂缓“拍摄”的恐惧感。她必须在透明但充满流动性的水中(或者一种更加游移簸荡的“观看”运动中)与他们共舞,从而在分辨二人身份将她们重新识别为清晰对象的同时,想象性地重构自己的“观众”位格——尽管这一位置,已经只能用全身心的感知来构建,不复以往。
经此一役,她保留了形式上的旁观,实际上已真正介入了这一重矛盾之中,甚至被界定为这一矛盾中张力延续的必要条件。换言之,一方面她的“观看”本身,与她观看的对象一样,具备了恍惚的、悬浮的知觉特征;另一方面,她开始有意识地借助两种“真实”的张力,来维系Henry与Junior的互动——她必须拯救Henry于水的噩梦之中,而不能放手任其消亡。而拯救的方式,便是通过射击/拍摄“超真实”的Junior来达成。或许只有靠近那无法被条分缕析的幽魂,才能拯救“真实”的所在,并以两者的碰撞捕捉新的“真实”图景。
假如说地下暗室的夜戏标记着一切稳固的“真实”与“目光”的消散,那么水池中的晶莹流动则孕育出了新的“观看”视野。
Danny已然真正远离了那间窥视的屋子。
在接连经历了两种“真实”的洗礼之后,加入战场的Danny也将与其他角色共同经历观看更年轻Henry时的震怖。此时,观众的目光、Danny与其他角色的目光仿佛与摄影机真正合为一体。小小克以一种近乎侠盗般行云流水的运动方式与Henry和Junior拉开一道鸿沟,成为更甚于Junior初次出现时的恐怖幻影。
有如初次看到《银翼杀手》中复制人以高度线条化仿佛机械芭蕾的方式奔跑跳跃一般,此时的Henry、Junior、Danny以及银幕前的人,在面对小小克时,共同成为了崭新的彷徨的“观众”。小小克的死亡不再如开头“恐怖分子”的死亡,可以被简单地录制、戏谑。它引向了新的危险及其诱惑,将我们投入到对“真实”大门进一步敞开之后的未知荒漠中。
他是一个冷酷的非法副本还是与我们一样富有“人性”呢?我们又该从何处去定义、感知它的运动呢?我们又该如何进一步挖掘自己的身心感知以消除这种恐惧呢?“观看”方式变换多次之后,我们还能否轻松地复归开头对“火车进站”的疗愈式缅怀呢?
Danny作为“观众”的甜梦再一次破灭了,她只得暂且退回那种将Henry与Junior相对清晰分立看待的视觉机制中——至少她可以平和地看待这一层次中“真实”与“超真实”的并立。或许,她隐隐期待着下一次的震怖,一种似乎是“观看者”的宿命但却潜藏着深邃可能性的震怖。
综上所述,影片中Danny的“观看者”位置是可以被串联起来的。从一位偷窥者,到经历了“非人”恐怖的介入者。她程式化的视觉经验已然解体,她的目光融入她的身体,共同参与到这一场关乎“真实”存亡的概念狂舞中。她经受了百转千回的犹疑乃至失控,她的恍惚成为一出技术变革中困顿的“观众”寓言。观看者似乎总是试图拥抱真实,但尽力拥抱的过程中却不免发现幻象运作的真实面向;而对这种局部真实的认知,却无法一劳永逸地解决对影像生命之“真”的判断问题。
“Gemini”似乎并非为人熟知的“双子”,而更多是代表着影像能够无限复制但却绝非仅仅是“复制”的属性;而“Man”则不只是杀手,更是兼具“观者”与“拍摄者”等模糊属性的人。被“Gemini”所复制、重塑的技术界限何在?“Man”的身份嬗变尽头何在?影片其实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回答。
如此看来,或许电影中所投射出的“李安”也是一个犹疑的观看者。他并不试图让技术成为“内容”的外部承载者,而是试图透过变革后的技术,反观技术变化本身,以眩晕驳杂的运动盛宴探讨这一“升级”带来的“观看”效应。
在这假定的技术坐标系下,我们得以在短短两小时内经历一次“观看”的变迁。并从电影之外回到电影中的“观看”思索:
我选择的“真实”,到底何以成为“真实”呢
李安是一个作者性非常强的电影导演,他最新执导的这部《双子杀手》虽然有着特工动作片的类型化包装,但电影内核却依然是李安独有的风格化特征。很多人提到李安的风格特征时,往往会谈到父子关系,甚至认为父子关系是一种典型的东方式主题。但实际上,弑父情结同样也是西方文学表达常常出现的情感主题。所以,父子关系其实是没有东西方文化的区别的。真正的区别在于,如何表达父子关系。真正能体现一个导演风格的,也不在于这个导演讲述了什么故事,而在于这个导演如何讲述故事。在我看来,李安真正的风格特征,在于他讲述父子关系的故事时,呈现出的那种模棱两可、闪烁其词、暧昧含糊,最终却又宽容温厚的态度。这种态度,在我看来才是典型的东方式的表达,也唯有李安能用一种电影化的语言,将这种态度呈现于他的电影之中。
《双子杀手》这部电影在故事类型上,是一部特工动作片,讲述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特工亨利,陷入到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中,因为被陷害而不得不展开逃亡,最终战胜邪恶、揭露真相的故事。这样的故事比较容易让观众联想到《谍影重重》这类特工动作片。但李安却巧妙地在这样一个特工动作片里,融入进父子关系的主题。当然,很多好莱坞的特工动作片里也有父子关系,但最终的落脚点却是对弑父情结的宣泄。而在李安的《双子杀手》这部电影中,虽然父亲确实是邪恶势力的一方,但最终的结局却并没有让儿子直接杀死父亲。李安玩了一个小花招,以一种黑色幽默的方式,对好莱坞商业类型片中的弑父情结进行了戏谑表达。相信观众们看到《双子杀手》最后的结局时,会由衷佩服李安的聪明,既迎合好莱坞类型片的套路,同时又在这样的套路中小小地表达一下自我的反抗。
“两个父亲”、“两种选择”,这是李安最擅长的太极手法。《双子杀手》里年轻版威尔·斯密斯所扮演的小克就有两个精神父亲:中年版威尔·斯密斯所扮演的正义特工亨利和克里夫·欧文所扮演的反派克雷。两个精神父亲都试图劝说小克走向他们所预期的人生道路,而小克则在两个精神父亲之间摇摆不定。在李安早期的《推手》、《喜宴》中,代表东方文化的父亲与代表西方文化的爱人,就常常让儿子陷入左右为难、不知如何选择的处境。而李安最终给出的解决办法,也是一种东方式特有的解决办法:不做选择,父亲和爱人因为都爱儿子,所以双方最终各让一步,将问题以一种不解决的办法解决了。后来的《饮食男女》,是李安“父亲三部曲”的完结篇,也是李安风格彻底成熟的标志性影片,电影以父亲的三个女儿各自不同的选择,完成了李安对东方家庭的解构与重构。而其中,思想最为西化、最想离开家庭、与父亲的矛盾最尖锐的二女儿朱家倩,最终却反而放弃了前往美国的机会,留下来照顾父亲。而那部第一次让李安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褒奖的电影《卧虎藏龙》,故事的核心人物玉娇龙,她虽然没有两个父亲,却有两个传授剑法的师父:碧眼狐狸和李慕白。碧眼狐狸纵容着玉娇龙恣意妄为,而李慕白则一直试图用礼法来束缚住玉娇龙。而《卧虎藏龙》的最后,李安没有让玉娇龙回答这道选择题,而是直接让碧眼狐狸和李慕白两个师父同归于尽。再到《少年派的奇幻漂流》这部电影,李安则干脆把选择题扔给了观众:在派所讲述的两个故事里,你选择相信哪个故事?
在两难选择中,永远没有一个标准答案,只能以一种温厚的态度去包容和妥协,这是李安的回答,其实也是东方文明在处理家庭和社会矛盾时最长采用的办法。而西方式文明在处理二元对立式矛盾时,一定是分对错的,所以在西方式商业类型片中,二元矛盾的呈现形态一定是正邪对立,最终的结局是正义战胜邪恶,如果正邪双方刚好是父子关系时,那么最终矛盾的解决就呈现为弑父情结的释放。《双子杀手》这部电影本身,也是李安在这种东方艺术电影的细腻情感表达与西方商业类型片的剧作套路之间打太极。电影里的最大反派克雷,毫无疑问是个邪恶残忍的坏蛋,但他对于养子小克的感情却是真诚的。李安对于“父亲”这一形象的态度,一直都是矛盾且含糊的。在“父亲三部曲”里,父亲的形象既执拗、蛮横、不讲道理,充满了父权文化对子女的压迫和折磨;但同时,父亲也脆弱而无助,面对子女的人生选择越来越显得无可奈何、力不从心,这也是子女对渐渐老去的父亲最直观的感受。李安这种对父亲又爱又恨的矛盾态度,才让他电影中的情感无比细腻而动人。《双子杀手》里每一次小克面对自己的养父克雷时,巨大的情感张力都让这部电影一下子从一部传统的好莱坞商业类型片中抽离出来,成为一部典型的李安式电影。也正因为如此,李安才一定不会让小克最终亲手杀死自己的养父,完成西方弑父情结的情感宣泄,而选择以另一种方式既迎合又反抗好莱坞的类型片套路。
已经有很多人从技术上分析了《双子杀手》120帧+4K+3D的特别之处,我也没必要再复述一遍,所以我更想从主题和情感上去探讨一下,李安为什么要选择这样的技术表达手法。一方面,当然是因为李安对未来电影表达手法可能性的好奇心,但另一方面,我认为在于李安到底如何去理解“选择”这件事。我们常常会说电影是一个梦,那么梦是不应该太清晰的,太清晰的梦容易把人惊醒,从而让人难以彻底沉浸在梦中。从这个角度上说,120帧的技术虽然能让观众身临其境地置身于电影的世界中,却反而增加了观众在情感上投射到电影故事中的难度,因为这个世界太清晰了,已经不像是观众的一场梦。但对于李安来说,他的目标也许本身就是不再让观众把电影仅仅当成一场幻梦,而是把电影当做真实。在《双子杀手》这个故事中,如果抛开科幻设定不谈,而是从精神分析的角度来看待这个故事,那么这部电影其实讲的是人到中年的特工亨利,如何重塑自己过往的故事。中年的亨利通过给少年的自己一次重新选择的机会,让少年的自己走向了不同的人生道路。这不得不让我想起之前李安的那部《少年派的奇幻漂流》,你如何做出选择,决定了你自己的人生。
很有意思的是,李安在电影中经常向观众、向他电影中的主人公抛出选择题,但李安很少回答这些选择题,他电影最后的结局都是拒绝回答这些选择题,或者把回答的权利交给观众。如果真的做出选择,我们真的能决定自己的人生吗?在寺山修司的电影《死者田园祭》中,主人公在亦虚亦实的回忆里重塑了自己的过往。其实,人类的回忆很像是电影里的剪辑,我们总是会倾向于记住那些对我们而言具有意义的人生片段,而忘记那些同样真实的人生过往,最终这些有意义的人生片段叠加在一起,构成了我们人生的主题。从这个角度而言,人生跟电影其实很相像,那么,电影也就不再仅仅是一个梦幻,而可以是对于人生的一种写实。李安电影中的120帧+4K+3D技术,正是在这个意义上拓宽了电影语言的表达。当看完《双子杀手》这部电影的时候,你会真的相信,年轻的小克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而不仅仅只是中年特工亨利的一场梦。
总而言之,《双子杀手》是一部值得亲自观看的电影,它在好莱坞商业类型片的框架下,完成了李安独有的思考,同时也拓宽了电影的语言表达。
实际上,评价的差异,主要源自大家的着眼点。如果从技术角度,影像探索,电影语言说,这确实是想要往前再走一步的新电影。但是,从剧情本身,这就是一个无趣、老套、甚至被有意弱化了剧情的常规动作片。大家偏向哪一边,给出的评价自然各自不同。至于我,很爱李安导演,也很尊重他的探索精神。但刷了两遍《双子杀手》,还是喜欢不来。
1、仍是部非常“李安”的作品,新瓶装旧酒的《绿巨人》。探讨的依旧是本我与超我的认同关系,恋父与弑父的俄狄浦斯情结;2、首映看的60帧率版,已很惊艳:广角镜头下的高速快车、主观视角镜头、远景迅速拉近景、高速摄影机下机关枪扫射的慢镜头…Impressive;3、特效超屌!高空中的飞机、暗光中的搏斗以及年轻版史皇的眼泪,真是登峰造极!
热评里那一大段五星好评看的我都脸红 安叔这次确实是失手了 如果说比利林恩算讲了个好故事 那双子杀手真的不及格 剧情老套 动作场面算流畅 但是文戏太糟糕靠动作戏也补不回来了 希望早日回归华语电影 太想看到安叔拍华语电影了
明明是和自己的克隆人对话,但却处处都像是在跟自己的儿子对话。更深一层是,李安打通了故事层面和技术层面的“创造”。影片开头的高速火车狙击戏,威尔史密斯要在高速运动的无数窗户中射击某一个窗户,这就是李安自己面对每秒120帧的任务。故事中的人创造了克隆人,恐惧克隆人,接受克隆人,与此同时李安也在面对电影行业的“克隆人”。
四星半。《双子杀手》昨天国际评分开分,不是太理想,但我坚持自己对于李安的判断:这部电影的最重要看点,并不在于拍了什么故事,而在于用什么样的方法/技术手段去讲故事。这是关心故事和奇观的观众,通常会忽视的切入点,他们不晓得,安叔要做的,以及怀揣的雄心,其实是要重生一种新的电影语言概念——它可以放置于各种传统商业类型当中,正如《比利林恩中场战事》《双子杀手》和未来的《马尼拉之战》中,并配合道道地地的李安作者风格,比如对父子关系的一贯探索。讲真,想到一种面向未来的电影语言可能由我们华人开创,我是激动的——戈达尔说,电影始于格里菲斯,终结于阿巴斯。安叔要做的,就是当21世纪的格里菲斯。
豆瓣超前点映,传统的“摄影机每秒撒谎24次”,感谢盗梦3D60帧的谎。正片120帧会二刷对比。#不搞科技的武指不是好导演#,这片子故事和特效都值得看。1故事:我们年轻时总想把所有事和人都看透,弄明白,不明白就慌,一慌就死磕,过来人管这死磕叫南墙和黄河。 长大了才明白,这慌就是青春,等你TM不慌了,你也就老了。但让你再活一次,相信我,这些南墙和黄河,你还是会死磕。你拽着跟我说你还年轻,没事,再过30年,你就也不照镜子了。2特效:真人特效吓到我,上次被吓还是《爱,死亡和机器人》Love, Death & Robots。两场打斗太爽了,枪械追车和骷髅地窖肉搏,呼哧哧的能听到风那种,上次看得直往后躲还是《突袭》。这片子就是李安说的:“观影体验,远不止讲故事而已”,你不去影院会后悔。现在相当期待《马尼拉之战》Thrilla in Manila(2020)
不管什么样的故事,只要到了李安导演手里,都会变成李安的故事,这次讲的是“每个人都希望有再年轻一次的机会”,李安对电影整体的节奏掌控又是教科书级别!导演这次的野心不在故事上,而是继续在探索高清数字电影未来的某种可能性上,心思在新技术的尝试上,再次使用了120帧、4K、3D的高规格,和传统电影完全不一样的拍法,动作戏、摄影和打光等都有不一样的尝试,拿技术和特效为叙事服务,不是用技术打造夸张的视觉奇观,而是反其道而行之,用技术让画面更真实,细腻,有沉浸式的体验,让观众的眼睛看不出那是烧了钱的特效。把技术当作上帝的双手,用动作捕捉技术和CG特效再造了一个“23岁的威尔·史密斯”,这个全CG的角色绝对是一座崭新的好莱坞特效角色的里程碑,明年奥斯卡最佳视觉效果奖稳了!
开场的广角镜头+高速列车颇为惊喜,运动镜头+主观视角契合现今影像「游戏化」潮流,高亮度视效呈现的细节纤毫毕现,但这般技术加成于「电影」本身有何真正改观的意义吗。平庸甚至俗套的剧本与台词,关于克隆技术的伦理观,关于父子关系的探讨,即使放在李安自己的作品序列里,也不过重拾旧文而已;置于广泛的商业/类型片范畴,亦是平平,从《比利林恩》至今,李安突破之心可敬,然而并不能苟同。较有感触的一点:创伤/噩梦形成的所谓ghost,在互联网时代的「科学怪人」模式下,生成为实体的镜像。
在贴吧看到了一位大哥说,“双子杀手是史皇又一部捧儿子的失败之作…”看了半天才发现问题出在哪…
父子伦理与时间年轮的点水探讨是习惯性策略表达,类型元素是骨骼支撑,几场动作戏继续“比利·林恩”中例如演唱会段落、战争段落等用以测试探索全新视觉革新下的场面调度、画面美学和空间运动的重置标准,是真正起点,好比那只蜜蜂,服务于主角体质制造戏剧功能倒是其次,更多的作用其实等同于比利·林恩回家后房间中的那只苍蝇。各种更加丰富的多焦点长纵深置景,光线、建筑、植被、灰尘、枪火、影子、水波都开始参与对故事情节注意力的分散抢夺,甚至表演面孔都被减龄与高帧技术多元拆解细化。九十年代的美国动作片刚刚脱离B级制作的粗糙和平面,追求更加极致丰满的全球化视角下的视听造戏,且还未被新世纪流行起来的高速剪辑摧毁流畅持续运动与充分环境感知,李安以此为材料切入,不止锤炼锻造未来前沿,挽救曾经大众影像的真切流动,更是重中之重。
加入“每个人与自我关系的困惑”、李安一直以来“父子关系的探讨”,以及120帧/60帧全程逼真和爽快的观影体验,这就不是一部普通的动作科幻片。《比利·林恩》打开了一扇门,一部分人进来了,然而技术革新并未就此普及。《双子杀手》将让更多的人踏进去,切实感受高帧带来的观影体验,进入一个从未有过的全新电影世界。在技术手段已登峰造极的今天,安叔依然能走在前沿,一次次刷新我们的观影习惯,这已经不是在看电影了,而是彻底的融入电影。
第一批看120帧的人太会吹了,搞得我白白憧憬了三年。故事无聊到吐,唯一有一点点意思的地方是Benedict Wong 演的工具人飞行员还挺像真人版红猪
北美影评人中意两个牛仔的你侬我侬,却无法接受两个杀手的儿女情长。也确实,把李安一以贯之的亲子关系母题,放进科幻悬疑片的外壳中,几分哲思却又带着几分拧巴。但最令我惊喜的倒是动作戏的调度,光一场摩托追逐戏就已展露宗师级的水准。至于冷幽默的部分,完全没有必要的。
【C】真的,身为李安粉我都不知道这片有什么值得吹的,克隆人伦理问题讨论的很深入吗?无非科幻作品老调常谈那一套。父子关系映射很有水平吗?建议您重看李安的父亲三部曲。一个连女主角都无比空洞完全工具化人物的电影(那位被炸死怒领便当的更滑稽),咱就别夸文戏了成吗?当然片子是有创新的,动作场面在高帧率形式下有了完全不一样的视觉体验,李安也特意设计了很多镜头去凸显它。但这些也就15%,剩下85%都在故作深沉,却也没深沉出什么东西。如同一位肌肉帅哥在软件上向你发来邀请,你兴冲冲得赶去酒店,结果人说其实我想找人聊聊文学,你说那好吧聊文学也可以,结果肌肉男从背后拿出一本《小时代》。大概是动作片都太无脑儿,李安拍了个中学生思辨水平的都被部分人吹上天来
OH MY GOD! 真正的僭越者。电影的Creation和剧中的造人合二为一,结合4K 120P的Photo-realism做法,坚实地雕刻出了一个“非人”。当我们对小克的“非人性”已经习以为常的时候,小小克出现了,以恐怖的姿态奔跑跳跃飞腿。心有余悸的亨利和我们决定把它留在世界之外,like tears in the rain.
《双子杀手》其实就是李安自己的故事,他就是男主角亨利。如今的李安成熟、聪明、经验丰富,但是却比不上更年轻的自己了,正如亨利打不过小克。亨利看的太多,想的也太多;小克太单纯了,他什么都不会,只会杀人,所以能把长处发挥到极致。李安也是如此,以前他只会拍剧情片,就把剧情片拍到极致,即便是《卧虎藏龙》《少年派》也是凭借文戏收获如潮好评。现在他迷上了技术,开始追求帧数和视觉效果,然而他最为人称道的——剧本却大不如前,最终形式大于内容。表面上是进步,其实是一种退步。对其它导演而言《双子杀手》就是一部中规中矩的好莱坞大片,但对于李安,这部电影只能算不及格。不是《双子杀手》太差,而是《家庭三部曲》《断背山》《少年派》……太好了。如果我们给《双子杀手》打高分,那就对李安以前的作品太不公平了。
刚看完觉得,天呐李安为什么会拍一部科幻版007?细心回顾,感觉少年派到双子这几年他都在用革新式的拍摄技术来追求一种“逼真的虚假”,就是作为“电影”的本身啊!一部电影是一个命题,但同样演绎“我和我自己的惊天动地”。摒弃更有深度的剧情是种风险行为,但也尊重李安的尝试和冒险。
哇靠这个炫技,真假史密斯的打架CG都不说了,这是一部三分之二的时间里都是弱光场景的3D电影,它不仅有120帧、甚至还有慢镜头的120帧(但整个荷兰也没有一块4K 120帧银幕,我看的只是2K 60帧。有些场景十分惊艳,例如大范围的海水、此刻尽丝滑的高速动作戏乃至摩托车上的第一人称视角镜头,令人感叹科技真的拓展了影像语言的可能性。只是这种新颖的表达的效果还十分有限,剧本和台词与其说是意料之中的烂(父子关系的内核还行),倒更有可能是对技术野心做出的妥协吧。
李安导演正在用激进的技术和优雅的气质拓展着「电影」的边界。在电影艺术和技术已经高度发达的当下,还能拓展甚至重新定义电影的边界,本身就已经值得我们格外鼓励了。而《双子杀手》在激进的技术革命同时,也没有放弃电影的叙事传统。对于一部在技术上如此激进的电影来说,狭义上的「故事」在这部「电影」中的占比是远低于传统电影的。或者说,这部电影在「讲什么故事」这件事情上,远远没有「如何讲这个故事」重要。「故事」作为承载「电影」的载体之一,它并不是电影本身。有些导演选择讲故事,有些导演选择如何讲故事。而这一次李安导演明显选择了后一条路。最后,高帧率格式是 3D 电影的未来!
这部片不是李安拍的,是他的克隆体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