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首,字幕浮现,京都,1865年,逼仄的木屋内,新选组在挑选武士。第一个镜头,新选组创立者及骨干之一,年轻的冲田总司与人交手,得胜之后,冲田脸上洋溢着一种克制的、天真的得意之情。他的下一个对手,是出身富商家庭的少年加纳总三郎。加纳站起身,表情亦是天真,但是更克制,那是美貌者天生的骄矜。美丽是一种稀缺的资源,特别是在全然是男人的世界。特写镜头——加纳的眉眼鼻嘴颌,无一不高贵精致,像极了《红楼梦》中初次露面的贾宝玉。武馆内暗色调的陈饰,和一应人等阴沉的黑衣,似乎只为衬托这个18岁白衣少年的苍白与妖冶。坐在一旁观战的新选组首领土方岁三和近藤勇都注意到了这一点。穿着肥袍大裤的两个男人的近身博击,一招一势之间,既暗藏杀机,又隐隐流露出某种亲昵。他们打了个平手,行礼时,冲田脸上依然是那种生气勃勃的笑容,而加纳依旧面无表情。
对美丽的争夺从此拉开序幕。同期被录入的队员田代,不可救药地疯狂地爱上了加纳。初入队时,当他问及加纳为何加入新选组时,加纳低头含笑不语。没人了解命运,田代不知道,这个表情冷漠的少年,他那惊人的美丽比其手中的剑更犀利,那将是自己的爱与怨恨的葬身之地。第一次试探被拒,田代不死心;为了观看加纳执行斩首的刀法,他冲进法场,被关五天禁闭。释放回来后,田代在走廊遇到心上人,他说“糟糕,在关押时一直叫着加纳加纳”,加纳明知故问“是求救吗?”,田代说“我是挂念你啊,不可以吗?”加纳一笑,田代说“可笑吗?很寂寞吗?今天晚上去找你。”在这一刻,外表粗犷、蓬头垢面的田代,看起来比美男子加纳更柔情似水。入夜田代果然去找加纳,却被加纳一把刀子横在脖子上,加纳说“用我帮你叫吗”,田代说“叫也无妨,但死前一定要和你做爱。”——这些对话真的是可爱极了,我把它记录下来,因为它是我听到过的最美的情话之一。也只有男人对男人,才能说得这么干脆吧。
二人关系的性质,用一段字幕作了交代,——“加纳回避田代,的确,他十分迷人,十八岁还留着流海,似乎对倾慕者表示欢迎,倒不如说是田代太可怜”。“可怜” 即是田代的爱的标签。在加纳与人格纳受伤的一场,田代扑到担架旁边,大声地说“我在你身边,加纳,我很担心你啊!”“真好,你醒过来了”,当一个人爱到不顾一切,爱到难以收场,另一个却是四处留情,心有旁属。想来这亦是“暴力美学”的一种体现吧,情感上的暴力,痴爱的一方永远在默默承受,无法言说其苦。片中另一个若即若离的人物——冲田,平日里他坐在田埂上看孩子们戏耍,自得其乐,对一切围绕加纳展开的爱恨情仇宛如浑然不觉,看到最后方知,——天真的人心里最明白,最残忍,加纳和冲田都是如此。不管怎样,田代得到了加纳,最终也死于他刀下,也算是践行了自己的诺言。凡人必有死,为心爱的得到付出代价,也没什么可后悔的。我爱你,这是我的事,至于你爱不爱我,那是你的事,与我无关——这是真正的爱的立场,亦是无法两情相悦时的一种无奈的选择。
死于加纳刀下的,还有另一个诱惑者与牺牲者汤泽。加纳的杀气之重,从初入队时奉命第一次执行杀人任务,其近乎完美的表现中可见一斑。当时近藤赞道:“很有勇气!”而心思更细腻的土方想到的是,“不,跟勇气无关,似乎还有别的……”对于入队的动机,加纳后来坦承是“能够杀人”,但是似乎也还有别的。他想要的,应该是杀戮所带来的一种变态的情欲的满足,以及周旋于不同倾慕者之间所带来的征服的快感,这样,新选组的确是最好不过的选择了。加纳一生的悲剧,一半是内在的悲剧,一半是外在的悲剧。他从前的经历不得而知,但至少可知他对情欲与死亡的病态的爱好;而另外一点,新选组的环境和周围人无时无刻不视其为猎物的态度也难逃其咎。作为一个法度的“局内人”,加纳同时又因首领的偏爱与纵容而身处局外,这种矛盾的处境,对他的内心,是一种莫大的刺激与鼓励。得不到的才是最爱的,而最爱的也是最坏的。加纳就像传说中的美少年,最终失足跌落于自己曾临水顾盼的情欲和自恋的水塘。
电影名为《御法度》,法度即法统、条律;“御”则含有驾御、破除的含义,合起来解释,“御法度”既然超越、凌驾了法统,就变成了禁忌。新选组军营墙壁上用草书写的新选组的“法度”,美丽的书法下掩藏的是一个又一个“死”字,——用田代的话讲,“局中法度似是理所当然,军纪的确严厉……有九条命也赔不了”。法律的设置,是为了维持组织机体的正常运转,它只诉诸无情的事实,并不考虑个体的要求与感受,其道德原则的严酷性,正如怀海德指出的,是建立在“不可抵抗的命运的观念——古希腊悲剧的中心题材”的基础上。但是法度本身又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如果你遵守它那就等于什么也没有,而只有破坏和破坏带来的惩罚,才能真正显示出其真正价值。在一种奇怪的默契之下,新选组的法度似乎完好无损,可每个人心里都深深地知道,做为一种形式上的共同约定,它早已在加纳的毒药般的笑容与呻吟下四分五裂,只是无人说穿罢了。
但是一个花瓶,从内部的碎裂,终于还要扩展到它可见的外在。当加纳的情事牵涉愈广,以致影响军心时,一个两相了断的形式,就成为不可避免的结局。这也是全剧最为凄美与迷离一幕。作为决斗监督的冲田和土方,先行登场,冲田给土方讲了一个“菊花之盟”的鬼故事,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于新撰组从上至下默允的话题——男色。那是一种被允许的禁忌,土方不承认,也不否认。即使那样,游戏也自有其规则。当加纳杀死田代,冲田转身离去,加纳最终死于冲田的刀下,土方突然醒悟——“冲田,并非你喜欢了加纳,而是加纳喜欢了你。”——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对这一切的猜疑与混乱,人情练达如土方也无法解释,他只以归结于软弱的宿命论——“加纳那家伙太漂亮了,在男人耍弄之下,被妖怪上身了”。影片结尾,土方抽刀出鞘,一击之下,一树樱花轰然倒地,一切尘缘暗念在黑夜中殒落如雨,而枝条花叶尤自震颤不已。
每个故事自有它内在的逻辑,那是不以人力为转移的。古希腊三大悲剧家埃斯库罗斯、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的作品,在他们想象中无情冷酷的命运,把一个悲剧事件逼迫到不可避免的结局。对古希腊人来说,命运不是具体的神祗,而是一种不可抗拒的抽象的力量。在这个故事中也是这样。田代必死,汤泽必死,加纳也必死。他们每个人都空怀一身武功,情感和行动却是那样的软弱和盲目。相对于对“局内法度”的视而不见,他们更多听从的是内心的召唤,那才是真正的“法度”——上天的法度,冥冥中命运的安排。
古希腊哲学家德谟克里特,早在现代物理学见解形成之前就惊人地预言说:“按照通常的说法,有甜有苦,有热有冷。按照通常的说法,有色彩。其实,只有原子与虚空。”——这个故事背后的历史即可作印证。本片人物除加纳外,均有真实的历史人物作原型。新选组人称壬声狼,原身浪人队,是幕府将军为了对抗维新派、维持其统治,并加强京都守备而成立的特殊武士团体。它成立于文久三年(公元1863年),在维新政局最动荡的7年间,曾为幕府统治立下血战之功。然而再好的刀法也不能扭转历史的步伐,宝应三年(公元1869年)德川幕府败给了天皇军队,武士时代结束了,日本踏上了现代化的征程。 近藤勇被处死,土方岁三和伊能原三郎战死疆场,冲田死于疾病,新选组于元老战死殆尽后解散投降。在成立之后仅仅七年,新选组就拉下了它的帷幕。 新选组的经历虽然最终只够成为历史上的一声叹息,然而其团队始终却是日本史上最强武士集团。大岛渚独特的切入角度与唯美狂野的演绎,看来无一丝龌龃,在幕府时期的黯淡背景下,散发出如菊花般的淡淡香气,令新选组的传奇又多了一抹奇幻而悲情的色彩。
我个人觉得《御法度》要好于大岛渚的另一部代表作《感官世界》,男女之爱毕竟是常态,能把同性爱的题材拍得如此诡异中透着无辜与纯洁,则更可见其功力。本片的演员阵容亦十分强大,最出彩的莫过于松田龙平,他美如漫画人物的形象,虽然病态,却又忍不住多看几眼。饰演田代彪藏的浅野忠信,风头虽被松田龙平夺去大半,但以他出演过《座头市》等名片的资历和演技,那种小眼睛、络腮胡的亚洲男人的英俊典范,仍然令人印象深刻。至于为报师恩友情出演土方的北野武,他那纵贯一条刀疤的脸和时常浮现出的抽搐的笑容,令人觉得片中最有魅力的男人其实是他,而其他的不过是青涩少年罢了。
《御法度》是近期唯一没有在看完后被我马上删除了一部。这也算是一种欣赏吧。为了写这个影评,我又重新把影片大略看了一遍。再看之下仍有颇多感叹。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断袖之癖,龙阳之好,今也有之;但是古人的那种潇洒处事、淡漠生死的豪情与豁达,现代人无论如何是学不来了。估且听一遍唐朝乐队,在“风吹不散长恨/花染不透乡仇/雪映不出山河/月圆不了古梦 ”的慷慨悲歌中,带着淡淡的心碎、回忆与追思,重温昔日菊花、古剑与酒那完美的相得益彰,宁静高远。
9/22/2007 3:02 PM
与那少年猛然的一打照面,这世界轰然失声,安静到可以听见心里面雨水一滴滴跌落。洁白面庞上覆盖黑色额发,说不清属于孩子还是成人,男性还是女性的脸,看得久了整个人都会被魇住。那种自身并无知觉的孩童式的美与恶,如同在生长中被强行定格的植物,似乎完全出于天性,却又有扭曲感。
然而他说,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杀人。那样细幼妩媚的单眼皮,谁想得到只需微微掀动便是人头落地锵然有声。他加入军令森严时刻准备赴死的武士们中间,像一滴水滴入干燥的沙子里,迅速渗透弥漫开来。冰凉的武士刀下,情欲的味道蠢蠢欲动。
因此不断的有人死去,却没人知道是为什么。原来一开始答案他就已经给过,“我来这里,只是为了杀人。”
也许导演大岛渚也正想这么说:我讲这个故事,只是为了让你杀人。布景、镜头、色调、音乐配合之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地步,每一个姿态,每一步铺陈,都是为了让少年刺出那完美一刀。美的极端不是至善便是大恶。哪里还需要更多的理由。
所以,“我只是屈服于美。”死者们如是说。他们叹息着死去,悲伤或者快乐的死去。少年你是坟头上的一棵树,你郁郁葱葱,嗜血为食。你那么美。
“我只是屈服于美。”我亦如此。
<御法度> 是部日本文艺片,古装的。本人对于什么导演镜头之类相当无知,也就不装13了,仅仅就内容胡说几句。故事发生在新选组。新选组是幕末最强大的剑客集团,现代的说法便是京城防暴特警。新选组吸收了一些剑法高超的浪人,乡士,许以武士阶层的身份,让他们充当幕府镇压攘夷派的狯子手。这些浪士们也都是些惹事生非,贪图利益的主,为了管理这样的一支队伍,副长便颁布了《局中法度》(即《御法度》)对队士的言行严加约束,比如不得敛财,不得临阵脱逃等等,违法的人都是要去剖腹的。《御法度》说的是这样的一个故事:在这样的高压高利润的组织中,有天加入了一位美少年,此颠倒众生的美少年加纳总三郎立刻引得队里面的一干人等争风吃醋,连局长这样的高层都忍不住对他侧目。红颜祸水,加纳的出现使得一个队士汤泽横死,队里面的密探山崎也遭到了刺杀(未遂),相传是遭到加纳的相好田代嫉妒的缘故。然而御法度是不能这样崩坏的,于是局长便命令加纳去杀死田代,同时让土方和冲田区监视,在一串诡谲的情节后,加纳杀死了田代,然而最终又被冲田所杀。咋一看似乎是BL版的《金枝欲孽〉,然推敲起来,并没有那么肤浅。
首先是杀人事件的晦涩真相,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是谁这个问题。嫌疑人如下:田代,加纳,冲田。凶手在刺杀山崎的时候掉落了一把匕首,最后查明了该匕首的拥有者是田代,这便是局长认为凶手是田代的证据。然而在加纳和田代单独相处,加纳要杀田代的时候,田代对加纳说:“总三郎,你背叛了我!是你杀了汤泽,也是你偷了我的匕首去刺杀山崎。”说这句话的时候田代的语气是惊讶又失望的。所以,以常理看,田代的杀人嫌疑基本上可以就此洗净了。那么接下来便是加纳,加纳是有杀人动机的,因为汤泽不仅利用加纳的不安占有了加纳,而且威胁他和田代绝交,甚至要杀了加纳。汤泽想独占加纳,而加纳对于汤泽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因此让他消失也不是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至于嫁祸田代,我个人认为,是加纳受了汤泽威胁他说要杀了田代再杀加纳的一番话的启示,既然汤泽可以为了加纳说要杀田代,那么反之也会成立吧,这样可以一箭双雕,两个令人讨厌的纠缠者就都可以除掉了。而剧中,加纳队与田代的指控,只报以扭曲的笑而没有任何反驳,更是支持了加纳才是真凶的观点。可是,值得注意的是,加纳虽然没有否认田代的指控,但他也没有承认。这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已经说了的,加纳才是真凶,另一种是加纳只是知道谁是真凶而已,这便引出了冲田凶手这一说了。我本来也没有想过冲田是凶手这一可能的,完全是因为在网上看到了有人这样说,才觉得冲田其实也是有嫌疑的。假定,加纳真正爱的是冲田,而且冲田也喜欢加纳,所以他杀了情敌汤泽,又嫁祸给了另一情敌田代,加纳是知道内情的,所以也很欣喜的想除掉田代。虽然有人列举了剧中情节 - 山崎把刀给冲田看,冲田只是说“不是我的”- 是冲田想试探山崎是否怀疑自己。冲田是凶手这一说法,非常牵强的,是能够吻合大部分的剧情的,可这样一来,冲田在剧中其他的表现全都是在伪装了。。。。包括他和土方的对话,这不仅显得不合情理,而且难道这电影就是描述冲田是如何的bt么。。。因此,我想说,冲田是凶手也是不那么站得住脚的,剧中没有明指出凶手,凶嫌的可能性,从大到小,应该是加纳,冲田和田代。这小小一部电影,简单几个镜头,竟然能把剧情搅和的如此不明不白,可谓手段高明。
(以下的讨论就建立在加纳是凶手的基础上了。)
再者就是此电影的名字《御法度》。在电影里面,御法度被重点提到得有三处,一是加纳和田代入队的时候,两人一起看了一遍御法度上的条例,另一处则是组里让加纳行刑斩首一个私自敛财的队士之处,第三处则是加纳挥刀要砍田代的时候说,因为你刺杀汤泽和山崎,所以依照法度,我要处决你。御法度是副长土方岁三制定的,而剧中土方的行动大部分都是在完成近藤局长的指令。可以说近藤授意,而土方来完成具体安排执行这一步骤。因此御法度是土方为了维持近藤对于整个新选组的控制而颁布的。然而近藤在下达指令的时候可否严格比照御法度呢,答案是否定的,近藤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喜好以及维持统治而下命令,而合法不合法并不在他的考虑之内。那么使得近藤的命令合法话的人,便是土方了,他把近藤的命令套以御法度中的条例,把命令变成了法度来让队士们执行。这便是一切统治阶级的管理方式,制定的法规从来都只是用来约束被统治的人而已。那么谁才是御法度真正的笃信者,相信一切都得按御法度来呢?理想主义者而已。剧中的头号理想主义者就是冲田总司。这在冲田和土方于河塘处的对话可以一览无余。土方说那些勤王攘夷的人企图放火把天皇救出来,并不是疯了,而是率直。谈论如何倒幕攘夷,一群年轻人很容易就信以为真,这样的年轻人的集团又吸引了更多的年轻人。冲田说“新选组也是一样的。”而冲田也是对于执行新选组任务最积极卖命的人。剧末他说自己喜欢美好的事物,也是一个佐证。我想说的是,加纳也是理想主义者。大家都把目光放到了加纳是如何颠倒众生上,而加纳同学在执行新选组任务的时候可以用“兢兢业业”来形容,一开始的时候执行斩首,后面不管是土方让他比试,还是和井上比试,都非常认真,尤其是追查土佐的浪士一段,他先是独身一人跟踪,后又随井上奔赴敌巢,还在打斗中负了伤,完全没有一点游手好闲的样子。剧中一个反复被提起的问题就是,加纳为什么要加入新选组,要知道和那些找碗饭吃的浪士不同,加纳出身于京都富商家庭,本来就衣食无忧,我认为加纳是为了理想加入新选组的,至于理想是什么,也许是为了保幕,反正不是来捣乱的。而且冲田和土方的河塘对话中,冲田问加纳为何要加入新选组,土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大谈了一番理想主义,可见土方的观点也是加纳不过是个对新选组报有理想的人而已。和冲田不同的是,加纳对于新选组报有的理想逐渐的受到了打击,一方面组里面对他报有非份之想的人越来越多,另一方面也逐渐接触到了御法度的真相。这可以在汤泽和加纳的对话看出,汤泽说新选组实际上就是被近藤,土方他们从武州来的四人所控制的,不服他们的人,便要退出,而退出则按法度要被处死,比如说以前的副长山南,也正是那天,汤泽占有了加纳,加纳从心里面对于御法度产生了怀疑,所以才屈服于汤泽。大胆的揣测一下,后来加纳是否对于御法度已经彻底失去了幻想,而甚至利用御法度来杀人并嫁祸给田代呢?然而,当他也学着土方一样把自己杀人的恶行给御法度化时,似乎已经无法逃脱被御法度的虔诚信徒冲田斩杀的命运。
最后小议一下冲田和加纳的关系。很多人都说冲田和加纳有暧昧关系,主要是因为影片末的时候土方说“总司,不是你喜欢总三郎,而是总三郎喜欢上了你。”然而整个影片对于冲田和加纳的关系描写实在很晦涩,对手戏很少。只有两处,第一处是加纳向冲田询问井上,后来引出了加纳和井上比试而惹出一系列事端;另外一处很间接,当井上和加纳说要去杀土佐浪人的时候,冲田睁着眼睛躺在被窝里,一言不发,等二人离去以后,才赶紧穿上护甲,报告给土方并带队士去支援。哪一处都没有写明冲田和加纳的关系。我认为这两处戏实际上是冲田在试探加纳。一开始的时候冲田对土方说他不太看得惯田代和加纳在搞bl,又说不理解加纳的入队,在冲田看来公子哥加纳该不会就是来新选组搞乱关系的吧。为此,冲田听到井上和加纳的谈话后按兵不动,就是为了看看加纳是否有为了新选组的名誉而冒险搏斗的决心。然而加纳确实舍命和浪人搏杀,并负了伤,可以说扭转了冲田对于加纳的看法。因此在文末那段关于《菊花之盟》的对话中,冲田表示他依然反感他们bl的关系,但是众道的约定可以是美好的,而他喜欢美好的事物。可惜,田代和加纳的众道并不美好,真相还很丑陋,这让冲田失望之余而杀了加纳。再回到土方说的那句“不是你喜欢总三郎,而是总三郎喜欢上了你”,和其他为了私欲待在新选组的那些人截然不同的理想主义者冲田总司,可以说是另一个理想主义者加纳所仰慕的对象。只是前者得以单纯的信着御法度和新选组,而后者的理想逐渐的破灭了而已。这大约就是理想主义者的命运吧,少数的人因为种种际遇而得以保全,而大部分的人的理想都遭到了毁灭而成了御法度的祭品而已。
《御法度》到底讲的是什么?大岛渚说:「我要成为信长,我要烧掉京都!」
《御法度》(1999)——大岛渚的遗作——看起来真是一部恰如其分的「回归」之作:从广阔的世界舞台回到故乡京都,从火急火燎的时政影像回到沉淀着的日本历史,从独立影人和海外制片公司回到成就大岛渚和日本新浪潮的松竹。有人评价说,这出精致的世纪末时代剧,延续了大岛渚后期作品禁断之恋的主题,更展现了日本古典之美。
假如你看过大岛渚1991年拍摄的纪录片《京都,母之故乡》,是断然不会作出如上判断的。一个直陈对故乡憎恶之极,并扬言「我要烧掉京都」、「我要烧掉京都这个旧日本的象征」的家伙,会花力气表现日本的古典之美吗?更何况,这部电影耗尽了他生命最后的活力。
「我一手编撰的新选组」
「以假乱真的幕末京都」、「脍炙人口的新选组题材」和「司马辽太郎历史小说改编」,都是《御法度》打的幌子。日本文化爱好者或许会抗议:影片明明足够忠于原著。的确,除去结尾,《御法度》几乎忠实地再现了《前发的总三郎》和《三条滩乱刃》这两篇故事,无非是让长相丑陋的田代彪藏变得帅些,以及把第二个故事的主要人物国枝大二郎换成了加纳总三郎。即便如此,大岛渚还是强调:「这里的新选组是我一手编撰的、有点不同寻常的新选组。」
另一个会令今日观众无法接受的事实是:本片也与同性恋无关。事实上,为「同性恋」命名的恰恰是异性恋者:依照对福柯的理解,在遵从一夫一妻制的异性恋话语占据支配地位之前,无论古希腊或古代中国,都尚不存在同性恋这样的身份,更不存在主流世界对这种身份的排斥。日本武士道中的若众道或众道也是如此。起初,众道不但不是禁忌,反而被视作是表达武士间最纯粹情感的形式。在影片中,任何对加纳吸引同性而非异性的魅力有所微词之处,都不是出自厌恶,而被理解为一种地方习俗和偏好。对此,一些组员总是说:我们藩里没有这样的风气,我个人不好这口儿。
武士道中男男之爱之所以最为纯洁,是因为没有女性这种「不洁之物」的参与。到了德川幕府时期,众道被官方禁止,原因并不是出于对同性爱恋的禁忌,而是不加节制的纵欲触动了统治者的神经。当然官方的禁令并没有真的妨碍贵族找法子享乐,真正对人进行规训的仍然是武士道精神。对于这批社会地位较高的武士阶级而言,还肩负着成为家主维系家业的使命,成年男子成婚后仍然沉迷众道就成了一种堕落和出格行为。这也是法度严明的新选组对加纳网开一面的原因之一,似乎只要让他尝尝女人的滋味——做一个真正的成年武士,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暧昧的漩涡
很多人确实从同性之爱这个题材上察觉到《御法度》和《战场上的圣诞快乐》(1983)之间的相似之处。如果我们追问下去,两部作品更根本的连贯性在于对暧昧和禁忌(局中法度/军法)的演绎。
加纳总三郎身上的暧昧气质——性别的模糊,入队目的不明,对追求者的态度,不剔前发的诱惑——几乎吸引了新选组的每一个人,让这个小团体骚动不已。文化学者伊恩·布鲁玛曾指出,日本人对美少年的狂热,究其根本是对死亡的崇拜。就像盛开的樱花疾速凋零:美少年的美具有一种有毁灭性。确实,汤泽藤次郎说:只要能拥你入怀,我死也甘愿。但值得注意的是,为了一饱欲壑而愿赴死的是追求他的武士而非加纳自己。美少年的绝对纯洁,实则是被主宰权力的武士阶层授予的。加纳固然不会像当代人那样遭受「同性恋厌恶」,却也无时不在父权制的宰制之中。
和古希腊的「爱者」和「被爱者」相像(在众道中则是「念者」和「若众」),美少年成全了武士,但武士却仍是美少年的导师。正是在这种权力关系下,新选组的诸位要将这个暧昧占为己有。不过经历三条滩乱刃事件后,加纳就发生了转变,他直接追求山崎烝,比其他武士更极端地追求欲望的满足,甚至因求之不得而痛下杀手并嫁祸他人。加纳的被动接受到主动出击,让这个暧昧的漩涡径直向新选组扑来,他的魅力因主体的意志而更加强烈,被土方委托才接近加纳的山崎烝都快心动了,连新选组中最睿智冷酷的土方岁三都忍不住问「为何连自己和近藤都对加纳如此宽容」。打破一切规范的狂热暧昧令掌权者无力抵抗,但逾越规范本身是绝无可能被掌权者容忍接受的,这是「反客为主」的欲望主体加纳最终被妖魔化的肇因,最终只能从团体中抹除。
三重幻象
影评人查克·斯蒂芬斯就认为:《御法度》真正要展现的是北野武的面容。这个永远在思考的土方岁三,他的内心活动通过北野武半张抽搐的面孔似乎真的在说话!加纳给新选组所播种下的欲望逐渐转变为焦虑,土方岁三的凝视也由好奇转变为拒斥。土方岁三作为法的权威,幻化成了我们观察加纳的尺度。除此之外,更加值得注意的是影片的结尾,也就是大岛渚在文本裂隙处将整个历史重写的部分:
最终幕的开始,冲田总司一股脑提出了几个惊悚的假设:近藤勇喜欢加纳,土方也喜欢加纳,甚至近藤和土方之间都存有一种暧昧的关系。这些说辞令土方无法接受,他反过来怀疑同样作为美少年的总司是妒忌加纳的受欢迎。这时总司虽然识趣地扯开了话题,却又讲述了《雨月物语》中一则「菊花之盟」的故事,并将两个男人做鬼也要相会的故事引申为男色之约。此时,土方岁三的眼前出现了三幅幻象:加纳等待着自己——不对,这绝不可能;加纳等待总司——这令总司显得愈发可疑;最后,总司等待一席红衣的加纳到来——就像总司口中「美丽的故事」。
这是剧本中唯一「夹带私货」的地方,但在影像空间里,还有更多不可见的内容:
土方岁三必须否认加纳像女子等待意中人那样等待着自己,否则他无法面对总司的质问,无法面对近藤、加纳和自己之间的三角关系。随后,在土方岁三终于将组内所有人是否对加纳动情这件事怀疑了一遍之后,他又怀疑到总司头上,虽然总司对「菊花之盟」的解读反增可疑,但他绝对不可以失去总司这个亲密战友和得力干将,加纳等待总司的这个画面自然而然需要被另一种可能取代。最后,像是一个美丽又致命的故事,反而是总司在等待着加纳,一席红衣的加纳散发着妖气,他不再是一个被动的美少年,而是主动将人引向毁灭的怪物。妖怪!——只要有了它,新选组近期的运作失常就有据可循,全都说得通了!——说着,便挥刀将樱花/美少年/妖怪除去。
如果充分意识到《御法度》的暧昧本质,就不得不考虑这三重幻象和它的「负片」。
加纳最终被妖魔化,是因为新选组害怕被反噬,由此将组织的失灵归咎于他一人便无往不利。冲田总司厌恶菊花之盟那般的情人关系,因为在这样的关系中,毫无留给他的位置可言,同时他也羡慕加纳主动而强烈意志。以上这些土方岁三或许都料到了,包括他对加纳的感觉,否则谁会歇斯底里地关注着加纳的一举一动,并想去摸清整个组织中有谁和他好上了呢?但这么一个时刻让理性判断充满自身——他即法度——并以此树立权威的人,是断然不会、也不敢承认这一切的。只要除掉加纳,土方岁三的尊严,局中法度的权威,新选组的荣耀,这一切都能保住——这似乎遵循着另一种更庞大更有力的法度。
禁忌的显影
这些透过影像显露出的内容是真实的吗?土方岁三和其他人真的看上加纳总三郎了吗?我们在暧昧的《御法度》中不可能找到答案。这套被大岛渚篡改的底片给出了一种颠覆的可能,但显影后却仍然保持了历史正说的延展性。大岛渚正是在这种不动声色中颠覆性地再书了新选组的故事,但像最初所说,大岛渚之意并不在新选组。或者说,置身于今天的流行文化中,为新选组组员之间配「CP」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新选组可能是一个同性恋团体,对当代的想象力而言也不再构成一个秘密。
如果稍将新选组还原回历史,即便作为明治维新之前逆潮流而动的佐幕暗杀团体,新选组受尊敬的志士身份仍然受到历史的肯定。和武士或浪人出生的幕末志士不同,新选组的成员身份最为混杂,却采取了最严厉的法度来內部管制。它的领导者近藤勇和土方岁三其实是农民出生,自然没有感受到幕末下级武士世代受到上级武士压迫的不满。崇拜武士道的近藤和土方,可能根本不像其它志士那样想攫住历史车轮的前进方向,他们只是想扬名立万、出人头地。所谓法度,即是这种欲望的投射,除了提高杀敌的效率,就是用来排除异己。甚至新选组本身也只是权力斗争的工具:最初提议发起新选组的清河八郎暗地里想将其作为「倒幕」的预备队。
法度出自掌握权力者的欲望又被用来满足他们的欲望,充满土方岁三头脑的可能从来都不是什么理智,而是无法克服的狂热。不能割舍权力,不能理解他人,不能显露自己,尤其是作为新选组「大脑」的土方,他令新选组成为一架掀起腥风血雨的欲望机器。局中法度甚至有其猥亵的一面,不可告人的欲望只能将纯洁的加纳视为挑逗人心的色情(它最好永远处于随时等待接受侵犯的暧昧状态),一旦走火即将之除掉。如果所有的禁忌都是从不可说的欲望中显影,所有禁忌都是用来满足某些人的欲望、某些阶层的欲望、乃至大他者的欲望,那么我们又有多少必要去遵从?如果某个组织、某个共同体是建立在某种「淫欲」之上,我们又有什么理由对其效忠呢?
「我要烧毁京都」
作为禁忌的法度,不承认自己的真面目,反而将暧昧、甚至是纯洁视为一种猥亵。——这几乎应和了大岛渚因《感官世界》在日本被控猥亵物传播罪时的抗辩:「凡被表达出来的就不是猥亵,只有隐秘在人们心中的才是」。大岛渚要问的是,禁忌是由谁、出于怎样的目的设立的,它是否只是某种施展权力的手段。
换一个角度来看,被禁忌所规范的情色行为,是对性禁忌的公开违背。那么违背禁忌的事物对禁忌又有怎样的影响呢?在法国作家巴塔耶的眼中,情色正是对性禁忌的一种逾越行为。它扬弃禁忌但不废止禁忌,正是在有组织的逾越中,比如狂欢节、牺牲献祭之中,人得到了某种解放。如果像《御法度》中那样,严行法令以杜绝逾越行为,那么人就只将激情和焦虑转化为亵渎和玷污。从后果上来看,这套法度导致了新选组、乃至整个幕府的灭亡。如此说来,大岛渚决心拍摄《感官世界》就更容易理解了,他将影像和影像制作视为一种逾越规范的行为。与其说他对禁忌彻底拒绝,不如说他是要超越它,并挑唆观众在感知中和禁忌直接遭遇——要么臣服、要么逾越。大岛渚曾说:「拍电影就是一种犯罪行为。」那么,看电影难道就不是?
但大岛渚注定离我们远去。距今才不过20年,已很难用文字再现世纪末的人们对《御法度》抱着多大的期待。《御法度》问世之后,从2000年至2013年逝世,因为身体状况不佳大岛渚鲜有公开露面,2009年由四方田犬彦等编纂的四卷本《大岛渚著作集》出版,就颇有提前盖棺定论的意思。可大岛渚的过时,看起来又是如此理所应当:学生运动和革命在上个世纪末之前已划上句点,另一方面,情色在许多地方已经是公然的商品,甚至,通过全球化和互联网,许多禁忌之物都无所遁形。
就这样,大岛渚被遗忘了,却有三样东西被人们牢牢记住:十大禁片之一;跨界神话坂本龙一&大卫·鲍伊;15岁时出道的松田龙平。(这三者对应的影片在豆瓣被标记的观看量,数倍于大岛渚另外19部长片观看量之和。)这种可怜的下场和吊诡的反差,说不定也映射着我们时代的欲念和症状。或许,对「时代成就作者」有着高度敏感的大岛渚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过时,或许,是我们尚未意识到自身所处的时代。无论如何,如果今天大岛渚仍然要被观看的话,不做好要不断烧毁京都的准备是不行的。
—— 首发于公众号 小把戏去冲浪 ——
参考资料
• 大岛渚导演,纪录片《京都,母之故乡》,1991.
• 司马辽太郎,《新选组血风录》,张博译,重庆出版社,2014.
• 大岛渚,《我被封杀的抒情》,周以量译,新星出版社,2016. 引文分别出自p.87, p.9.
• 伊恩布·鲁玛,《日本之镜:日本文化中的英雄于恶人》,倪韬译,上海三联书店,2018.
• Chuck Stephens, “Deadly Youth”, Film Comment: November/December 2000 Issue.
• Dennis Lim, “Nagisa Oshima, Iconoclastic Filmmaker, Dies at 80”, viaNew York Times: Jan. 16, 2013.
• 乔治·巴代伊,《情色论》,赖守正译,联经出版公司,2012.
很久之前就有好友给我推荐《御法度》,理由是:这是一部同性恋电影,而且是大岛渚的作品。那时候,此类电影还不十分常见,看过的也只有《春光乍泄》一部,说的还不是一个完整的故事。大岛渚却是很有名的,虽然大部分作品都找不到,偷偷摸摸看了个《感官世界》还是删节版。好友显然很知道如何抓住我的心,因为我对隐晦、敏感而又难以寻觅的东西总是会奋不顾身的。但当时并没有找到这部片,也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直到几年后的今天才有机会看到。看完片,关上电脑,我有个很强烈的感觉,就是庆幸。我庆幸我不是在几年前的高中时代看到它,因为那时候太幼稚,只会糟践好东西。
大岛渚的电影风格是很难概括的,但有一点很肯定,那就是他在片中所讲的内容大多不是他要表达的东西,它们通常只是个符号,不构成某种目的或结论。比如《感官世界》,就有人问我,这和某类电影有何区别?我很难回答他。因为看大岛的电影需要敏锐的触觉,或者说是一种敏感的本能,这和理性无关,也不需要现实生活经验。直接点说:你明白就是明白,不明白就是不明白,不明白的,永远只会把它当那啥啥片来看。在这点上,大岛从来都是很决绝的。但相对而言,《御法度》理性驾驭的成分更多,这是大岛晚年的作品,是对他整体思想的一个总体观照。如果说大岛其他的电影都是对他某一部分思想的解析的话,那么《御法度》的涵盖面则会更宏观一些。
大部分人对于《御法度》第一层面的理解是,这是一部讲述同性之爱的电影。同性恋也并不是大岛第一次选用的题材了。甚至可以说,大岛较早时候的作品《圣诞快乐,劳伦斯先生》,在对“爱”的挖掘上,要比《御法度》来得更彻底。《御法度》并不完全是部爱情片,所以这次选择同性恋题材的主要目的,也并不仅是为了表现“爱”。我认为,这代表了大岛的一种姿态:与常态的人伦划清界限。其实从电影名字中,我们也可以看出些苗头。法度:可以理解为法理、伦常,而御,则是凌驾于……之上的意思。凌驾于法度之上,也就是超越法理,脱离伦常。所以这里面的一切都是非常态的,是具有颠覆性的,是悖反的,这就是《御法度》的气魄,也是大岛的气魄。于是他把片子拍得很晦涩,让你不是看不下去就是永远懵懵懂懂,至于其中真义,也许只有他知道,还有,天知道。
来看看大岛的叛逆加破坏性行为吧,如果他想要表达的确实是如此的话。首先,我想大部分人应该和我一样,被松田龙平饰演的加纳迷得七荤八素找不着北了。加纳是个很暧昧的人物,从外表看,他美,美到让人几乎要憋过气去,镜头对他眼睛和嘴唇的特写让他的美丽得以无限放大,这种介乎男人女人之间又超脱于男人女人之外的美貌让人感觉到危险和迷离。在新选组里,加纳的身体永远是被侵占的一方,估计是因为他有阴柔的气质,但在精神上,他却实实在在地征服了组里大多数人,连副组长土方都没能逃脱。整个新选组虽则法度严谨,戒这戒能,但对加纳,以及由加纳引起的男风,却视而不见,刻意忽略掉了。可见,身体的被征服并不能导致意识的被征服,那些迷恋加纳的武士才是真正的弱者,他们在精神上被他严严实实地控制着,密不透风。这是第一对悖论。
当然,仅仅有爱欲,在大岛的作品中实远远不够的。有了爱,自然还会有死亡,这是一对难兄难弟。对于进入新选组,加纳给出的理由就是能够杀人,可见他血液里浸透了的对于杀戮的渴望。他首次处决组内犯人时的动作老练麻利,让人难以相信这样一个新手,所凭借的仅仅是勇气。而片子大段叙述的他的阴谋,概括来说,则是他利用田代、汤泽对他的迷恋来加害他们,让他尝到杀人的快感。要说爱,其实他们几个他谁都不爱,因为不爱,所以下得了手。以往的很多评论认为加纳是被情欲与死亡所控制,这里的控制,我认为可以被理解为是一种正反承接的关系:被动的情欲,导致了主动的杀戮;而主动的爱,却导致了被动的死亡。这也是一对悖反。与此相对的,还有加纳最后的结局。加纳是被新选组的第一高手池田杀死的,因为他爱着池田,而池田却不爱他,这是个反相印证。爱情让人软弱,对于死去的田代、汤泽是如此,对于加纳也没有什么不同。也因为软弱,所以要用极端的杀戮来掩盖,试图使自己变得坚强。但其实,最大的坚强是无情,而无情,则是唯一可以生存下来的基础。在大岛的法则中,爱情与死亡是相连的,连接他们的纽带则是情欲,有或者说,爱的表现就是情欲,欲是明朗化的,爱则是会晦暗不明的。从美色、情欲到爱与死,这似乎是弥漫在他作品中的一贯主题,并不是太新的东西。在这里重复,或许只是为了加固这种思想的深刻性而已。
其实大岛还有一个一贯的主题,在作品中表达得更加富有暗示性,也更晦涩,那就是反体制。关于这一点,从上文对于“御法度”这个名字的解释,便可以看出些端倪了。此外,从影片内容的整个大环境来看,1865年,京都,新选组,一个全由最优秀的武士构成的组织,理应充满阳刚之气,颇有军人风采。片始部分出现的用书法写成的新选组各条戒律,极其严格,若触犯任何一条都将被处以极刑,而那个被加纳处决的犯戒武士,则身体力行地应征了“法度”的坚不可摧。但加纳的出现,体现了“御”的概念,男色是驾驭在法度之上的,新选组的大多数人对加纳产生了非分之想,连土方都难以自己,他一边试图洞察加纳美丽的外表之下诡秘的不可告人的灵魂,一边又不能自己地偏袒爱护着他。作为武士的代表,无论是土方,还是田代、汤泽,他们都争先恐后地落入美色的诱惑之中,被情欲蒙住了心智。而同样美丽并武艺高超的池田,对于这种危险的美,却始终保持清醒,他对土方完整讲述的“菊花之盟”的故事,是最明显地暗示。多年来教师与武士深厚的兄弟之情实则是一种曲解,他们之间乃是存在着不可告人的同性之爱,就像是新选组里的人对于加纳的爱。但真相始终是被遮蔽的,无论是对“爱”的本质,对武士阶级的根本认识,抑或是对社会体制的无所不能来说。武士、道义、忠诚、法度,在大岛看来,都是曲解,都是误读,其中被遮盖的,是欲望的直接,人性的脆弱,以及对美与色的无力自拔。而体制,在他看来,就如新选组的那些戒律一样,是为了掩盖真相而设置的障眼法,或许可以捆住软弱的人,却无法抵挡人性的真实与强大。
在《御法度》中,大岛再一次肯定了凌驾于体制之上的“美”,这里的美,可以涵盖有美色、情欲、当然,也包括爱。但这样的“美”,可以被允许一直存在下去吗?答案是否定的。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影片要使用了同性之爱,用一个面目暧昧男人作为“美”的象征。因为这里的“美”,相对于体制,是一种禁忌,一种反叛的极端的有害的东西。既然体制的存在就是为了遮蔽它,那么它本身就注定了不可能与体制共存,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斗争。于是,大岛回归了大和民族对于“美”即稍纵即逝的传统观念,认为所有突破体制的东西,既然无法生存,那么就让他轰轰烈烈地走向死亡吧。土方最后看下的那颗樱花树,是大岛对于“美”的最终诠释,因为美,所以死亡。如此决绝。
《御法度》是一部彻底的悲观主义者的作品,且使用了看似柔和幽深,实则却极其激烈的姿态去呈现,这似乎是日本民族所特有的表达方式。所以有人说大岛渚是一个反传统的导演,我不能表示赞同。因为大岛始终是在用日本最传统的美学观念来看待、解决问题,即使是片中使用的种种意象,也很能代表日本文化的各个特征。反体制的目的,也是对于传统的回归,是忠于这个民族根本的民族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大岛无愧为一名日本籍的导演,他属于日本,也属于世界。
死鱼眼,大饼脸。。。冲田总司比较美。。
最后加纳死于冲田总司之手,而不是被其他的人杀死,难道是因为加纳喜欢冲田,或者冲田才是最美的?新撰组中已经见识到了冲田的偶像+实力派,此电影又一次坚定了我心中冲田为日本第一美男的形象,武田真治饰演的很好,不愧日本一代妖男~~~
松田龙平真的是美艳如妖,尤其是最后和浅野忠信对决前,那诡异的一笑。
新撰组这个同志剑道队。。。美貌的少年残忍起来才是最可怕啊!里面每两个人物之间的关系都错综复杂令人回味无穷...
新撰组的大家每天闲着没事就在脑补下属和同事的同人文……个个对着美少年想入非非……你们真是够了= - =、、
“我想把你搂在怀中,聆听晨曦的鸟声”
多年後再看,松田的“美少年”的意味明了。
土方岁三是个脑补帝,但事实不一定是如他想的那样。在我看来,加纳加入新撰组,就是为了可以杀人而已,他也对男人的追逐恋慕乐在其中。虽然影片拍出来加纳主动诱惑的只有山崎一个,和他发生肉体关系的也只有汤泽(和田代有没有肉体关系也不好说),“我只要能拥着你听一声晨鸦的啼叫,即便是寿命缩短也心甘情愿!”汤泽的这句话一语成谶,杀汤泽的凶手到底是谁,影片中没有明指出,加纳,冲田和田代都有凶嫌的可能性。这小小一部电影,简单几个镜头,竟然能把剧情搅和的如此不明不白,可谓手段高明。(7/10)
当年王扶林选欧阳奋强演贾宝玉,看重的是什么?无非就是他那张在成人和孩童两种印象间游移不定的娃娃脸。加纳惣三郎这样极尽日式美学的人物,除了被选中的那个人,谁也演不了。所以我可以容忍北野武的土方,崔洋一的加藤,但决不可能忍受松田的加纳。老天瞧不上你,你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松田龙平~惊艳!!!武田真治的笑容很美好,到五年后,我还能记得他在河边的笑,怪不得,会让他演新撰组最最受人欢迎的冲田总司~~~~
松田小同学的微笑真是太美好了。
本来木村拓哉在95年已经受邀接了加纳这个角色,但电影因为种种原因推迟了三年开拍,木村也因为错过档期没有参演,大岛渚强调木村没能参演是他觉得最遗憾的事。95年正是木村颜的巅峰,虽然龙平也不错,不过也很想看木村版的加纳。
腹黑者被自己黑死。这部电影看得实在是太累了,过度内涵搞得蜗每句台词都忍不住去追究其深意,MaMaMia!结果看完了雾水之处依然很多,也没有哪篇影评可以完全解惑……豆瓣er不是很喜欢解密的这次怎么没人解了?谁来跟蜗聊聊这部电影吧啊啊啊啊~~~
武田真治的冲田总司真是养眼,哀叹历史真实人物英年早逝,片子很美,就是翻字幕的是个脑残,看中文字幕多半都云山雾罩,需靠英文字幕才得以解读。
男同题材的日本武士片。大岛渚拍完《马克斯我的爱》13年后才拍的剧情片,也是他最后一部导演作品。我想他可能也觉得是已经拍尽人间奇情了吧。这些片中的情感我虽然无法理解,却不能否认其细腻而隐晦,复杂而独特。让人为之叹惋。我不觉得松田龙平算美男子,倒是北野武亮点颇多。大岛渚老爷子走好!
原著田代是个丑逼村炮,对加纳纠缠不休以至于加纳要借刀杀人;电影找了浅野忠信这种帅瞎狗眼的演田代,以至于我都没搞懂加纳不爽个毛,甚至于觉得加纳对田代也有点意思这样的...
大岛渚的电影看过几部,朦胧感觉,他可能是在以各种手法和角度,展现情欲的形态,和力量——无论那种力量是创造性的,还是毁灭性的。女人间的嫉妒是可怕的,男人间的嫉妒就与之不同吗?它可能来得更阴暗也说不定。这部电影给我留下的唯一疑问是:加纳到底为什么留刘海?
依然是日本文化中的美與殘酷,難忘最後一個鏡頭,被土方砍倒的櫻花樹撲簌跌落,夜空下霧氣與花瓣如細雨輕撒,境界肅穆淒美。影片整體與細節都充滿文學美感,臺詞很少,但少年的冷豔、神秘、誘惑、邪惡,斷袖的禁忌感,猜忌、陰謀中的宿命,都是秘而邪的東西,而正是這種東西讓人迷戀。
武田真治演的总司真是让人掬一把泪啊...特别是在看小朋友抓鱼那段戏的时候,这样太阳底下温婉华丽丽而又气质绝佳的少年去哪里找呢TLT
观影盘点期,看过留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