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髓地狱

开头如书一样写出了“胎儿之梦”的诗句，然后便是不安的钢琴声。

看书之初便很好奇若翻拍成电影的话它究竟会以何种形式来呈现，毕竟本书中相当一部分内容都是正木那些长篇大论而又相当口语化、文体和措辞都相当奔放的文章。不过这部改编电影连差强人意都没达到，简直让人大失所望。

关于剧情

电影相比起原著在叙事顺序上有了很大的变化，这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过早地直接向观众说明吴一郎的身份，虽然其自身仍有谜题未解开，但电影的观赏形式直接导致了相比于原著，故事在逻辑上的反转过程几乎是大大减弱了。且这部电影时长近2小时，却把原著中两个非常重要的故事线直接删除了：一是正木在大学毕业时发表的论文《胎儿之梦》和导师斋藤为其背书的故事线；二是吴家第四十九代祖的故事线。在原著中，斋藤为《胎儿之梦》正名的演讲虽算不上震撼人心，但至少可以算得上令人信服，而且与斋藤相关的事件还有当正木从国外留学回来后，正木将其杀害才顶替他成为院长，才能名正言顺地创办疯人解放疗场；作为吴家第四十九代祖的虹汀，为了断绝卷轴对吴家的诅咒，对外称烧掉了卷轴，实际上将卷轴放在了名为如月寺的一个木像之中，而吴千世子正是在此木像中，找到卷轴并藏起来的，在最后，吴八代子放火烧毁了如月寺，自己也因此身亡。大幅度删减或许是剧组有自己的考量，也或许是资金技术上的限制，但先除开只有原著中才能看到的小细节，原著明明有更好的对话放着不用，编剧对某几个关键对话的魔改也是很让人无语，比如说影片最后吴一郎的爆发，原著中是吴一郎在长时间倾听了正木打着科学的旗号对吴家人所作的种种恶行后难以理解和忍耐，最终积累爆发，要求正木停止实验，并对吴家人道歉，而电影中则变成了吴一郎单纯地发疯，发狂发笑直接说自己就是吴青秀，实在是让人难以接受。

关于角色

再说说这部电影的角色塑造，不知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正木的角色相当偏离原著，“身材矮小形态丑陋”，这个先暂且不谈，他好歹还是符合“形态不如若林”这一点，但他的出现必定伴随着魔性又诡异的笑声，或许编剧以为游刃有余就是何时何地都在放声大笑吧；整部影片中几乎只看到他抽了一次雪茄，这与原著中那个雪茄不离手、精通多门语言的精神学天才大相径庭。吴一郎作为整部作品最重要的人物，他在清醒时思维是十分缜密的，他会怀疑正木和若林所说的每一句话，思考他们的动机，考虑其它的可能性，虽然这些可能性不存在过，但松田洋治演绎出来的吴一郎……好像就真的一个单纯的傻蠢癫，一看就不怎么聪明的样子。在角色上，也可以说不怎么让人满意。

一些小细节

在看书的时候，作为一名读者，最想看到的东西就是卷轴了，但电影中的卷轴……真的让人，感觉不到一点震撼，亲眼看到电影中的画还不如书中对画的描述来得震惊。以及若林调换尸体的场景，因为个人的恶趣味，还是非常想仔细看看的，结果直接用蒙太奇带过去了，真是让人大失所望。

总结

《脑髓地狱》这本书前部分让人昏昏欲睡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正木所写的内容实在是略有些枯燥和乏味，当后半部分真相一点点慢慢揭开的时候，所有的线索终于串到了一起，让人感到不寒而栗，而这部电影却也让人昏昏欲睡，实在是难以接受，在最开始直接将吴一郎的身份点明的时候，几乎就没有什么再让人思考的余地了。这部电影可以说是把原著中的所有精髓都删了，留下并拍出来的可以说是皮毛而已，活像一个三级cult片（看海报也确实像），中间还有jump scare吓吓你。

如果各位真的对《脑髓地狱》感兴趣的话，去看原著吧，别看电影。

你还可以在我的gzh上看我的文章。

松本俊夫Duang上梦野久作是个什么概念？一个是贯彻迷幻灵魂走实验影像的前卫导演，一个是精神恍惚倾注毕生精力寻梦的多舛作家，一部《脑髓地狱》将二人连接到了一起。看得出来两位阴阳相隔数十年的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之感，梦野久作没有给《脑髓地狱》留下一个清晰完整的谜底，而松本俊夫也无法在短短两个小时里尽情挥洒自己的CULT灵感，以至于这部《脑髓地狱》不论是读起来或看起来都是晦涩无比令人痛苦不堪又难以放弃。然而奇闻不是重点，无限靠近内心的变态指数才是王道。

《脑髓地狱》电影版的影像以昏黄、黯蓝、猩红为主，力求将原著“寻找记忆”、“制造记忆”、“恐惧记忆”的精髓在荧幕上直观表现，这种视觉冲击力的代入感极佳，肮脏和疯癫之中以美丽少女的胴体点缀，死亡和情欲在巅峰高潮中惑人心智。在表现吴氏家族血液诅咒之源头——吴青秀时使用了精致的布袋木偶代替真人表演，在惨烈的故事背景下服装、面容都极致华丽的布袋木偶平添许多妖异气氛，且更直观的表达了“被操控的命运”之感。在疯子解放治疗场的坍塌佛头将慈悲和毁灭至于一处，轮回和因果无形之中将众人拴在了一起。在表现原著中“梦境和现实同时发生”的怪奇时导演使用了连贯的镜头和恰到好处的特效，最后男主角的醒来更是最大程度的简化了原著的复杂，将之变成一个更为通俗易懂烧脑Duang不停的魔幻侦探故事。影片配乐也是我所喜爱的，带着日式典型的音调传达愁了影片所忽略的浪漫情感，哀婉缠绵，像是美人流到腮边的泪珠。

钟声是我极为喜爱的设定，原著中本是两声钟响，预示着男青年的幻觉之旅在第一场钟声时开始又在第二场钟声中结束，而这两声钟响很可能是同一声，也就是说男青年梦始梦醒所听到的钟声其实是一声，即：在一瞬间经历了一天的复杂幻觉，而这一天却包括了祖先的数千年怨念和欲望、众多人几十年的阴谋过招、一个女人无辜的纯洁爱恋等等。这种带有佛道说缘解梦式的设定非常巧妙，松本俊夫也不忍丢弃将其用在片头和片尾以示重视。

虽然在梦野久作的小说中，来自中土大唐的名画师吴青秀是杜撰的，但美人腐烂图却是来自佛教画中著名的地狱画——九相图，日本的浮世绘中清晰绘出了不同美人腐烂后的相同恐怖景象，即是死后腐烂的九个过程。此图流传得以警戒世人爱美色欲之心皆是空相，据说治疗淫欲很有效果。在这里不得不走神一下，九相图全是描绘女子死后腐烂之景，在批判男子好色道德败坏之余，也深刻包含了视女性美相为罪恶之源的心理。美本是自然之事，却因他人的淫邪心理和世间的有色眼镜视为不详，可见修佛之人也同样有着难以免俗的审美。且以观看女性胴体腐烂为主摒弃淫欲，侧面也反映了女性从过去到现在一直在性地位、性心理上的被动，生前服务于男性社会、死后服务于男性宗教，细想之余惊觉比腐烂虫咬还要可悲。且如果有一天人类社会发达到可以详细窥视一个婴儿如何从孕育长大乃至分娩，这个血淋淋的过程也不见得比死亡美观多少吧。

单看电影《脑髓地狱》不明白很正常，因为电影仅能尽量详细的交代了事件的发生却不能展现所有人复杂的心理活动，以至于整体看上去纯粹像是为了整男主角而设下的一个圈套。事实上原著本身位列日本四大推理奇书之一，其中细节错综复杂草蛇灰线，涉及知识领域之广令人头晕目眩，颠覆传统的几番大论（《胎儿之梦》、《脑髓不是思考的地方》等）更有助人打开视角。虽然如此极尽怪诞又义正言辞绞尽脑汁推理的作品最后并未给出最明确的答案，但故事本身的奇特已经足以帮助读者疯狂的为它设想更多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结局，这也应算是本书的一大成就。我很赞同正木博士所说的“地球是最大的疯子解放治疗场”（精神病院）之说，只有这样博大的包容心和胸襟才能容许一代又一代的疯子按照各自的意愿改变着世界和后人的命运。

按照时间顺序梳理《脑髓地狱》的话应该是这样的：

唐玄宗时代杨氏外戚掌权朝堂内外一片黑暗，年轻画家热血报国希望以美人腐烂图唤醒皇帝荒淫无道的心灵，与妻子商议后杀死妻子开始画像，本想画足二十幅献给皇帝起到威慑之用，不料才画了六副妻子便已腐烂成泥（这里的六副便是取自九相图中最为恐怖的腐烂六阶段）。吴青秀为圆满画像四处杀人盗尸结果被村民追杀，报国不成又失爱妻的吴青秀失魂落魄的回到家中，却被小姨子求爱，于是二人远渡日本，途中吴青秀不明原因落海溺亡，小姨子带着二人的骨肉来到日本生活。

这便是吴家第一代诅咒的开始。此画卷一旦被吴家男人看到的话便会杀害眼前所有女人，且行为怪异等待女人尸体腐烂以画像，后来吴家人口日渐凋零，恰遇某和尚遇到此事，拔刀相助还以身相许于吴家解难，但不知为何画像没有按约好的焚毁而是放于佛像内。

到了吴一郎母亲这一代，家中只有吴一郎母亲和小姨八代子两姐妹。吴一郎母亲千世子爱刺绣，为求画册上的精美刺绣而发现了画册并未烧毁的秘密，且毁坏佛像拿出了画册。

此时年轻的精神病学天才正木博士和法医学天才若林博士同时为“迷信传说和轮回因果”着迷，且都对吴家画册可以诱发精神病发作之说极为感兴趣，于是本身宿敌的二人都去诱惑了吴一郎母亲千世子，若林博士先成功了但被识破意图不得不放弃，随即千世子和正木博士在一起分娩一子。二人虽不知这孩子父亲谁，但重要的是他有吴氏血液。两人各自打算好继续攻克遗传心理学上的问题静等孩子长大，察觉到二人不轨心事的千世子带儿子逃跑，无奈儿子长大后还是被发现了。

两位博士中的一位杀死千世子，这样吴一郎只能由唯一的亲人八代子抚养，理所应当的和表妹相爱准备结婚（近亲结婚没有好下场啊亲），正木博士在婚礼前夜将画册拿给吴一郎看，成功诱发了遗传心理疾病，吴一郎杀死未婚妻表妹真代子被送入精神病院。

然而真代子没有死透，若林博士将其救活并偷换尸体，将二人共同关进了精神病院。此时真代子的遗传心理疾病也已发作，以为自己是唐朝时勾引姐夫的魂淡小姨子。

此时此刻，正木博士和若林博士的研究才算正式开场，十几年的阴谋终于成真，为此不惜抛却了良知、人性、理智等等服务于科学应有的感情，取而代之的是丧心病狂的制造悲剧和毁灭他人为手段满足私欲，将探索科学的欲望彻底架空，将悲剧扩展到最惨烈。

我所说的“遗传心理”是对正木博士学说乃至全书情节发展缘由的概括，即——祖先的心理活动和行为习惯代代遗传给子孙，子孙会因某种条件触发这种心理或习惯复苏，于是后代子孙变成了前世祖先，类似于轮回之说，邪乎点说就是被附身了，只不过用词分析等更为科学性复杂性。吴家画卷便是触发遗传心理的唯一条件，吴家男人看了这个画卷之后思维中的“吴青秀”便会苏醒，立志完成美人腐烂图，所以在别人眼中这个人便会发狂残杀女性。到了现在这种心理恰好是正木博士和若林博士的研究课题，虽然惊世骇俗且违背人伦却依然阻止不了两人利用吴氏家族完成科学研究的野心。

然而人性之复杂尤其是一个简单的目的可以说清，性欲之奇特足以让人在无限接近陌生的本我时疯癫：忠君爱国的吴青秀终究发现自己不过是个恋尸癖；热爱科研孤傲自赏的正木博士害死了十数个无辜的人并且毁了儿子的一生，最终逃不过良心和欲望的纠结投海自尽；默默在背后冷眼旁观偶尔推波助澜的若林博士像个鬼魅一样处处输给正木博士，到最后男主角也没能按他的想法回忆起真相。每个人都是黑白混合体，在惯性纯洁生活里忘却了黑暗的可怕，直到被自己的欲望吞噬，其胃口之大让自己所到之处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有关《脑髓地狱》的结局，按照比较正统的推理小说来看正木博士和若林博士都是最大的凶手，一个是直接施暴者另一个是暗中协助者，使得从出生就带着悲剧光环的吴一郎成为了两个野心勃勃的科学家一手炮制的实验品和牺牲品。即：若林、正木博士诱惑吴一郎恢复记忆失败，吴一郎再次发狂杀光精神病院里的病人后正木博士受不了良心谴责自杀，而每个月的这一天吴一郎都会重温一遍这天发生的事，重温起两个博士为自己编排的悲剧人生。虽然观众看来他仅仅是睡了一觉，而那实际上已经过了一个月的后知后觉。

仅有一天的清醒，痛苦却是加倍。

然而我也有着另外两个比较疯狂的构想：第一个是男主角实际上的确不是吴一郎，甚至和吴一郎一点关系都没有，从吴青秀到吴一郎整个吴家的诅咒史真假也不再重要，正木博士和若林博士共同导演了一出大戏给失忆的精神病院某男青年灌输了“自己的故事”，有理有据图文齐下声情并茂的让男青年相信自己就是吴一郎，然后观察这杯两个博士一手创造出来的吴氏后人是否在看了画卷之后还会应验了吴氏诅咒。这就是精神力量来改变物质事实的论证了，从而达到操控他人思维的目的，为各自研究领域增添更多的论证学说和事实依据；第二个构想更加偏向“阴谋论”，就是我们看到的这个故事完全是一个人脑海中的兵荒马乱，整个世界都是这个人的脑髓（由于原著否定了脑髓思考论，一心认定是“全身细胞思考论”，在这里简单就以脑髓论概括以求方便，毕竟这么专业的玩意细想实在脑仁疼）控制，这个脑髓发现居然有两个博士，算上死了的一心支持正木博士的斋藤博士的话就是三个发现了世界的真相——其实脑髓只是个傀儡、是个邮局，真正的幕后黑手是全身所有细胞，于是脑髓释放出更多迷惑人的信号（复杂的知识、扑朔迷离的历史、无法控制的未来）来让几个博士为了私欲不惜毁灭人格毁灭他人最终自我毁灭，从而让这个世界中的其他人可以永远愚笨下去不发现真相（突然发现这个学说适合反乌托邦故事）。

朦朦胧胧看懂了，虽然不算是典型的cult，但木偶戏、禅家元素与精神分析加之华丽的视觉效果使怪奇暧昧的日式美学呼之欲出，反而诞生了日本怪谈与现代日本西化思潮过后的科学思想碰撞后的独特产物。“总有人为了欲望不择手段”，这样的欲望可以是权，是学，还可以是“膨胀畸变的性”，是毁灭与美。

大脑追随大脑，记忆追寻记忆，超脱于人的存在而独立，这样吊诡的题材令人惊悚，但我们也不得不思考其背后的哲学命题。什么是心灵？什么是思想？我们的存在究竟由什么来定义？当人类的思想全然由思想本身驾驭，一个人便势必分崩离析。

总之或权或学或欲，无论任何一方，在这场围绕人脑展开的戏剧里，我们始终都在被浸入一种“脱离自我，脱离存在”的惶惑疑虑之中。

大量超现实的镜头语言模糊了过去与现实、真实与虚伪，甚至于正义与邪恶。一切好似梦境，潜藏在人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和想法直观外显，不得不让人叹服精神分析的魔力。一切虽看似超自然、超现实，但在精神病学的语境下又不得不引人推理深究，反倒扰乱思路，在观片的同时与男主一道自我生疑。

另外，虽然视觉效果奇佳，诡异却不压抑，但是本片在调度方面或许还欠缺一成。也许是原著本身就扑朔迷离，难以影视化。台词太多，时空维度切换太勤，反而干扰观众推理。与其这样还不如如同中间插入的默片形式拍摄。

假假真真，真真假假，唯人心最难揣测，唯思想最难驾驭。

从第一个镜头开始，婴儿和一双扼住女人脖颈的手，我以为是女人将被扼死，直到镜头一直对准才发现是一场疯狂的性爱，从后面来看的话，这可能的是第一代吴一郎的杀妻部分，也可能是吴清秀杀死母亲的部分，像极了《象人》的开场，但仅看蒙太奇的话。文字先行，婴儿出现，随后是一场性爱，符号系统率先铭刻在了孩子的身上，在腹中的孩子（不论是否已经出生此刻都是母子共同体）经历着父亲与母亲的交媾，硕大的阳具通过阴道不断撞击着婴儿的世界，从而使得婴儿与母亲分离，而后吴清秀醒了，醒在一个他不认识的地方，就如海德格尔所说，被抛入这个世界。

而后伴随着他的妻子与表妹的声音，他听到了女人，或者说外界的呼唤，但随之走入进来的却是若林教授，也就是吴清秀的第一个父亲，与女性融合的机会首先被精神病院的墙阻断，而后被父亲占据女性话语的位置。若林虽然带他去看了表妹，但是他却并不认识这个人是谁，母亲既然不在，那不认识妻子也是合理的。

所以母亲在哪里呢？

母亲是被正木勒死后嫁祸给吴清秀的，第二个父亲将母亲勒死后将罪名安排到了孩子头上，一如父母“我们吵架还不是因为你！”，这样无助又不知所云的话语，在这样的时刻父亲看似占据着绝对力量与暴力的位置，但实际上却是主奴辩证法中最低贱的那部分，卑微到必须依赖剥夺力量上弱于自己的女性的生命来证明自己的实验结果的正确性。但且不论那个传说的真假与否，也不论酷似荣格的集体潜意识的理论的成立与否，精神病的世界是可以用一般的话语去解释的吗？还是说正木教授如此自信被自己制造出的精神病是可以被控制的呢？

大脑确实不是思考的器官，此时代替思考的是某种学术共同体中的意识形态。

在侄之滨事件爆发时，我们可以看到诱因正是那传承百年的卷轴，有关女性腐烂的过程，为何看到这样的图景会诱发杀人？首先，吴清秀的精神病是被语言建构出来的，是被父亲母亲和神话强行灌输的，记忆的建造是通过回忆来建造的，但这些回忆通透是通过两个父亲的语言，母亲已经是被沉默的母亲了，他自己的主体位置也不存在，在现代社会中，这自然是相当可怕的，所以醒来后他才会不断的问自己是谁。自然他的性癖与百年之前的吴一郎一样，但这能证明什么呢？家族遗传精神病需要的是一个腐烂的女性图景来触发？女性的腐烂被认为是美丽的不正使得这种灌输本质上是对人的谋杀的意识形态昭然若揭？从这个角度来看，其实和卡夫卡笔下的变形没有什么不同，在现代社会中的异化绝不止于变成没有人的位置的虫子，也有着变成没有“正常人”位置的精神病。

但是，主角吴清秀却是个例外，他虽然在他者目光下接受了自己的精神病位置，但这本身并非一种误认，虽然说这个精神病位置是被符号体系建构的，但是他找到的不仅仅是在这个体系中的位置，也不止是对自己的命名，而是接受了自己的“不正常”，这才是一种真正意义上的“正常”（因为正常并不存在于一个评价体系中所以这里依然加引号），所以有了在精神病院的屠杀，而有趣的是，那卷胶卷的名字是《解放精神病院》，也就是说，在他的眼中，杀死病人是对他们的解放，这样看来他杀死小姨和妻子的原因也正是如此，并非什么绘画剩下的部分，尽管性欲与艺术的关系密不可分，但他根本就没画，也没有真的将妻子杀死，他只是杀死了来抢夺他卷轴的小姨，杀死了触碰大他者幻想的抢劫犯。不同于《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中主角发现自己是精神病时的崩溃，吴清秀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者说自始至终他都并非一个真正的社会学病理学意义上的精神病，而是一个被“发现”是精神病的精神病，在《卡里家里博士的小屋》观众凝视下的不那么精神病的精神病真的发了疯，而吴清秀只是做了合理的行为，因为你并不能够理解一个精神病的世界，正如母亲留给他的话一样，“我知道我的孩子将会受苦难，但是明天一片光明。”诅咒着这个降生就是为了发疯的孩子，成为精神病的精神病，就是光明且可行的。

说着，飓风来临，摧毁着关于语言和符号放一切，注定百年孤独的人将不复存在吗？红色的光打在脸上，跑出后却又变成了背景，跑出了精神病院的围墙，暴力并不存在，不像《飞跃疯人院》或《天生杀人狂》，甚至不像《肖申克的救赎》只是因为爱情，为了爱情奔跑下去吧少年！

道路的尽头，是他自己。

一个来自实在界的绝对的疯子，绝对的恶魔，正如日漫中那股与主角融合的力量，如果吴清秀走向他，成为他，那么一切都将解决，成为真正的精神病的精神病，不管是性欲还是艺术创造，都将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天才，一个不存在符号界的绝对意义上的完人，人类诞生有史以来最伟大的一批人类！

可是催命般的钟声奏响，来自一副毫无生气的油画，他终究还是被符号界的残渣拉了回去，没有被摧毁也就没有因与果的完全翻转，没有观众与角色位置的完全交换，所以还是这样一个悲剧，不复存在的喜剧结尾被来自现代社会的围墙重新困住，被名为“防御机制”或者说传说诅咒或者说脑髓论或者说集体潜意识的随便你怎么说的东西带了回来。

不同的是，这次他还没有听到来自女人的声音。

胎儿啊，胎儿，你为何翻来覆去，难道是知道了你母亲的心思，让你感到恐惧吗？

这样的恶意揣测，这样的爹味浓厚，让我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