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部“南方新浪潮”,潮湿、暧昧,说难听是语焉不详。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华语电影都喜欢加title,“南方新浪潮”、“杭州新浪潮”、“东北文艺复兴”…漂亮的名目,大多像是给自己吃蓝色小药丸的性功能衰微者,虚伪的外强中干。(不算题外话的题外话:一部“南方新浪潮”的两位监制却分属“东北文艺复兴”和“藏地新浪潮”倒也玩味)
喜欢高导的《排骨》,可惜《回南天》大失所望。 摄影到底是不错的,但是电影终究是电影,无法与静止的摄影同语。 有人说什么像王家卫、阿巴斯、贝拉塔尔,且不论后面两位大师,社交网络上多多少少个“XX王家卫”,只觉味如嚼蜡、甚而反酸。 本作亦然,意象上,影像上,见得到“致敬”,见得到设计。一些所谓美而精的空境,苍白重复。全篇观之,破碎、割裂、空洞、悬浮、尴尬。大师需要努力,但更需天赋,可惜高导真的不是。 导演映后说本片初生的契机是一些私人在情感、事业上的经历所引发的,某种意义上一个中年男人的青春伤痛私记,其私人化倾向也暴露无遗。然而电影的公共性总还是在那里,但是当作者电影又不免向私人性靠近时,本片就陷入这种尴尬境地,某种意义上也证明除了少数富有才气的幸运儿(显然高导并不是),电影的基础理论支撑还是必要的。也许正巧,某些人与导演的经历思想产生了共鸣,体验到了少数的快乐,喜欢了,未尝不是幸事。 可惜不巧,我不喜欢。
但说到底终归是少数人的快乐,私人的喜爱还是放到某个回南天的夜晚自己窝着观赏吧,过于暴露给世人多少有些不良。虽然到底是有商业的运作,不过导演自己不愿看到缺点而过于自信掩耳不听批评总也不是好事。或许,这就是中年男人的倔强吧。 那英老师说得好:“隔行如隔山”。 那英老师还说:“MD,__ __ __ __ __ __”。
多一星给龙姨,感觉这次宣传曲有点耳熟,不知道是不是偷懒了,毕竟最近恰饭有点多。龙姨在片中演的倒还不错,不管怎么说,演文艺烂片总比演网大不遭人骂,不失为恰饭新思路。
鹿特丹国际电影节今日颁奖,为期一周的电影节落下帷幕。郑陆心源导演《她房间里的云》获得金虎奖,周洲导演新片《花这样红》获得费比西影评人奖。奉俊昊导演《寄生虫》黑白版则获得观众荣誉奖。获奖名单已出,今日分享一篇书本海外特派记者笑意撰文,入围“光明未来”主展映单元的电影《回南天》专访,来自导演高鸣和演员黄宇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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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2019/12/7 Major Snow
《回南天》的英文名叫Damp Season,潮湿的季节。这让外国观众想到Wet Season《热带雨》,湿热的气候渗入人物的生活,与内心的压抑浑然一体。在鹿特丹,大家也开始讨论“南方新浪潮”,从《地球最后的夜晚》到《春江水暖》,镜头里的南方令人迷醉。任影院外的北海寒风肆虐,影院里的《回南天》也把观众们带到那个温润潮湿的地方,探索幽微的人性、交织的情感。
导演高鸣:
“我老觉得自己是湖里的一条鱼,四周被透明的玻璃包住了。”
导演讲了自己的一个故事。在深圳,有那么七八年,他的生意风生水起,一时间仿佛什么都有,但突然又什么都没有了,事业举步维艰,欠了一屁股的债,房子也卖了。人到中年,突然落入了人生低谷,一下子缓不过来。
他觉得,自己也许快得抑郁症了,必须开始自我调整。他开始运动,在城市里跑步,跟着老师去不同的地方钓鱼。
无意中,他在家附近发现了一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是一个废弃的游乐场,有一个很大的湖,叫作香蜜湖。荒废,开阔,人烟稀少,仿佛从高楼大厦的丛林里走出来,进入一个奇怪的秘境。
那里就成了他自我疗愈的地方,每天拿了水和面包,就去那个湖边坐着。
坐久了之后,突然产生了一点幻觉。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湖里的一条鱼,困在被透明玻璃包围的缸中,意识渐渐模糊,少年,青年,中年,以前的经历和感受从湖底浮出水面。
年少时爱做的事,年轻时爱过的姑娘,中年世事沉浮、人情世故。各种人物慢慢被罗列在一起,形成了几个模糊的人物形象。他知道,他们并不是真实意义的人物,而是自己心理的投射。这段时期的困境给了他灵感与指引。
“人越长大,美猴王被束手就擒的感觉就越强烈。”
高鸣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的便是大闹天宫,会七十二般变化的美猴王。小时候学画画,一边画着美猴王,一边想象自己腾云驾雾无所不能的样子。
但是人越长大,就越无奈,那种美猴王被束手就擒的感觉就越来越强烈。有一次,他去看了河南人的猴戏,发现那个猴子脸上戴着一个小丑的面具。无所不能的美猴王,竟然沦落为一只小丑,那种无力感,比压在五指山下更令人压抑。
四十年来的人生阶段,被他分解成四个不同的人物,他们处在不同的年龄段,有着迥然不同的人生状态。
小东身上有一种最初的、浑沌初开的状态。他有一股少年气,一点也不世俗,也不成熟,性格甚至让人有点讨厌。
小东的女友是花店里工作的杜鹃。她比小东更成熟懂事,她知道自己要什么,心里很明晰,却憋着不说,性格上也留着一些怪怪的刺。
而小东在香蜜湖畔遇到的女子园园,她的状态又已经处于杜鹃的人生阶段之后。她身上总是有一种孤独的气质,通过自拍来与自己内心对话。
杜鹃花店的客户龙老师,则已经到了中年,经历了不少世事浮沉,虽然生活衣食无忧,但生活得一点也不快乐。过去的一切他也从不提起,只是偶尔提到了他的一个大哥,想去找他,但也找不到了。
这些不同年龄段摆放在一起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人是另外一个人的递进,他们互相之间替对方说出了心里话。这其实都是创作者的心中对于人的感受的描述。
“我特别想知道人关上门之后是什么状态。”
高鸣觉得,人最可爱的地方就是他们的丰富性。每个人都有一些小小的怪怪的东西,也都有一些好的闪光的部分。
他决定创作《回南天》这部片子,更多是因为经历过十几年的生意场后,突然看不明白,人为什么会变成那样。
认识太多的这种人,本来想象中其实很简单很单纯,但事实上并不是,打开门那一刻与关上门完全是两个状态。他特别想知道人关上门是什么状态,也许是面对自己更真实的一种状态。
但是打开门以后,人又带上了面具,扮演着一种角色。就比如小东平常戴着小丑面具,便感觉不是他自己,但是回到家那一刻,他卸了妆关上门,拼命去看他女朋友的内衣,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以前凭本能拍片,并没有太多对电影的认知。《回南天》改变了我的拍摄方式。”
《回南天》是高鸣导演的第一部剧情长片。他在05年时还拍过一部纪录片《排骨》,当时完全凭着自己对电影的直觉来拍。拍剧情短片《阿松》的时候更本能,原本想拍一部剧情长片,但自己不满意,便把它剪成了短片。
当时的创作方式都是基于独立电影的思维,把它们当成一个人的电影来做。拍纪录片,他长期都是一个人拿着摄影机,自己录音,自己剪片,一切都是自己一个人完成的。
后来在做《回南天》的时候,因为制片人的加入,拍片变成了合作的方式。“开始有人管我了”,高鸣导演笑着说。剧本什么时候写出来,什么时候交稿。剧本也有了分享的对象,看了也会有一些意见反馈。
对于高鸣导演来说,前期剧本创作是最难的部分。因为《回南天》本身不是一个纯粹现实意义的故事,里面构建了大量的心理投射以及对于现实的隐喻,把这些意象都串联起来并不容易。
在写作的过程中,要考虑作者性、写作的现代性、如何不落俗套,等等。作为一个低成本电影,写作时更要准确,要考虑故事与外界的结合。前期写剧本也是一而再再而三总共改了二十稿,甚至在拍摄前一天晚上还需要改写剧本,最后拍摄时又会推翻之前的剧本。
高鸣经常会跟演员们去现场排戏,不按剧本细节,只按剧本的感觉来拍,看看能不能探索出新的可能性。
这次拍《回南天》的过程与高鸣导演以前做独立电影的方式不太一样,他渐渐适应了集体的创作,包括摄影、剪辑等等,“我必须要让他们知道我想要做什么,但创作的概念在很多时候也不能那么明确的表述。”
演员黄宇聪:
“名字丢掉,性格丢掉,我慢慢变成了小东。”
黄宇聪是一名非表演专业的新人演员。在《回南天》里,他的表演却丝毫没有表演痕迹,特别自然。
导演在拍摄前就让演员们在城中村里面住了两个月,住在影片中那样的房子里,闷热,潮湿,没有空调,没有热水。
黄宇聪过着像小东一样的生活,每天骑着电动车送杜鹃去花店插花,然后接她下班,日复一日,每天的生活都一模一样。他原来的衣服都丢在了家里,穿着小东的衣服,自己本来的性格也慢慢的磨掉了,名字丢掉,性格丢掉。
“每天导演要我去阳台上晒,可是晒不黑,又安排制片带我去沙滩上晒一天,结果我还是没晒黑,把杜鹃晒黑了。” 他笑着说,“其实我们尽可能的把所有东西尝试着变成真的,在拍的时候才尽可能真。”
黄宇聪一开始读剧本的时候,其实挺讨厌小东的,觉得他太“傻”了。但一天一天下来,自己慢慢的真的变成了小东,失去了作为旁观者评判的标准,觉得自己就是那样子。
他提到有一次去隔壁的一个商场,等电梯的时候,看见旁边几个漂亮的女生,突然间意识到,自己看她们的神情变得“猥琐”了。
“当时就觉得怎么办,回不去了。于是立即从商场走掉,回村子里边,反而觉得很舒服很多。看完电影觉得挺陌生的,我觉得这个不是我。”结束拍摄之后,他回到家也会有种奇怪的感觉,花了好一段时间才从人物中走出来。
导演高鸣:
“演员的心理契合度比形象契合度更重要。导演要考虑的,是怎样让演员去达到角色的心理状态。”
拍戏那段时间,黄宇聪与女演员陈宣宇在戏外的相处模式也越来越像戏中的小东与杜鹃。一开始他们俩很有默契,感情也不错,但后来黄宇聪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小东,也真的会惹陈宣宇生气,直到开拍也一直在吵架。既了解对方,又讨厌对方,但又没办法离开。
导演高鸣有一天问“杜鹃”陈宣宇,为什么和小东三天都不说话,三天之内眼睛都没有直视对方。陈宣宇就抱怨道:“小东他有的时候真是像小孩一样,什么东西都好奇,什么东西都计较。” 导演心想,对了,就是这个感觉。
对于高鸣来说,演员的形象、是不是他设想的角色,仅仅是第一方面,而最重要的还是人物的心理构建,演员的心理状态与导演想象中的人物心理是否契合。
导演要考虑的,是怎么让演员去达到角色的心理感受。《回南天》里导演对于角色的设定,有点像他年轻时候的自己,会更认真,也更计较。他觉得,现在的孩子都生活得比较舒服,即便是恋爱也没有像过去那样较真。
选角的时候,从一开始600多个演员筛选到10男10女,又从10个里面筛选3个。
后来导演直接把这6个演员调到深圳,用了三天两夜,设计了一系列的活动,一点一点去观察他们,看他们是不是心目中角色的样子。在某一瞬间,高鸣终于在他们中间找到了想要的东西。
高鸣觉得,也许那些特质也其实是个表象,最重要的还是后面心理的建构。演员接下这个角色,也需要有两个月的准备期,按照设定的人物,按剧本里面设定的情节,活在人物的世界中。
“演员要打破原有的舒适感,就得吃得了苦。”
为了打破演员的舒适感,高鸣想了许多办法。演员们住在城中村里体验生活,住的房间也是楼顶上一个没有隔热层的房间。在深圳打工的人们,许多都住在城中村里,生存环境是非常相似的。
黄宇聪说,他在这次的剧组生活中也经历了从未体验过的艰辛。住在十一楼没有电梯,每次把水提到楼上都已经全身是汗,洗澡时也没有花洒,只有最原始的水龙头。
马桶也非常简陋,冲水只能一筒一筒浇。有时候还会突然浇出一只蟑螂,特别崩溃。住了一个多星期,就找到导演,开始闹情绪。而对导演来说,他越闹情绪,越是更接近人物的感觉。
回南天的气候闷热潮湿,蚊虫肆虐,蟑螂更是每家每户的“宠物”。演员们睡在没有蚊帐的床上,手上脚上都是包。陈宣宇哭了,一定要导演买一个蚊帐,她白天还得去上班,晚上被蚊子咬得没法睡觉,实在受不了了。
影片中,杜鹃在龙老师家被要求插花前一定要洗澡。而在现实中,导演也要求陈宣宇用冷水洗澡,因此每次拍洗澡的戏她都十分奔溃。这种情绪的积累终于在拍摄时爆发出来,杜鹃的执拗与倔强显得非常真实。她的生活细节、动作、感受,都与人物融为一体。
影片中,杜鹃在龙老师家被要求插花前一定要洗澡。而在现实中,导演也要求陈宣宇用冷水洗澡,因此每次拍洗澡的戏她都十分奔溃。
这种情绪的积累终于在拍摄时爆发出来,杜鹃的执拗与倔强显得非常真实。她的生活细节、动作、感受,都与人物融为一体。
导演一开始并没有设定园园是舞蹈演员,后来了解到扮演园园的台湾演员林子熙有舞蹈基础,就把舞蹈戏加进了剧本里。
园园的舞蹈对应小东的美猴王,他们的精神上也达到了某种意义的契合。这也是导演根据演员本身的特质作出的尝试。
剧组还请了舞蹈团的老师来教林子熙舞蹈。导演希望她跳出挣扎的感觉,而不是跳一段抒情的舞蹈。她也凭着惊人的领悟力,把挣扎感在舞蹈中表现得很强烈。
黄宇聪作为一个年轻的演员,也在经历着蜕变。虽然谈论了许多拍摄的辛酸,他总是笑着列举了一件件琐碎的小事,仿佛在庆幸这一点一滴的汗与泪,正在让他的人生更丰富有趣。
比如为了拍影片开头小东对着墙打乒乓球的片段,他每天都对着墙练习,现在已然对自己接球的技艺很有满足感。拍摄时与导演的小矛盾与小情绪,也化作理解与情谊。
鹿特丹电影厅里,首映观众的掌声响起,也给主创们带来欣慰与释然。这部导演的长片处女作,承载了年少时没能实现的梦想,青年时拔不去的刺,中年时放不下的执念,这些情绪徘徊在影片中两双男女间,游离于南方潮湿的空气中。
《回南天》温润而潮湿的诗意,留在了这个鹿特丹的冬季。
采访撰文:笑意
编辑:小龙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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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高鸣:想潜到水底去看一看》刊载于《小说界》2022年04期)
电影《回南天》南京场放映后,轮到主创与观众互动。导演、编剧高鸣突然掏出手机,说就在刚才,又一次看了自己这部电影,忍不住用手机写了一段话,想分享给大家——
“工作没有了,情感又厌倦了,我们的出口在哪里?我们不断地对外试探,互相伤害,它是真正的出口吗?因为自己情绪的下沉,对负面情绪敏感,很容易看到群体被困住的状态。我在想,人到底是被什么困住了?是被环境困住了,还是被彼此困住了,还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
他就是这样一个认真的人。专访中,他也拿出手机,点开备忘录,不时翻看朗读。看得出是认真做了准备。
《回南天》是一个具有地域性的片名,用高鸣的话说,南方人听到这三个字“会有本能的体感”。回南天潮湿闷热,整个人像被什么东西笼罩着,渴望挣脱,但又挣脱不了。这也正是电影中四位主角的状态。
电影创作的初衷源于高鸣的个人经历:有段时间他患上轻微抑郁症,“跟电影里梁龙饰演的龙老师状态挺像的,把自己关在一个地方,不愿意去面对社会,不愿意去面对朋友,甚至不愿意去面对日常。”整日里无所事事,两眼放空,很想睡觉,但又无法睡着,一闭上眼睛就是放电影般一幕一幕的幻象,“现在回忆起来仍旧感觉浑身都特别累”。
后来,他开始跑步。
有这样的情绪在,《回南天》注定了不会是以叙事见长的电影,高鸣用碎片化的方式将四个人下沉的情感拼贴在一起,“甚至只有负面情感,没有正面”。电影中两男两女四位主角,被他设计成花朵的四个不同状态:“从含苞到开放,再到开过了,然后凋谢。”
除了跑步,有段时间高鸣为了缓解抑郁的情绪就去钓鱼。在湖边,他忍不住幻想:“水底应该也是一座城市,对于鱼来说,它就是鱼的城市。”他说:“我特别想潜到水底去看一下,水底世界是什么样?”
于是,高鸣想,那在上帝的视角中,我们所生活的世界就是一个大的湖泊,每个人都是游弋也是被困在其中的一尾鱼,“那些高楼大厦就相当于湖底我们看不见的岩洞”。有些钓鱼的人如果钓到不想要的小鱼,往往就把它们甩在湖边,“我有一种特别的感受,觉得这些就是在城市打工被甩出来的人们,而那些在湖里游得特别自在的鱼,就是所谓的成功人士”。
关于鱼的这些思考和遐想,他也都用在了《回南天》里。电影中,鱼是一个很重要的角色和意象。主角家中的鲫鱼从水池跳到了瓷砖地上扑腾;女配放生金鱼,结果因为金鱼无法在湖水中生存,死去之后尸体浮上了水面……
《回南天》的剧本高鸣写了两年多,共十六稿。他需要将自己的心理情绪转为文本,再由文本转为影像,“其实非常困难,只能在这个过程中不断地一步步接近自己冥冥之中想要的感觉”。好在,最终出来的影片状态他还是满意的。“《回南天》其实相当于我心里的一个砖头,我必须把它搬掉。否则,我觉得自己可能跨不过去。”
有人曾经问导演哈内克,说他的电影暴力血腥,担不担心会把观众教坏?哈内克说:“只有看过电影里的残酷和暴力,你才知道生活的美好。”高鸣说:“这句话同样适用于《回南天》,你只有认知到了生活中的下沉,才知道你浮出水面以后的呼吸是多么宝贵。”
拍完电影后,高鸣说他至少现在不用跑步了。
《回南天》有一个特别奇幻却又令人感觉现实的结尾——
男主角曾经在舞台上饰演美猴王,但后来舞台被拆了,他一直希望它可以重建,让自己重上舞台,再现昔日风光,虽然现实残酷,但他心中美猴王的梦想从未泯灭。电影最后,他发现自己穿上了美猴王的戏装,浮游在城中村的半空,两边的人们吹着绚烂的肥皂泡……镜头一转,这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身后仍是那个破败的城中村,四下安寂,只有一个收破烂的人骑着单车自远及近穿行而过……
《西游记》是对高鸣影响很大的小说。他自小学习绘画,拍电影之前就已经是深圳当地小有名气的平面设计师,“所以我从小就建构起了特别图像化的思维,然后它给我造成了一个阅读指引,就是会对有想象力,或者说出其不意的作品特别感兴趣。”
他当年不但喜欢看《西游记》,画美猴王,收集所有关于孙悟空的连环画,“甚至尝试过自己重新画一套《西游记》的连环画。”
儿时的高鸣还会拿着《西游记》的原著和电视剧进行对比。他发现,原来小说中唐僧的形象并没有电视里那样完美。比如有个情节,唐僧被抓,妖怪要吃他,唐僧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问孙悟空该怎么办?孙悟空说:“要我救你,那除非让我做师父你做徒弟。”唐僧回道:“我做你孙子都可以!”
“我后来知道了,这就是一种影视剧的美化,而小说,更有现实中的残酷性。”
自《西游记》之后,高鸣就习惯于将原著小说和影视作品对照阅读。比如看了姜文《阳光灿烂的日子》,就想看一下王朔的《动物凶猛》;看了张艺谋的《活着》,也想看一下余华的原著;看陈凯歌的《霸王别姬》,“就会想看看李碧华原来那么短的小说,为什么能够通过芦苇老师的手改成这样一个鸿篇巨制。”
不过,最让高鸣触动的还是土耳其导演锡兰的《冬眠》,因为作家契诃夫的名字也在该片编剧之列。“我看了之后才知道电影是受契诃夫几部小说的影响,而不是单纯地改编他的作品,导演刻画出了契诃夫笔下那种中年知识分子的感觉。”高鸣因此大为惊叹,“锡兰厉害就厉害在这里,他受作家的影响,但这种影响又不是教条主义的——他有自己的东西,两者灵活运用,所以我很钦佩他。”
高鸣喜欢的另一个导演是胡波,他不但喜欢他的电影,还喜欢他写的小说。在高鸣看来,“胡波就是个天才!”
“他的处女作《小区》就很深刻。”高鸣还很喜欢胡波的《大裂》,甚至想过如果有机会把小说改编成电影就改这一部。《大裂》写了一帮年轻人一起打架、互相伤害的故事,“最后他们找到了一张藏宝图,说能挖出宝贝,于是一帮人就很认真地去挖。”高鸣很迷恋这种一群人特别认真地干一件非常无聊的事情,“其实胡波小说的主题都是一致的,就是青春期荷尔蒙过剩,但你又觉得他不仅仅在描写青春,他是有一种高度在里面的。”
就像胡波的电影《大象席地而坐》,如果没有找大象这个意向,高鸣觉得电影就会减分很多——他很在意文艺作品中这样的意象和幻象,所以非常喜欢法国哲学家、《电影》的作者吉尔·德勒兹的名言:“电影,是将人们已然感知的幻象投影到银幕上。”
高鸣随身背一个很重的单肩包,采访中,他从包里掏出了三本书——他有出门随身带书的习惯,“不然没有安全感”,每晚睡前看一点,才能安心睡去,“否则总觉得心里空荡荡的,缺点什么。”
他看书很慢,“可能有点阅读障碍,很容易跑神”,于是想出一个办法,“逼着自己读出来”,在家里,他经常和女儿一起给对方读书。
“阅读对于导演来说太重要了!”高鸣认为阅读文学是对人类的灌溉,导演的视野、眼界,甚至创作方法都可能被文学所开拓。“阅读可以改变,可以温暖,可以软化,可以让人变得有温度,可以让人变得平和……”
采访那天,他随身带着的那本书是雷蒙德·卡佛的《新手》。高鸣很喜欢卡佛,他无所谓大家给卡佛贴怎样的标签,极简主义也好,肮脏现实主义也好,在他看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觉得卡佛描写日常生活中的困境,以及两性关系,“还包括对于情感的态度,对自己的态度……”这些对他都特别有触动。
《新手》是一本很特别的书,当年编辑戈登·利什将其中3篇篇幅缩短70%、10篇更改标题、14篇修改结尾……整体删改幅度超过50%,后以书名《当我们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出版,大获好评,奠定了卡佛的文学地位,但卡佛表示:“有朝一日,我必将这些短篇还以原貌,一字不减地重新出版。”这成了文学史上一段著名的公案。高鸣说,他就将两本书放在一起比较阅读,“以我的能力能不能看出他们两个孰高孰低?”
高鸣还有一个阅读认知是:“看100部书,不如拿出10部来看100遍。”他觉得这样会比囫囵吞枣般追求阅读数量收获大得多,“你能把加缪的《局外人》看50遍,契诃夫的《海鸥》《樱桃园》读50遍、100遍,我相信你的感受一定和看一遍是不一样的。”
最近,他就重读了川端康成的《雪国》。书中有一段是男主角去找艺伎,结果找到了一个乡下女孩,川端康成细致地描写了他对于找艺伎的期待,以及找到之后的反差,这令高鸣想起自己亲身经历的一件事:有次他拍完一部短片,制片人说附近有个温泉小镇,带全剧组去泡温泉放松,“结果发现温泉就是农家乐的后院挖了一个水泥池,连瓷砖都没有,你也不知道那个水到底是温泉水,还是农民家里烧的开水?”总之就是和大家想象中的美好完全不相干。接待的人说还有按摩服务,然后就来了一群中年阿姨,“穿的雨靴、裤子上都是泥巴,是刚下地做完活回来。”
“当我看到《雪国》中的情节,川端康成写得那样细腻,我为什么当时没想到要把这样的感受写下来?”他说,“其实有时候看到这些好作品,反过来就会特别自责。”
很多人最初知道高鸣是因为他2005年拍摄的纪录片《排骨》——这也是他拍摄的第一部纪录片。排骨是个卖碟的青年,一边文艺,一边现实;一边向往都市,一边无法离开农村;一边渴望爱情,一边又不能把握爱情……很多观众都被排骨的故事吸引,纷纷打听他下落。
高鸣后来也确实继续跟拍了他,片名都想好了,叫《五花》,“特别有意思的是排骨年轻时期望的东西在中年的时候都有了,但年轻时有的东西中年时又都没了,就是一个巨大的反转,然后让他又开始找不到自己。”
这些年,高鸣积累了大概三百到四百小时的纪录片素材,“可以剪三部左右的电影。”其中有一部,他拍摄了一个流浪汉,“他给自己套了一个遥不可及的身份,还在这个身份中为自己编造了精彩的生活,而且描述得栩栩如生。”“中国独立纪录片第一人”吴文光导演看了素材后说:“当我们所有的人被生活击打得一塌糊涂,也许只能匍匐前进,只有他一个人靠着语言在天空飞翔。”
高鸣很喜欢这句话。他说自己是一个对于语言感知力很强的人。同时,“我自认对触觉、对空间、对人的感知也是很敏锐的。”于是他也开始了文学创作。
这两年,高鸣离开熟悉的深圳,去了陌生的北京。“在深圳总会有人因为各种事情来找我”,在北京,他可以安心写作,“目前大概写了7个短篇小说,5个剧本”,并且打算将《回南天》的剧本也改编为小说。
关于创作,高鸣说自己写东西就是写心里流淌出来的感觉。他的电脑上建了四个和写作有关的文件夹,分别是种子、小苗、长出枝桠、最后结果。“比方说我有了一个想法,就先写梗概,把它放到‘种子’里发酵。然后,突然觉得它可以往前写的时候,我就放到‘小苗’里,等到‘小苗’开始长出东西了就到下一个文件夹……”
他的小说得到了作家毕亮的肯定,“其实我觉得自己的文字可能还是需要提升,但毕亮说只有找到最合适自己的方式,才是一个写作者的最高境界。”
在写新剧本时,制片人王磊推荐高鸣看美国作家、诺奖得主索尔·贝娄的《赫索格》。小说主角是个老教授,他的妻子出轨了他的朋友,他就郁闷地离开了。“然后他做了一个特别怪异的行为,每天给不同的人写信,但并不寄出去。”教授把信装在箱子里,提着到处走。最后回到了童年时的住所,拿到一把父亲留下来的枪,“他本来想去把老婆的情人杀掉,结果去到他俩生活的地方,在户外发现那个情人正特别认真地帮他的孩子洗澡,他就没有了杀他的勇气……”
作家让老教授写信的这一设计让高鸣非常喜欢,“给不同的人写信,然后写了不寄出去,我就觉得很有趣也很有想象力。”
说到想象力,高鸣不禁又聊起他拍的那部关于流浪汉的新纪录片。
流浪汉对高鸣说自己住在满天星大酒店中,但深圳并没有这个酒店。面对高鸣的质疑,流浪汉把他带到了大街上,说:“就是这里!”
高鸣一抬头,看到了满天星光。
他决定将这部纪录片命名为《满天星大酒店》。
( 感谢“后窗放映”对本文的支持)
相对长篇小说,高鸣说自己看短篇看得更多。有段时间为了创作,他把几位俄国作家的全集都买了,最终这些书占据了他的书架,却一本也没有翻开过,“除了契诃夫的短篇小说”。
高鸣说他至今也不喜欢看电子书,因为感觉不方便,“我喜欢用笔在书上画,还喜欢在旁边标注。”
《大裂》(胡波)与《烧纸》(李沧东)
“对比两个导演的作品,烟火气与想象力并存,不管文字还是电影,我觉得感觉比什么都重要。”
《新手》与《当我们谈论爱情的时,我们在谈什么》(雷蒙德·卡佛)
“一个作者版,一个编辑版,对比阅读,能感受到他们的博弈,一种对比阅读文学剧本与成片台本的快感。”
《雕刻时光》(安德烈·塔可夫斯基)
“电影是什么?创作是什么?感觉是什么?其实没法用文字说清楚,读它,打开自己,感受自知。”
高鸣:独立电影人。作品有纪录片《排骨》、剧情短片《阿松》。最新剧情长片处女作《回南天》入选2017年FIRST创投会年度电影计划。
对于生活在北方的人来说,回南天是一种难以想象的天气。它的潮湿与黏稠,如一座透明的茧房包裹着我们的身体,让我们难以伸展,烦躁、苦闷。所以,回南天也是一种情绪,一种暂时找不到出口的情绪。
电影《回南天》表现的正是这种情绪,影片中的四个主要人物,都沉沦在回南天的情绪茧房中,难以自拔。他们努力挣扎,或盲目,或妥协,或倾诉,或思索,到最后,他们也没有找到出口,但至少可以在镜子里看到了不完整的自己——回南天终将褪去,留下镜子上的错落的水珠。
《回南天》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现实主义电影,但影片中的场景、人物、天气、情绪,都带给观众某种程度的“相识感”。
赛博朋克般的香蜜湖游乐场“废墟”、狭小逼仄的城中村、空旷且别有“洞天”的豪宅、南头古城、关帝庙、酒吧、烧烤摊,等等,对于生活在深圳的人来说,这些地方,不管你熟悉或不熟悉,它们就在那里。它们“身后”的“背景”,才是深圳最“标志性”的高楼大厦。这可能不是你最熟悉的深圳,但肯定也不是让你感到陌生的深圳。
小东可能就是你熟视无睹的保安或骑手,杜鹃可能是那个你有意无意注视过的猜不透她的内心的姑娘,龙老师应该是那个你不可亲近却禁不住想象或八卦的“大佬”,园园大概是人人心中都可能有的舞姿绰约的神秘女子。
回南天不是一种让人愉快的天气,但也是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天气。我在深圳生活十多年,令我印象深刻的回南天的年头只有两年,一年是2016年,另一年便是今年,2022年,这两年,我住的房子的墙上都出现了起霉的情况。电影《回南天》里的回南天,对于熟悉回南天的人来说,看得出来是“洒水”的效果,并非真正的回南天。制造出来的回南天,多少丧失了空气中的缠绵感,但回南天之下的人物的状态,是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让我有代入感的。天气是“假”的,情绪却是真的。
可以说,这种“相识感”并不是可以对号入座的相识感,而是一种在特定天气与氛围之下的即时共情。电影散场,回南天散去,我们可能还会短暂停留在情绪当中,却又能够快速找回自己的角色。《回南天》是一部以氛围和情绪见长的电影,再看一遍,时移境迁,角色变换,你可能又会有新的即时共情。
对于普通观众来说,《回南天》的叙事是“不友好”的。影片的碎片化叙事,使得整体叙事和每一条叙事线都是不完整的。而每一块碎片,也是不完整的,或欲说还休,或语焉不详,或嘎然而止,或王顾左右而言他。显然,这是导演有意为之。情绪是流动的,也是模糊的,有时候还会跳跃,碎片化的叙事,其实是符合情绪的特点的。微妙的是,碎片之间,会有交错、对应、重影、互文,错落有致,并非无意义的堆砌。
在某种意义上,《回南天》也是一部充满“挑逗性”的影片,它把说不清道不明的细节都塞给观众,让你遐想联翩,在暧昧的“不自知”中一再迷失或省思。小东爱杜鹃吗?杜鹃爱小东吗?龙老师在PUA杜鹃吗?园园只是利用小东?小东和杜鹃的“出轨”是精神性的还是欲望性的?这些情感谜题,各有各的解法。
影片中唯二的两场“床戏”,一场在开头,一场在结尾,却都以小东得不到告终。小东和杜鹃是同居的恋人关系,小东的得不到,是不是一种疏离感与挫败感的暗示?小东和园园暧昧了那么久,只有那么一次?还只是时机不对?
龙老师是成功人士,但他念兹在兹的大哥却在“里面”,他是在为自己的原罪困惑吗?杜鹃给龙老师杀鱼,鱼头却来到了城中村?空荡荡的鱼缸,放生与“托孤”,以及最后的“回归”,都是什么样的隐喻?
如果你都听导演或其他主创的解读,那你就被他们PUA了。面对《回南天》这样的影片,你要相信自己的感受和理解,因为看电影的本质是找自己,而不是找导演。以我对导演高鸣的了解,《回南天》并不是一部“自传式”电影,但里面肯定有高鸣的影子。同样,你也会在影片中找到自己,不一定是完整的自己,但肯定是拼图的一部分。
《回南天》是镜子里散落的拼图,我们拾起一些拼图后,又发现每块拼图都不止一种可能性,指向不同的自我。
在华语电影史上,《回南天》的模糊性、多义性和碎片化,并非独有,蔡明亮、杨德昌、王家卫等人的电影中,都可以找到类似的“套路”。
《回南天》是高鸣的第二部长片,第一部剧情长片。从《排骨》(2005)的个体创作、纪录片创作到《回南天》的团队创作、剧情片创作,高鸣面临的挑战是非常多的,但他对自己的表达需求和美学追求,都是非常笃定的,而《回南天》的好与不足,都在其中了。
PS:本人有幸以群众演员的身份参演了《回南天》。我记得我参演的那场戏,是有比较激烈的戏剧冲突的,但这并没有呈现在成片中。在廖庆松的指导下,《回南天》的成片,与最初的剧本应该是有出入的——甚至可能有结构性的调整。
6月29日,写完2刷《回南天》,担心后面排片太少,无法兑现3刷的承诺,所以当晚就赶着看了第3遍。
事实证明,我的担心并不多余,写这篇3刷时,也顺便看了下购票平台的情况,在电影提前点映到正式公映的这段时间里,我每次买票都是要从“正在热映”的界面点进去,然后往下划至少3屏以上才能找到电影《回南天》购票,平时离家近、经常去的影院基本没什么排片,有排片的影院呢,好一点的时间段又比较少,现在更是如此。
一些网友所在的城市也是这样,当然,也有部分区域刚上映时排片较多。可知道这部电影正在上映的人确实不多,我最早也是在一个电影爱好者群里看到上映信息才去买票的,问过一些观众和身边的朋友,感觉《回南天》在关注艺术和电影的群体里是有推荐的,但总体来说还是偏小众些。
结合近年在电影院看艺术电影的情况,可能这就是国内同类电影在公映时的待遇,接下来我重点说说3刷后的感想。
阅读电影:一座城市就是一本书
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电影院里除了娱乐电影,也会放映不少严肃主题的电影,这类电影一上映家里的大人们都会去看,看完就会回家讨论,报纸杂志等媒体上也会有很多关于电影的评论和报道,即便是个小孩,看到这些信息都会有一点自己小小的思考。
那时大人们和媒体的评论,好像也不是在说电影里的段子搞不搞笑,有哪些参演的流量小生和小花,电影的特效做得够不够精彩炫酷……回想起来,似乎现在看电影很难再找到从前的那种感觉了。所以3刷完之后,我觉得《回南天》还是有点不一样。
高鸣导演说他拍《排骨》,同样是拍大城市里生活的异乡人返乡,他没有像很多经典电影那样去表现美丽的乡愁,反而是那种回不去故乡,又在大城市里漂泊无根的状态深深吸引到他。这种“反乡愁”的调调,让我想到了苏东坡的“此心安处是吾乡”,可是身为现代人的我们,又该到哪里去找一个能让心灵安定下来的地方呢?
到了《回南天》,导演也不想把电影拍成观光一座城市的风光片,而是“把镜头往回转,以内心的方式慢慢来打开,来看到这个城市里平凡小人物所面对内心的困境和状态,那种最真实的感觉。”
我看过国内外不少讲述城市故事的电影,印象最深的却是一部很古早的黑白电影《东京物语》,父母从小地方去大都市东京看望子女,在繁华的东京,疲于应对工作的子女们甚至都没时间带着老人们好好地看看这座城市……
该片导演曾说:“我想通过父母与子女的经历,去描写传统的日本家庭是如何分崩离析的。”片中唯一人设近乎完美的是二儿媳纪子,但即便是这个看上去没有瑕疵的人物,也会在老人面前掩面而泣,自述:“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很狡猾”,因为她并不像公婆想的那样总是怀念已故的亡夫。
曾经,我们看电影就像看一本书,遇到有的书不那么好懂,我们可能会看完后再多翻几遍,甚至每看一次,都会带来不一样的感觉。随着年龄和人生经历的渐长,过去不喜欢的书,在多年后再次打开阅读,情感上发生改变的情况也是有的。
在1刷《回南天》时,确实有让我如坐针毡动过离场念头的时刻,要不是有映后交流,我可能也未必会撑到最后。2刷时,因为已事先获取了不少信息,很容易沉浸到故事里面与人物产生共情,所以不知不觉就待到了结束。3刷时,面对很熟悉的故事脉络,我忽然有种在读一本书的感觉,这本书有那么一点意识流,每个片段里都藏着一些导演欲言又止的故事。
其实,无论工作还是生活中,我们都会遇到一些事、一些人,开始令人反感不舒服,但后来有些事、有些人却让我们发生了改观。这样的道理在200多年前,英国女作家简·奥斯汀的《傲慢与偏见》中就有过非常典型的印证。我的《回南天》3刷,就有点像一个打破“傲慢与偏见”的过程。
城市里,你我都是熟悉的陌生人
电影《回南天》里的城中村,在空间分布上是一个个密集的“握手楼”,人们居住在一起,甚至隔着墙就能清楚听见邻里间的生活起居,但是出门时人与人却很少打招呼。
这样的城中村,在高鸣导演眼里,跟片中两个小情侣看似亲密实则疏离的状态契合,就是“人的物理距离特别近,但是心却隔得比较远” 。
在《东京物语》中,也有类似的表达,刚到东京时,母亲说:“原来东京这么近。”而在经历了探望子女过程中的种种后,离开时母亲又说:“东京真的太远了。”
这样的真实,让我们往往不忍去触碰。如果说,有些电影是在温暖的底色中添了一笔人生的凉意,这次看《回南天》,我却感受到了电影在潮湿压抑的空间里,不时调入的一些亮色。
相信导演一定是个情感细腻的人,他用温暖的眼光带着我们去看着那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也伸出手轻轻触碰了我们不曾被触碰的内心,化身在他的视角,我看到了其中的人文关怀。
导演在此前的映后交流曾说过,关于电影中的女性角色创作,他其实是“站在女性角度去思考问题,两位女性他都给了一种爱,让她们正视内在的欲望,表达真实的人性。”
杜鹃可以遵从自己的内心,拒绝男友小东的欲望,但她又有着自己的欲望,所以她会一个人在房间里拉上窗帘,换上性感的睡衣,在点亮灯的蚊帐里躺下来,在独处的时刻体会心中最真实的情感。
和小东的相处中,她稍稍成熟,所以她会像姐姐教训弟弟那样对待小东,这也是生活中有些情侣们的情感状态。为什么两个人已经不爱了,却还不分手?其实,现实中大多数情感都是这样渐行渐远。如果无法理解这些,可能是还没有见过情感的多样和复杂性。
病娇的园园,在直播中的絮絮叨叨令人生厌,应该没有人会去听她到底说了什么,但3刷时我把园园的台词串了起来,其实她一直在讲自己的故事,完整听下来能看出这些台词都有精心设计过。那些反反复复地讲述,又让人想到了鲁迅笔下的“祥林嫂”,除了心理医生,大家都只是想看热闹,谁会真的去关心她痛苦的内心呢?
就像我们生活在热闹的城市里、闹哄哄的大家庭里,繁华的表象之下,人们各怀心事,人们各自孤独,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一座座孤岛,谁都不愿轻易向他人敞开心扉,谁都无法走进另一个人的内心。导演细心地捕捉到了这种特质,也给了园园这样的“都市病人”表达与倾听的耐心。
小东并不是那种刻板的“直男”形象,在看似没有出口的爱情和生活中,他还没有变得麻木,他也有自己的思考,有着想要挣脱困境的愿望,但在他这个年纪越是思考越会迷茫……
龙老师身上有着导演自己的影子,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导演说:“写这个剧本的时候,我的原始状态,其实跟片子里面梁龙的状态有点像。有那么几个月的时间被困住了……”
在龙老师和杜鹃的最后一个镜头里,“这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山顶之上看着被雾气淹掉的城市,然后他们庆幸自己终于逃到岸边的时候,那一刻我觉得其实他们彼此内心应该都有更多的东西。”
在高鸣导演看来,生活没有标准答案,总会有一些模糊和未知的东西。“我特别反感叫别人‘底层的人’,这就像用‘民工’这个词一样粗暴,我觉得所有的人都是普通的人,都是平等的,只是他的位置职业不一样,但他们遇到的情感和困境一定是一样的,我电影写的就是困境,4个人都在困境中找出口。”
相对于很多宏大叙事的电影,他想留一些叙事给普通人,特别是漂在深圳的年轻人,“先认知我们遇到的问题,再慢慢知道怎么一步步跨过去。”
城市的年轮:被遗忘的时光
关于电影中出现的香蜜湖拍摄地,记忆中多年前刚来深圳时,它还叫“水上乐园”,坐公交车有时会经过这个站点,但那时乐园已经停业了,后来公交站也换了名字。再后来,新来的深圳人很多都再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应该也不知道它的存在。
有一次,我约了朋友在湖对岸的休闲区吃饭,看到荒废的园址,和休闲区漫步的人们,形成了一种莫名的反差感。一个是本应该喧闹的乐园,现时却异常安静;一个是装修雅致的庭院,现时却人声鼎沸。
可能在每个城市中,都有过类似“香蜜湖”这样的切片,它是一座城市过去的缩影,也是即将或已经被遗忘的记忆。
“我情绪出问题的那段时间,天天会去香蜜湖钓鱼,如果来深圳比较早的人,都知道香蜜湖的过去,香蜜湖以前有过一个特别辉煌的时期,后来有了欢乐谷后,香蜜湖就慢慢被忘记了。”
高鸣导演说,“它曾经是城市人们关注的中心,但现在却边缘了、荒废了。我很想知道,香蜜湖自己怎么想,它现在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面对失落,它会难过吗?”
翻开深圳香蜜湖的过去,上个世纪80年代中期,香蜜湖度假村是我国最大的游乐园、第一个“迪士尼”式游乐中心,曾风靡深港两地,成为深圳人和来深旅游者的打卡地。1997年,它与世界之窗、锦绣中华、民俗文化村一起,作为深圳旅游的名片入选“鹏城十景” 。此外,香蜜湖还曾出现在深圳的初中英语课本里,有了一个洋气的英文名“Honey Lake”。
随着1998年,新一代大型主题乐园“深圳欢乐谷”的正式开业,到了2005年和2011年,水上乐园与风靡一时的香蜜湖“中国娱乐城”则相继停业。在这近40年间,香蜜湖因其优越的人居条件,被地产商相中而建起了大型的豪宅聚居区,其作为旅游用地的功能逐渐式微。
今年6月6日,深圳出台新措施,将对标借鉴美国硅谷沙丘路有益经验,打造香蜜湖国际风投创投街区。世界级的新金融中心香蜜湖在崛起,但对于更多人,香蜜湖是一种城市回忆。
很多老深圳人都说,最初的香蜜湖记忆与“豪宅”无关。它是秋游的地方,是吃饭喝酒的地方,是陪伴着孩子长大的地方,是老深圳人的集体记忆,它就是深圳人的“迪士尼”……
那些不被看到的隐秘角落
电影《回南天》上映之前,深圳连续下了半个多月的雨,空气中的潮湿和闷热发霉的味道让人有种生理上的不适感,而我的3次观影,都是在明媚清爽的晴天,3刷过后却又迎来了连天暴雨,天气和情绪上的反复,让我联想到电影中出现的乒乓球。
高鸣导演说,《回南天》在第1-3稿时都叫《乒乓》,小时候他把乒乓球踩扁后,扔到热水里乒乓球一下子就会鼓起来,但如果人受了伤害,还有这样的热水吗?人和乒乓球都是挺脆弱的东西,乒乓球有自我修复能力,但人的自我修复能力在哪里?我们需要去寻找。
我想,生活里既有艳阳高照的时刻,也有阴雨绵绵的时刻,我们的情绪也像天气的变化一样,阴晴不定,除了快乐,也会有恐惧、忧郁、厌恶和愤怒等,用好莱坞的主流方式来表现,它就是合家欢的《头脑特工队》,用作者电影的方式来表达,它就会更为个体化和情绪化,可能就像剧情片《回南天》一样。
在3刷的映后交流中,我们能看到,《回南天》不好懂,导演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也在努力帮助观众解读,毕竟电影在上映前后都安排映后交流场的比较少见。3刷后我的参考评分是6.5-7.5之间,这个区间包含了不喜欢的减分和想要予以鼓励的适当加分。
电影《回南天》与过去经典的大师之作相比仍有差距,我也想过是不是建议导演在创作中可以运用一些电影技巧迅速将观众带入戏中,而不是像他说的那样电影是他本人的心理投射,“就像剥笋一样,慢慢地剥开自己”?毕竟这样里外3层的“剥笋”过程,操作起来并不容易。
但转念一想,谁没有被现实磨平棱角的经历呢?反而是保持这种创作上的个性化更为难得,况且除了形式上的一些问题,电影想表达的人文主题和精神内核并无问题,相信经过这次市场的打磨,导演和创作团队也一定会反思并加以精进。
听到导演说:“我觉得这座城市未来需要有这些情感的流动,我也会继续用作品给城市包浆,我们慢慢地来。”还是挺期待他后续的作品《五花》。
作为《排骨》的续篇,我们也想看看过去清瘦干练的“排骨”,是如何变成了今天带点油腻感的微胖“五花”,镜头中的他是不是还像从前那样金句迭出、人间清醒?即便是已经变成了我们不喜欢的样子,他的故事也具有城市社会学研究的样本价值。
相对西方电影,东方电影的含蓄、留白、细腻和克制风格别具韵味,往往人物的一个表情、一句对话,就蕴含着无数的变化,在这样的电影中,其实编剧也可以是看电影的我们自己。
我想我有点能理解《回南天》的导演和创作团队,这就像之前我参加的一次活动,主办方为了给大家带来惊喜,在冬天特地从四川空运了一批腊梅到深圳,并将梅花赠予了每一位活动参与者。
活动结束后,我捧着梅花走在深圳的地铁站里,有的人看到梅花、闻到花香,脸上露出意外的欢喜,也有人看到梅花、罔顾空气中飘散的花香,告诉身边的人:“深圳冬天怎么会有梅花?一定是假花!”
虽然,赠人梅花的主办方和手捧梅花的我,都是真诚地想给予他人一些美好的东西,但这种感觉就像一部电影的名字——《这时对,那时错》,这个世界,要细想想还真有点复杂。
当一群人 沉入水底
当一艘船 变成一条鱼
我们的生活 出现了问题
《回南天》广州首映场,一位年轻观众,用近乎真挚却无奈的语气,追问着导演,那么,怎么不给电影希望,主人公的出口,到底在哪里?
銀幕左右兩邊,各有一個安全出口。後場還有一個。
而似乎逃到生活,並不是一個出口。
回到电影,导演并不啻于将他私人一度的致郁状态(经历covid三年对于这种面壁情绪其实太好进入不过),折射于四位与生活不应的深圳人上。他们的性格光谱,既不呈现为白,或者黑,而是受迫于现实中交流无能的灰色与暗度。整出电影,有如回南天的雨滴与水珠,所形成的墨迹测试。
多场沟通交流对话,都被有意省略和打断。而身体与身体的交合,全部被贬抑为障碍不能。直播形式代表着越快,越近,24小时365天在线,我们从未如此亲近——近到依然有一道透明薄纸般,无法打破的墙。
被按在地上,逃不过五指山,或者丢进水中,等待沉沦。人生终究早晚会被打败,寻常人以为,这是最坏结果了。然而,电影总会告诉我们,它还是有不可测、无法估量的“深度”,就如同还有地底,还有水下。
大家所看到的,导演以构思,创作,拍摄一部作品,作为人生的出口。我所知道的,小东的原型人物参考之一,也已经从素人,变身为一名演员。
《回南天》本身,就是“手法即是结果,过程即是目的”的创作案例。
大概是这个阶段最讨厌的文艺片调性了
软糯潮湿的情感关系,长时间的语气停顿,都是生造的、悬空的、脱离了现实的,可却用底层的原料堆叠出一个诱人的气候,于是需要多花一点时间把水珠擦净。四个主要角色,相互之间从始至终没有建立起任何可信的关系,对神秘(龙老师)或病态(圆圆)的性格建构都太过肤浅。男主角可看作所有扭曲的人物的一个缩影,一个“坏情绪”的产物,一个被社会阉割了的性压抑者。拍的是都市人的生存困境,放出来却是青年导演的方法困境。看完陷入了深思,我们的创投系统到底在鼓励怎样的作品……
#BJIFF10#都叫回南天了,都不拍点潮湿的氛围吗?用了这么多水的意向都没有回南天的闷骚劲儿?就这清汤寡水的?故事写得何以创投胜出啊?想必项目方案肯定做的很好看。以及为什么把女性角色都写得如此绿茶婊?
太平了,美猴王和花店都因为缺乏细节而流于表面,可信度太低。至今不明白为什么杜鹃跟小东同居却每次都拒绝做爱还一副被骚扰了的样子……太多单薄的剧情了,无论对人物还是深圳这座城市的挖掘都不够,作为观众至始至终不能浸入故事。
氛围有,浪漫倾向也有……缺点不必说,但亮点我都感知到了。
导演是真的没有才气。视听缺少风格化的同时叙事也缺乏连贯性,中间夹杂着大量生硬又做作的符号元素与奇观,演员之间毫无默契可言。潮湿也只是表象,真正的问题是作为影迷型的导演把电影塞得太满而内核又太空,最后乱成一锅粥。
在潮湿的南方,压抑中的城市年轻人在寻找适合自己的语言。然而一切显得那么徒劳。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哪怕最熟悉的人也不会轻易的袒露。金鱼,困在鱼缸里能活,然而放到了湖里,看似给了自由,却只能是死亡。舞蹈,直播虽然解忧,还需要打开窗户跳起了自己的舞。欲望,有欲望却得不到舒张。狭窄城中村的街道,长出水来的地板,悟空变成了小丑。
设计感过强,通篇cliché。但年轻演员看得出很有可塑性。
又一部潮湿的情绪电影,一对精神和肉体都渐行渐远的深漂情侣。一个美猴王变小丑,一个不洗澡不能插(花)。情侣无爱也就罢了,可为什么他们各自的精神出轨对象也都纤尘不染呢?XD 深圳这么苦闷寡欲么
回南天,苦,闷。两位无产阶级主角谜一般地怀有中产阶级的矫情。心性高没什么问题,但是心性高到矫情就尴尬了。比如说洗澡——即便有其他暗示的可能性——委屈吗?是象征那种年轻人初入社会经历的别人不懂但自己尤其耿耿于怀的委屈吗?可以是,但是绝对没表现够。尤其是女一和女二,到底在干嘛?矫情得我都懵了。对女性角色的描绘是这样,还指望男的懂她们在想什么?每当新兴导演拍点有的没的,还搞碎片化剪辑,大大小小的隐喻,我就呃啊。和朋友理了一下,看得出来有很多想表达的,但各个碎片都不了了之了,还没吹出泡泡就破了,比较疲软。我挺迷恋把生活文字化、影像化的,哪怕不加其他修饰,也是聚焦,于是现实就变成了梦;但是吧,就挺僵的。你要是不能迷惘成诗,就只是梅雨天墙壁上的霉斑而已。这种无力或许也是主旨之一。但是不够。
关键词:国产、文艺、中年男导演。
想想我过两天还要采访导演,写一篇吹捧的文章我就想打自己的脸😭 我理解导演的概念,在南方沉闷的潮湿的天气里讲述年轻人心中压抑不得志无处释放的情绪,对于水的运用贯穿了整个电影,从人工湖水,到雨水,到露水,到鱼缸的水,这些都是挣扎的不同表达。但是导演真不是灵气自带型,片段的拼贴和配乐,到演员的调教和台词都足以看见他努力但没有才华…
南方新浪潮笑死哈哈哈哈哈
如果你能欣赏粘稠,压抑与焦灼的情绪,我想你也一定能进入这部电影,正因为它的情绪传达是相当准确的,因此才能把这种人物陷在泥潭里出不来的状态呈现出来,挣脱出来的那一下是鱼缸,瞬间暴雨,泡泡,然而现实就像那一声声修彩电修手机的喇叭,提醒你还在泥潭里。
比较震惊的是策展人居然在放映前说出了“希望喜欢的多夸夸,批评的留到上映后再说”这种话,这什么奇怪的风气?且不说适合不适合,下面的观众听了反感不反感,现实点说这种想法对影片发行本身的伤害风险也相当大,某著名影片不就一片赞扬声,结果制片人错估票房形式漫天要价结果电影最后连公映都黄掉了?估计策展人是会看豆瓣的,望以此为戒,不要再干这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傻事了。
要么不说话、要么不好好说话,故弄玄虚、无病呻吟,国产文艺片通病这片全包。主角用开水浇绿植、虐待金鱼…真的要被气死了!
我记忆中最潮湿的回忆,是在南方最热的时候。阳光无法伸手触摸的地方,会静悄悄地生出锈来。我的细胞中滋生出了卑微与无聊,懦弱与无能。我本是美猴王,但沦落街头却成为了小丑。在潮湿的世界中,每个人都是一条游来游去的鱼。
导演试图用他的意象和元素牢牢困住他的演员,可是演员居然还沉浸其中,做着自以为高级的戏码。
...说的比拍的好
6.27广州映后。导演开始先拿作者电影说事,说不一定要每个人都看懂,他觉得拍得很清楚。我举手说,确实拍得很清楚,一对深漂双双精神出轨谁看不懂啊,问题是在于片子拍得太浮了,像手摸雨水,手摸鱼缸这类空镜头太多了,出现一两个倒罢了,全片多由此类镜头组成,显得矫揉造作、空无一物,给观众的体验就是缺乏真诚。导演回复如果我觉得这类镜头都是空镜头就没啥好跟我聊的了,以及表示这部电影其实环环相扣,希望跟我拉片讲解……我差点两眼一黑。还没提该片台词脱离实际(“你快乐吗”“你知道皮肤高潮吗”)、情节由于空泛堆叠无法说服观众(女主梁龙忽然手贴脸)、男性自恋意识过强(男主没上一次床很惨但自立自强还是要当美猴王;女主忽然跟中年老男人心电感应一起淋雨看风景)等问题,主创开始拿情怀回怼。导演啊,想当老塔先要学会接受批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