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何一个热爱电影的人来说,大卫·林奇都是一个绕不过去的名字。这位因直接表现梦境和潜意识而被无数影迷冠以“鬼才”之称的导演其实是通过拍摄实验电影进入其创作生涯的,在他后来的作品中,也可以看到大量实验性质的表现手法。林奇的先锋气质承自战后美国兴起的先锋电影浪潮,尤其是玛雅·黛伦——美国先锋电影教母,她在1943年导演的《午后的迷惘》一片被认为是第一部具有重要影响的美国实验电影。在访谈录《与火同行》中,林奇回忆了最初进入美国电影学会时的情形:他递交的剧本《祖母》和短片《字母表》让他顺利通过初试,而在面试时他遇到的是先锋艺术家斯坦·布拉哈格和布鲁斯·科纳,还是小透明的林奇感觉自己可能没戏了,可是过不多久便收到了7200美元的拍摄经费,他用这笔钱(包括后来追加的2200)拍出了短片《祖母》,是AFI设立之初支持创作的第一批电影人。布拉哈格与黛伦同为先锋电影艺术家,交情匪浅,创作初期的林奇在一定程度上就是受到了这群先锋艺术家的影响。
玛雅·黛伦不仅是电影导演,也是一位舞者兼人类学家。她出生于基辅,父亲是一位心理医生,因此《午后的迷惘》具有浓厚的精神分析色彩。影片用超现实主义的手法表现了一位女性在午后的梦境,其“梦中梦”式嵌套的叙事被认为是林奇《迷失高速公路》的灵感来源之一。片中频频出现的花、钥匙、匕首、电话、镜子等意象都具有强烈的象征意义,大卫·林奇的电影中也延续了相似的象征符号,并在深层意义上与黛伦想要表达的一些内容相通。读懂了这一系列象征意义,可以更深入地理解以玛雅·黛伦为代表的先锋电影艺术家对好莱坞电影的影响以及大卫·林奇如何承继了他们的先锋精神。
钥匙与匕首:男性菲勒斯之阴影
《午后的迷惘》以诗意的方式表现了女性的焦虑:回到家的女主人公想要掏出钥匙开门,却把钥匙掉落到台阶下面,虽然最后捡了回来,但仍使她险些遭受危机,而男性回到家却很自然地拿出钥匙开门。根据弗洛伊德的释梦理论,钥匙是男性的象征,又意味着开启或锁上某个容器,女性将钥匙掉落在地,激发了她的“阉割焦虑”,这种焦虑如影随形,笼罩了她的整个梦境。在影片后面的某一个跳接镜头里,钥匙变成了匕首,匕首又被女主人公的丈夫藏在枕头下面。匕首同样作为男性的象征,却比钥匙更具有强烈的菲勒斯中心意味——较小的钥匙变成较大的匕首,象征着菲勒斯的膨胀——并暗示着谋杀与死亡。
在《穆赫兰道》中,神秘的蓝色钥匙代表着贝蒂杀害爱人的罪恶与恐惧,这把钥匙来自一个男性杀手,而导致谋杀的则是同性爱人向一个男人投怀送抱。失去爱人的愤怒使贝蒂潜意识里的阴茎嫉羡浮上表层意识,外化为嫉妒与愤恨,这种愤恨导致她对爱人痛下杀手,并陷入一个为了逃避恐惧而构造出的美梦中,这个梦就像《迷失高速公路》里爵士乐手弗雷德杀人后的梦境一样,满足了做梦者现实中无法实现的愿望。整个梦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开启容器的道具就是蓝色钥匙,梦境一旦开启,一切美好都将消逝,只剩无法挽回的现实。
《内陆帝国》中只有开篇的神秘男女提到了钥匙:女人说:“钥匙不在我这里。”男性说:“在我这里,你给我了。”整部电影就是林奇带领观众在女主人公的内心世界(即“内陆帝国”)游走,因此无论是观众还是电影中的人物(那个寻找“入口”的男人)都需要一个道具开启这个巨大的心房,女性不持有钥匙,而钥匙在男性手中,恰恰意味着被阉割的女性处在男性的客体地位,受男性支配,自己孤立无援,不知所措。剧本中的女主人公出轨之后,被情夫的妻子用螺丝刀刺死,导演却站出来cut,表明这部戏中戏已经杀青。女主宛如重生,她经历了死亡,却没有真正死去,于是她去追寻自己的内心世界,最终获得解脱。
菲勒斯中心主义长久笼罩在女性头上,它意味着被阉割的女性无法依靠自我建构主体性,始终处于男性主体的支配中。传统好莱坞电影中的女性形象往往从属于男性角色,要么被动地等待拯救,要么被刻画为“蛇蝎美人”,在男权的象征体系中,女性是被束缚的,她是“意义的载体,而非意义的创造者”。玛雅·黛伦显然对菲勒斯中心主义支配下的创作语境怀有反对和悲观的情感,因此她反其道而行之,将男性描述为危险的来源:当丈夫带领妻子回到卧室,她发现枕头下面藏着的匕首和丈夫阴沉的脸庞。这和此片问世两年前希区柯克的《深闺疑云》产生了奇妙的互文,男性意图谋杀妻子,给女性带来死亡的阴影,正如巨大的菲勒斯阴影笼罩下的女性,始终处于被动地位。也正是因为在这种父权无意识秩序中女性不具有主体性和能动性,因此《穆赫兰道》中的贝蒂无法逃脱困境,最终仍然以悲剧收场。而《内陆帝国》则解构了菲勒斯中心主义——波兰女孩的丈夫是不育的,她却因为拥有了孩子而进入了父权的象征体系,甚至颠覆了它,重获新生。父权的无力同样表现在《迷失高速公路》的梦境中,弗雷德梦见自己变得年轻有魅力,正是对性无能的一种逃避和幻想。从这个角度来看,林奇所刻画的那些负面的、无力的男性,恰好是对菲勒斯中心的一种嘲弄与颠覆:倘若菲勒斯不再有力,那么女性便能挣脱这种象征体系的束缚。
镜面与荧幕:打破男性凝视的主体建构
电影满足了窥淫的快感,因此处于菲勒斯中心主义之下的传统好莱坞电影中,女性作为凝视的客体,承载男性的欲望,最终成为视觉奇观。玛丽莲·梦露大敞的裙角与烈焰红唇使她至今仍是一个性感的符号,她扮演的角色则多为天真而带有傻气,等待男人拯救的类型,所以电影专注于男性的视线,从镜头到蒙太奇,女性的身体被碎片化,她们的面庞、后背、大腿可以不连贯地出现在电影情节中,承载着男性的目光。而《午后的迷惘》恰恰打破了男性凝视的目光,强调了女性的“看”:她或是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或是站在门外望着门内,或是警惕地看着丈夫的脸。她的视线是自由的,躯体是完整的,因为影片几乎没有展示男性对她的凝视。最典型的一个镜头就是入睡之前对她一只眼睛的特写:眼皮缓缓压下,进入多重梦境,而这个梦境的观看者只有她自己,而她看见的正是观众看见的。无独有偶,《穆赫兰道》中出现了同样的特写镜头,半梦半醒间的贝蒂看到梦魇般的老夫妻从门缝爬进来,这引发了她的谵妄症,使她歇斯底里,最终死去。
《内陆帝国》的影像则有一种浓厚的手持DV风格,当一个女巫式的人物来到女主的家中和她谈话时,畸变的镜头正对着人物的侧脸,引领观众去观看女巫所讲的明日世界——借由镜头方向的转换,观众的视角融入了主角的视角,和她一起看向“明天会发生的事情”,由此进入了内陆帝国。而电影中的波兰女孩(真正拥有内陆帝国的人)则一直看着电视上演的故事,其实就是在看自己的内心世界。结尾处女主人公来到剧院,在荧幕上看到了自己,这几重凝视的目光全来自于同一位女性,观众的目光也跟随着她,在内陆帝国里游荡,男性则苦苦追寻入口而不得。和《穆赫兰道》相仿,女性的梦境和幻想都是自己对自己的审视,男性被搁置一边,他们的凝视也毫无力量。
《午后的迷惘》中出现了一个“镜面人”,一身黑衣作死神打扮,面部却是一块空白的镜子。女主人公每次见到他时,都没有从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脸。观众却不难猜到,这位镜面人曾在枕头下藏匕首,动作和女主的丈夫一模一样,因此他就是丈夫的化身。结尾女人被镜子割伤死在椅子上,表示她被丈夫杀害。依照拉康的镜像阶段理论,婴儿从镜子中辨认自己的形象,这一行为先于语言构建了自我主体。而《午后的迷惘》中,女性自始至终没有在镜子中看到自己,意味着她始终没有建构起自我意识。
电影与镜子同为“景框”,观看电影也是一种镜像阶段,观众与电影中的角色相互对照而产生认同感,就是一种主体建构过程。当女性观众在观看《午后的迷惘》时,和其中的女性角色产生认同感,这就是一种照镜子的行为。同理,“戏中戏”的结构也和照镜子类似,《内陆帝国》中的波兰女孩一直在看电视,电视上演的就是她的内心世界。透过这一块屏幕,波兰女孩凝视自己内心的形象,并通过她的经历重建主体性:她不再需要钥匙,自己走出了房间,与回家的丈夫和儿子重逢。而她内心的那个女演员也就是一直在剧本内外游荡的女主角在杀青之后走入电影院,在荧幕上看到了自己。女性通过自我凝视重构主体地位,正如剔除镜中的他者辨认出自己的形象,是对男性凝视彻底的反叛。
余论:一种先锋精神的传承
电影艺术问世之初,正是现代艺术方兴未艾之时。不同于柏格森批判电影“形式只是对某种过渡的快照式的观照”,1918年,路易·阿拉贡提出:“电影必须是先锋艺术抢先占据的一个位置。这些位置中已经有了设计者、画家和雕塑家。假如你要把一些纯正的东西带到运动和光电艺术中,电影必须是诉诸的对象。”于是,一批早期的艺术家和电影人将电影视作纯粹的艺术,并试图在通俗电影之外创造严肃的纯电影,这就是早期的先锋电影运动。
超现实主义电影是先锋电影浪潮中的一个流派,以谢尔曼·杜拉克的《贝克与僧侣》和路易斯·布努埃尔的《一条安达鲁狗》为开端,主要表现非理性的主观现实或者梦境。脱胎于达达主义的超现实主义不仅在文学艺术上取得极大的成就,同时也和国际共产主义运动相结合,在政治上产生重大影响。“重估一切价值”意味着沉痛反思之下敢于开辟新天地的巨大勇气,而这种勇气追随着一批流亡艺术家来到了美国。30-40年代,在片厂体系和审查制度的规范下,好莱坞电影走向复兴,同时,先锋余潮和地下电影也正在兴起。
玛雅·黛伦正是继承和发展了二十世纪初的先锋电影浪潮。如果说《一条安达鲁狗》是布努埃尔给予资本主义的一抹嘲讽微笑(布努埃尔终其一生都在不遗余力地嘲弄资产阶级),《午后的迷惘》则是作为女性艺术家的黛伦对被男性中心主义主导的传统好莱坞电影的抗议——她继承了同为女性电影人的谢尔曼·杜拉克,后者的《微笑的布迪夫人》一片表现的就是处在资产阶级婚姻关系中女性的苦闷。除了拍摄实验电影,黛伦还拍纪录片,举办展览,发表论文,推动了美国独立电影的发展,是美国先锋电影运动当之无愧的教母。
大卫·林奇的创作始于60年代,新好莱坞诞生之时。从学习绘画到成为电影导演似乎是一个(用他的话来说)必然的过程,我们似乎也可以联想到他在艺术界的前辈,与布努埃尔合作了《一条安达鲁狗》和《黄金时代》的萨尔瓦多·达利,尽管达利的主要工作仍是绘画。林奇的画作也带有怪诞的超现实主义色彩,他自述最喜欢的画家是弗兰西斯·培根和爱德华·霍普,的确,从他的电影可以窥见他的艺术品位。林奇对于超现实主义的继承不仅表现在他电影中梦境与潜意识的表现和拍摄手法的实验性质,或前文讨论的对女性角色的深入刻画,更表现在他电影中浓厚的批判精神。在《橡皮头》中,他以卡夫卡式的手法批判了工业社会导致人类的异化和畸形;在《象人》中,他讲了一个暗黑的童话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个善良的畸形人,却不断地遭受正常人的侮辱;在《穆赫兰道》和《内陆帝国》中,他讽刺的是好莱坞——一个疯狂的造梦机器,给人带来嫉妒、欲望与恐惧;在《蓝丝绒》中,他暗示人性的阴暗面就像虫子依附草地一样依附每一个人……可以这样说,向来拒绝自我解释的林奇,并没有刻意保持着神秘感,他那些晦涩到让人望而生畏的电影,其实都表达最简单的思想:警惕失去自省的心灵,努力保持人性的完整,才能避免陷入病态的自我毁灭之中。他最不难懂的一部公路片《史崔特先生的故事》可谓返璞归真,没有谋杀与梦境,没有自言自语,没有歇斯底里,只有善良坚定的人物与壮丽的沿途风景,因为只有这个人物心无杂念,所以任何阴暗都无法将他拖入疯狂。
所以“先锋”不只是形式,正如电影不只是纯粹的浮光掠影。先锋意味着革命精神,从早期先锋艺术家到玛雅·黛伦再到大卫·林奇,看似另类的、小众的创作者其实始终沿着一条清醒之路前行。形式承担着意义之责任,先锋电影看似是凌乱的碎片,可如果破碎无意义,又为什么要打破它?
David Lynch(大卫林奇)的最新电影《内陆帝国》还没有看过,曾对他的前作《穆赫兰道》以及《妖夜荒踪》推崇备至。看了一篇内容介绍,他的这部新作依然是时空混乱,梦境与现实交错,挑战人的智力极限,和前作相比似乎没太多新意。但我却惊讶地发现,大卫林奇竟然是用Sony DVCAM PD150P拍了《内陆帝国》这部新作。
用数字摄像机拍电影的导演已经不少,大到好莱坞大导演乔治卢卡斯,小到中国独立电影旗杆贾樟柯和宁浩,但像大卫林奇这样用“业余级”DV拍摄重要作品的顶级导演绝对罕见。乔治卢卡斯的《星战前传》用的是索尼最先进的CineAlta数字电影系统,贾樟柯的《三峡好人》和宁浩《疯狂的石头》也都用的是索尼最新的HDV机型。Sony PD150P虽然是经典型号,但已经是多年前的老明星了,60岁的大卫林奇的另类以另一种方式爆发出来,他操起业余DV爱好者都不屑使用的设备,拍了一部惊世骇俗的电影。再次以实际行动证明,器材不是最关键的,技术也是点到为止得东西,内容才是决定性的。
联想到摄影领域,世界顶级相机品牌哈苏在中国拥有最多的客户,最大的市场在中国,但中国却出不了几个像样的国际级摄影家,只有些政府官员拿着别人供奉的哈苏莱卡对着好山好水抒发胸臆,实在悲哀。
《妖夜慌踪》、《穆赫兰道》和《内陆帝国》很有必要放到一块看,不仅因为三者都混杂了回忆、梦境、幻想和超现实的叙事手法,以此说明或暗示人物在现实世界中的精神状态、需求欲望和行为动机,还在于三部作品在内部逻辑时空编排上存在不同的、可辨识的变奏,体现在具体认识层面即表现为故事情节的理解(疏理)程度的难易。故虽然三部电影在手法与故事框架上近乎趋同:人物皆因在现实中遭遇强烈的情感刺激进而诱发多层次的精神活动,但内部因联接各个时空的方式和线索的掩藏程度的不同,产生了丰富且迥异的内蕴,并在结构形式上给观众带来了不同深度的窥探他者脑海意识的体验感受。
当我们试图理清《妖夜慌踪》的内部情节逻辑时,会清楚地意识到故事因标识时间线的线索出现在完全无法解释的地方,而导致故事闭合成回环最终走向死路。例如我们无法解释在现实线监狱中变脸被放出的男主角,为何会暂时记忆消失演绎了一段故事后,在木屋前变回原样杀死黑帮老大,最后又回到家门口说出标识时间线开头的重要台词。这也是为什么大多数秉承着线性思维,遇到非线性叙事时习惯在观影中理清故事逻辑的观众,或称赞此片烧脑或咒骂此片坑爹的原因。
连成回环的故事自然不存在所谓“线性”可言,将故事刻意引向无法解释的“神秘”同样也是大众们难以接受的手法,毕竟在某种程度上“神秘”指向人类无法认识的事物,那么怎样编写“神秘”都容易被视为故弄玄虚或偷工减料。1997年的大卫·林奇,一位玩弄叙事结构的高手,或因他不屑或因他孤高,拍出让常人难以理解的《Lost Highway》,一部以平静与重金属形成奇妙反差的“精神分裂”电影,一方面展现了他对迷幻诡异氛围的高超营造能力与对病态人物近乎病理式的精神分析手法,另一方面也因相对晦涩难解的故事逻辑而将大部分观众阻拦在体验感受的大门之外。或许是林奇对这批“理性”观众的“怜悯”,所以在2001年推出了风格相近却内蕴相反的《穆赫兰道》。
就我肤浅的看法,《穆赫兰道》是一部“易懂”的电影,同样是回忆、梦境(幻想)和超现实三板斧,林奇用它们拍出了一部在情节上纷繁复杂却又在逻辑上清晰明确的通常意义悬疑片。尽管它如前作一样呈现迷幻诡异的气质氛围,但本质却是一部精妙设计安排的,只等观众稍加梳理分析即能明白的本格推理小说。它线索清晰,对应明确,时间线上鲜有漏洞,也不存在理性上无法理解的“神秘”,和感性上难以认同的动机,在悬疑类型片角度,它更加“完美”,既为爱做逻辑游戏的观众提供了可解的“烧脑”情节,又为衷于心理分析的影迷铺垫了敦实的情感基础,可谓皆大欢喜,人见人爱。因此,《穆赫兰道》并非一部难懂的电影,只要观众从网站上成百上千的影评中挑选“最聪明”的攻略指南,反复仔细地研读拉片,定能攻克这道题目。
如果将大卫·林奇比作魔术师,那么《妖夜慌踪》和《穆赫兰道》就分别代表表演大变活人中“变走活人”与“变回活人”的两个步骤,前一步负责“神秘”,后一步负责“消除神秘”,只有两步结合才能在因果上表明大卫·林奇是一名合格的魔术师,而非一个单纯玩弄花招的杂耍者。《穆赫兰道》证明了他能够严密编排叙事结构的能力,同时也反证了《妖夜慌踪》里的时序混乱、因果无常是他将故事刻意引入“神秘”的手段。这是一个很容易明白的论证,我们只需认真观察《妖夜慌踪》中打乱时序的标志台词、动作出现的位置即可——都恰好出现故事发展亟需衔接之处(如开头与结尾的门铃录音)。
大卫·林奇之所以在结构上引入“神秘”摧毁逻辑,其诣在让观众弱化逻辑、弱化理性,激发自身直观悟性的能力,跟随人物刺激引发的潜意识“漫游”(“漫游”取自《神经漫游者》,似乎挺适合形容这种无序、难料的运动…),去感受人物深层次的欲望情感,并随着影片不断的闪回、梦境完成对人物人格、本能、焦虑和心理防御机制的轮廓描摹。所以到影片结尾,我们或许虽未能理清情节逻辑,却意外地能对人物性格、动机、所作所想心中有数,我们的“悟性”或“理解力”在其中发挥的作用莫大。
曾经记单词的时候,朋友给我安利了一套“记忆宫殿”理论,方法要点在于记忆者要在脑中冥想出一座庞大且整洁的宫殿,然后定义一条路线,将要记忆的内容依门号放进房间内,并画出蓝图标明你选择的地标和储存空间。当你没有身处那个地方的时候,用眼睛看着地图,检查一下脑海中的图像,确保你已经记住了所有的位置而且顺序正确。在脑海中绘制“图像”,这是一种典型将抽象概念在脑中具象化、影像化的记忆方法,似乎也暗合“记忆”或“意识”在脑中的存在形式,只不过将一套知识体系,对应想象成一座宫殿,其要耗费的脑力不容小觑。
当我们带着同样的思路观看《内陆帝国》时,会发现整个Inland Empire就是一座由女主角受刺激后引发而出的意识视觉影像帝国,当我们跟随着手摇的粗砺超八画面经历这三个小时如凶兆梦魇般的意识之旅时,就犹如跟随着潜行者探索一片有着千变万化陷阱和圈套的地区“The Zone”,最终陪伴着波兰女孩的意识客体(劳拉·邓恩饰演的人物)抵达能满足人们潜意识里最深层的意愿和欲望的囚室“The Room”,即片中坐着兔头人的诡异空间。
追问“这座‘诡异空间’是什么,女主角为何莫名其妙就到了这里?”的观众注定无法获得解答,就如同在询问《2001》中“黑石”是什么,《潜行者》中“房间”是什么。哲学家将这类人的认识无法继续探究的“东西”称之为“自在之物”或“终极实在”,所谓力、意识、高等文明大体皆可被称作此类”神秘“,“神秘”因不可知所以只可被描述,理性终无助于我们认识它们,此时只能靠悟性来弥补。
在我看来《内陆帝国》作为大卫·林奇标签下的收官之作是无与伦比的,它甚至比《妖夜慌踪》更加狂野、更加形而上,如果后者是一条永无止境的深夜公路,那么前者就是一座由各层抽象意识拼凑而成的广袤大陆,大陆上建有家宅、别墅、摄影棚、酒吧、审讯室、电影院、兔子屋,里面有邻居、管家、演员、导演、妓女、路人、警察、黑人、黄人。它们皆是林奇作为视觉艺术家精妙设计的卓越创作,又都存在于波兰女孩混沌复杂的头脑之中,而无因果化、碎片化的剪辑就是它们的关系形式,理清它们终是徒劳,而我们直观(也只可直观)它们,走进并打开大陆上每一座建筑,观察路上的每一个行人,都会深深感受到波兰女孩脑中的焦虑、悔恨、痛苦、挣扎、放肆、歇斯底里。它像盗梦空间般纵深嵌套又各自横生,而我们这一次大可体验潜行和漫游在她人意识中的快感。
如果说大卫林奇的穆赫兰道还能够算一部艺术性和欣赏性并存的电影的话,那么内陆帝国则完全成为了一部需要反复研究和揣摩才能够读懂的艺术著作,我认为内陆帝国已经完全不是一部电影,而是一部描述人内心世界的艺术作品。穆赫兰道的精髓在于从最细微的细节上解读了弗洛伊德《梦的原理》,实际上是一部带有科教性质的梦境解读片,但是这只是该片的研究和学习价值。从看懂电影本身的宏观角度和电影的复杂度上来看,穆赫兰道基本上只算是内陆帝国的冰山一角而已。
穆赫兰道是本片的基础,要看懂内陆帝国建议先把穆赫兰道研究透。
这几天我结合网上少得可怜的内陆帝国的影评(还彼此看法不一),结合我的反复观看,得出了一套我自己对这部电影的一些解读,希望和喜欢研究这类电影的人士探讨,仅代表个人看法:
首先我先给这部长达三个小时的内陆帝国的主要内容下一个宏观定义(仅仅是宏观定义,电影远比这要复杂得多):内陆帝国讲述的是一个阳光的,有梦想的波兰女孩,由于家庭生活的不幸(具体表现为丈夫的出轨和家庭暴力),所以也出门寻找情夫,和外面的男人出轨,进行性交易,并逐渐堕落为一个“准妓女”。在她堕落的过程中,她内心的阴暗面(或者说心魔)也同时滋生了出来,表现为她对丈夫的仇恨,生活的不满和极强的报复心。她最初的梦想和人格几乎被这个心魔吞噬,但最后通过痛苦的挣扎,她内心的阳光面和梦想还是战胜了阴暗面,她消灭了心魔,化解了仇恨,并最终从内心的痛苦,矛盾和仇恨中解脱出来,最后回到家和丈夫相拥的过程。
剧情是挺简单的,但是这也是大卫林奇的招牌手法:用极其混乱隐晦的手法表达人类最简单最真实的情感。整部影片以黑暗为主色调,浓墨重彩的渲染了一个被心魔,或者说阴暗面影响,侵蚀,控制直至吞噬的过程,让观众时时刻刻的感受到内心的阴暗面是多么的可怕。
整部电影有5大空间和一个魔鬼(也就是心魔和阴暗面),这5大空间互相连接,在影片中交织和扭曲在一起,并经常进行切换,这也是内陆帝国最大的难点所在:
1.现实空间:影片最开始的黑白部分,波兰女孩和一个陌生男人开房做爱,根据对话可以很明显的看出,这个波兰女孩并不是一个专业的妓女,最多这就算是她妓女生涯的第一次,而且她的内心是很矛盾的。
2.引导空间:电影中三只兔子所在的那个房间,非常关键的一个空间。这个空间展现的是波兰女孩的家庭实景,丈夫出轨,妻子质问,丈夫不承认。这个空间是第一层现实空间和内层空间连接的通道,也是引导波兰女孩的思想从现实走向内心深处的通道。因为在爱丽丝梦游仙境里,兔子是爱丽丝从现实走进洞穴深处的引路者。在内陆帝国里,这个引导空间除了连接内心世界和现实世界之外,还具有一些潜意识的象征,在影片进行过程中,色调和氛围的改变也代表了波兰女孩潜意识情绪的变化。
3.演员空间:电影中从拍戏角度展现的空间,象征波兰女孩最初,最纯粹的梦想,也就是富裕安逸的生活(影片开始的豪宅),和做一个名演员的梦想。演员空间的主色调是阳光和光明的。穆赫兰道告诉我们,梦是人内心愿望的体现,这部电影虽然我不赞成是梦,但也是内心世界的体现,而这个内心世界也有一部分反映了这个波兰女孩的内心愿望和梦想,演员空间就是反映梦想的这部分内心世界。
4.角色空间:影片剧情和场景的主体所在空间,波兰女孩被心魔逐渐影响和吞噬的空间,主色调是恐怖阴暗甚至惊悚的,象征着被阴暗面控制和支配下恐怖和扭曲的内心世界,在影片中和演员空间的连接最为紧密,并且和演员空间的角色合为一体,影响和支配着演员空间。
5.潜意识和记忆空间:角色空间的女主角通过丝绸上的洞看到的空间,这是全片最底层,最阴暗,最核心的空间,是心魔的发源地和所在地,网上有影评认为这是波兰女孩的现实空间,但我认为不完全是这样,这层空间有现实世界实际发生过的记忆,也有内心阴暗面的实体化,我会在后面作出解释。
魔鬼:影片最开始要从引导空间(三只兔子所在的那个房间)进入大门的那个波兰人,代表波兰女孩内心的心魔,阴暗面。这个心魔游走于以上5大空间,并吞噬着波兰女孩的内心。
说了那么多象征意义,但这都是建立在首先了解清楚剧情脉络的基础之上的,但这篇文章我不想详细的从影片的最开始,通过图文解析的方式来解析剧情,因为这是很累的,而且网上在影片的剧情解读层面上已经有相关的影评了,大家可以去看(仅限于剧情的解读层面),这些影评也是我在理解剧情上的一些参考资料。
下面请大家先结合下面这篇网上搜到的影评,把内陆帝国的剧情脉络先了解清楚,再接着往下看(本人愚钝,花了三天时间,看了三遍才了解清楚剧情脉络)。
http://i.mtime.com/hongxifan/blog/965469/:这篇影评虽然对电影的象征意义的解读我不完全赞同,但我觉得它是目前能从网上找到的内陆帝国剧情解析的最好最全的一篇影评了(我自己来写剧情解析也最多就到这个程度,所以就没必要再写了,直接看这篇就行),看不懂剧情的朋友们可以先通过这篇影评,然后结合电影先把剧情了解清楚。这篇影评中所说的诅咒就是我刚才说的心魔和阴暗面;所说的susan被billy的妻子杀死就是我刚才说的心魔吞噬了理想和梦想;所说的“幻影幽灵”就是那个魔鬼,也就是心魔;所说的透过丝绸看到的那个“未来世界”就是我刚才说的潜意识和记忆空间。
剧情搞清楚之后,我们继续(以下的分析是建立在对剧情已经熟悉的基础上):
一开始心魔就要求通过引导空间进入波兰女孩的内心世界,从他要求进入的那个急切愤恨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他想进去搞破坏,因为他是波兰女孩内心阴暗面和报复心的象征。然后进入到了演员空间,影片一开始是一栋在阳光下的光明豪宅,象征的是演员空间下的波兰女孩最理想的生活状态,这个时候预言老太太出现,对Nikki说的一番话非常重要,大概内容是一个小男孩出去玩,当他推开门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世界,当他穿过走廊时,产生了倒影,恶魔由此诞生。这句话是暗示刚才推开门进来的那个波兰人就是本片中心魔的象征,这个小男孩象征演员空间,他的倒影象征的就是和这个演员空间对应的角色空间,心魔最初会吞噬内层的角色空间,然后再往上吞噬演员空间。
之后Nikki和Devon试戏,在戏中Nikki在角色空间的映射Susan突然出现,Devon追了过去,但是Susan能看到他,他却看不到Susan,这是演员空间和角色空间的第一次连通,之后剧组解释有一个诅咒会害死男女主角,象征的就是心魔已经存在,他也会吞噬掉演员空间的梦想。
后面演员空间和角色空间的界限逐渐模糊,因为心魔的影响在逐渐扩大,第35分钟那个自称被催眠并且要杀一个人的女人(Billy的妻子)就是被心魔催眠的。这是心魔已经吞噬角色空间的象征。在Nikki和Devon做爱的时候,也可以看出此时的Devon已经变成了Billy,这也是角色空间入侵的特征,两人做爱时被Nikki的丈夫发现,丈夫的仇恨也从此埋下。后面时空回转到了男女主角在片场试戏的时候,但是主视角变成了角色空间的Susan,Susan在逃跑时看到了自己的丈夫,当时的气场很恐怖,她大叫着:Billy!Billy!因为她怕她的丈夫伤害billy,这表达了她此刻内心的矛盾:又想报复丈夫,又怕丈夫伤害自己的情人。
Susan跑进房间,见到了一群妓女,这群妓女是引导Susan的内心世界走向堕落的想法,这时候这群妓女的引导还很模糊,只是引导Susan回忆起了她现实生活中最不愿回忆的一些悲惨往事,也就是家庭的暴力和不幸,目的就是要激发心魔,激发仇恨,引导她走向堕落和吞噬。
后面Susan通过丝绸上的洞看到了最内层的潜意识和记忆空间,看到了生活中真实的自己(家庭主妇),自己在生活中忍受的丈夫的冷落,外遇还有暴力。这里面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细节:Susan走到自己和丈夫的卧室,看到了地上有一件好像是女性贴身服饰的东西,还有一小包东西(我认为是安全套),这是她丈夫出轨的证明,这个时候那群妓女又出现了,这次她们说的话就非常明显了,明显是建议Susan利用自己的身体诱惑,也去外面找情人,去外面堕落,来“完成逆转”,逆转什么:你不是背叛我吗?好,你找一个情妇,老子出去外面做鸡,找十个男人,看你牛还是我牛!这就是这个时候那群妓女灌输给Susan的思想,也是Susan走向堕落的开始。这些是影片中部所表达的。
还需要提一下的是影片中间部分出现的那个波兰女孩被心魔实体(就是最开始要求进入的那个波兰人)毒打的场景,这个应该是她在现实中被丈夫毒打的一种转移,现实中的丈夫在她的内心世界里就变成了这个心魔,因为波兰女孩不可能真的在现实中杀死了她的丈夫,她在影片最后还回家和丈夫团圆了的。之后这个波兰女孩用铁锥杀死了她的丈夫,代表了她潜意识里的一种复仇的愿望,然后波兰女孩在大街上遇到了心魔,和心魔的对话中她体会到了心魔即将作乱和展开报复行动,所以非常恐惧。这些就是发生在潜意识和记忆空间里的剧情。也就是说,这部分剧情,是波兰女孩的现实经历和潜意识结合的产物,是波兰女孩内心世界的最底层。
影片中还有一个重要场景,是由引导空间中的那个穿蓝衣服的兔子变成的胖子,坐在昏暗的灯光下听Susan倾诉内心痛苦经历和不满的过程,这个过程穿插了内陆帝国的后半部分,我认为象征的是Susan对她潜意识里的丈夫的一种沟通和独白,因为之前我说过,那个男兔爷就是波兰女孩潜意识里丈夫的象征。这段沟通中表达出了Susan,也就是波兰女子对丈夫恨,爱又不舍的矛盾心理。
凶器铁锥的来源也值得注意,它是在Susan面对心魔的时候,由于恐惧而找到的武器,了解剧情的朋友应该记得这个场景,心魔嘴巴里含着个红色的电灯泡。切换了一个镜头之后心魔就消失了。这个场景说明心魔并不存在,暴力来源于恐惧和阴暗面。
之后三个老人出现,把抢给了角色空间中的Billy,让他杀死心魔,Billy将其放在家中后来被角色空间的Susan拿到,然后指示Billy说那个在哭泣的女孩(应该是波兰女孩在角色空间的投影)是红色的(It was red)。然后这三个老人就幻化成了引导空间中的三只兔子,之后兔爷之间有了一段诡异的对话:总有一天我会找到答案;它是红色;我在哪里?这段对话我至今没有完全理解是什么意思。。。不过从大概的感觉上,我认为应该是Billy的老婆说她一定会找到Billy的情妇是谁,然后Billy的情妇恐吓她说自己是很可怕的(之前Susan和心魔会面的时候,心魔嘴里含着个红色的电灯泡,而且红色在整部电影里都是黑暗阴森恐怖的感觉),Billy表示自己也不知道身在何处,应该怎么办。这三个兔子在这里的这段对话是全片最诡异和寓意的一段对话,我对这段对话的解读不一定到位,因为还没有完全理解透(顺便在这表达一下对大卫神仙的佩服,他应该是太上老君转世...)。但是代表潜意识的兔爷在这里的立场应该是支持消灭心魔的,这是我的直观感受。
最后就是角色空间被心魔吞噬,Susan被心魔附体的Billy的妻子用铁锥捅死,此时通过大卫林奇神一般的摄像机拉远手法切换到了演员空间,演员空间中的Nikki苏醒,经历了角色空间的自己被心魔吞噬的惨痛过程,意识到了报复是无用的,冤冤相报何时了,所以她决定消灭这个心魔,她之前角色空间的Billy从三位老人那里拿到的手枪,并走到荧幕前,和现实空间的波兰女孩发生了连接,然后走进走廊消灭了心魔,此时音乐转为光明,Nikki从演员空间走向了现实空间,和现实中的波兰女孩相拥然后消失。波兰女孩的心魔消失,走出房门,回家和丈夫拥抱在一起。影片结束。
如果真正看懂了内陆帝国,我觉得内陆帝国应该是世界上最值得回味和咀嚼的电影,因为它已经超越了电影,成为了一件做工复杂的艺术品!
不得不佩服大卫林奇对人的内心多层世界和阴暗面的表现,让人真切的感受到内心世界的复杂和阴暗面的恐怖,不过不得不吐槽一下的是:内陆帝国也未免太复杂了。。。当年看穆赫兰道时,我曾以为电影能晦涩难懂到这个地步已经足够变态,看了内陆帝国才知道,和帝国相比穆赫兰道就是给小孩看的。。。。。。
《内陆帝国》无疑又是大卫·林奇又一部杰出的作品,而且也是他最为让人费解的作品。相对于《妖夜追踪》,这部影片显得更加的破碎,人物的幻想和现实,影片的真实与虚构全部交织在一起,使得影片叙事格外难以辨认。相对于《穆赫兰道》,这部影片则更加具有林奇早期风格的样式,粗糙、诡异、迷幻。而且由于影片是由DV拍摄而成,《内陆帝国》尽管看上去没有《穆赫兰道》那么精致华丽,但粗糙的现实感则模糊了虚构和现实的交界,因此影片呈现出一种异样的压抑和迷离。
在《穆赫兰道》,林奇使用其高超的手法为观众展现了一个陷入困境中的女人梦境与现实生活的对比,因此我们可以看作是两个“世界”的交汇,一个世界是女人不如意的现实生活,另一个则是“精神胜利法”的梦境。而且在剧情发展过程中,观众可以区分现实和梦境的交接处,也就是“宁静酒吧”得到的小盒子。
但是《内陆帝国》看上去则没有那么的简单了。影片讲述了两个女人,两个女人的现实和幻想。因此,我们可以简单的看作“双重穆赫兰道”,但实际上林奇并没有简单的区分两个女人的幻想和生活,而是将它们全部交织在一起,而且两个女人的身份在影片中也可以相互交换。
如果简单的区分电影到底讲了些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将其概括如下:
1.Nikki(Laura Dern)是一个好莱坞女影星,她嫁给了一个波兰人,他对Nikki的生活管制很严,Nikki在生活中并不自由。她得到一个角色,影片名叫《On high in blue tomorrow》,导演是Kinsley(Jeremy Irons),但在影片进行中她渐渐的无法区分自己的现实生活和电影的虚构生活。她和男主角Devon发生了关系,但并不能确定到底是现实还是电影中发生的。
2.戏中戏《On high in blue tomorrow》,改编自一个吉普外的民间传说,原名叫作“47”。讲述了一个女人Sue,她曾经是个妓女,但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是被她压抑的记忆不断的困扰她,让她分辨不清现实和幻觉。同时她和丈夫生活并不如意,她想要孩子,但她的丈夫不能生养,而且生性堕落,Sue又遇到另外一个男人Billy,和他发生关系之后,Billy却否认和她认识,但是Billy的妻子Doris(Julia Ormond)怀恨在心,将Sue杀死了。
3. 一个看电视的女人,她正在看《On high in blue tomorrow》,也就是Nikki主演的这部电影,她仿佛通过Sue这个人物看到了自己曾经的生活和现在的生活,感同身受,因此格外感动,电影结束,她在想象中和Sue吻别。在最后,她的丈夫带着一个小男孩回家,可以想象她的丈夫不能生养,于是为她领养了一个小孩子。
4. 波兰部分是那个看电视的女人的回忆。她曾经在波兰生活,是一个妓女。影片一开始的黑白部分就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发生性行为(两个人的面容被模糊掉了)。但是后来她有了一个孩子,于是想摆脱这种生活和一个男人好好生活,但一个“坏人”,影片称之为"Phantom”, 也许是她的丈夫,他杀掉了那个男人。
5.三只兔子在一个房子里面,房间号是47。
但是故事并不是如此清晰的展现在观众面前,影片所展现的情节和场景可以看作是Nikki的幻觉, Sue的生活, 和TV-girl的心理感受和回忆四者融合而成。尤其最后一部分,当Nikki完成最后一场死亡戏,她发现自己还是在戏中,这一段不仅有Nikki的幻觉作用而且还混同了TV-girl的想象,她想象了Sue在最后杀掉了Phantom,就如同她自己杀掉了困惑她心灵的阴影。
《内陆帝国》再一次展现了大卫林奇对人类心理世界的探询,他通过迷离诡异的影像展现了人物内在的潜意识。它或许没有《穆赫兰道》那么迷人,但绝对比《穆赫兰道》复杂、晦涩、难以理解。
《内陆帝国》,三小时要让人崩溃的电影,本来我想锻炼一下自己抽象思维的能力的,结果给大卫林奇这个神经病给折辱了一把,狠狠的。他妈的,真的是给耍了还是说他的好,姜文命苦。我的理解:
1.偷情,波兰女孩。
2.看电影,波兰女孩。
3.电影情节:
1)女主角接片 2)女主角和男主角偷情 3)融入电影情节的女主角不能自拔,在电影和现实中迷失 4)女主角在电影拍摄完成以后的一个回归。
PS:女主角的电影情节:一个从良的妓女,受到丈夫的虐待,结果和有妇之夫有染,又不能泰然处之,生活崩溃,堕落颓废,最后给情夫的妻子刺杀。
4.电影结束,波兰女孩和电影中的女主角同时回归到现实。
5.波兰女孩回复和丈夫孩子的生活。
一个电影有四重结构,还有太多的暗喻,实话,变态的过分了。
87/100,意外居然有铁叔,以及我很奇怪,为什么总有人孜孜不倦地试图把林奇条分缕析。个人觉得看他的片,知道个剧情大意,然后感受营造的惊悚和神秘氛围更重要……
回顾林奇鼎盛时期的经典作品,除了较为另类各色的史崔特先生之外,有两个关键气场被他把握的死死的!一,定位年轻一代,推崇俊男美女。代表人物包括了蓝丝绒与双峰镇的凯尔·麦克拉克伦以及穆赫兰道的娜奥米·沃茨/劳拉·哈灵;二,别管主题如何高深莫测,手法如何扑朔迷离,至少视觉上让观众看来真的很斑斓很梦幻很有感觉。换言之,林奇拍片不仅挖掘内在,更注重外观,二者缺一不可。可来在这部“内陆帝国”,首先引入眼帘就是那因改由索尼数码拍摄而严重缺乏质感的画面。然后再看领衔主演,劳拉邓恩?二十年前的女主角,竟然还在演一个类似沃茨在穆道的角色?杰瑞米艾恩斯,也奔六去了,精力大不如前……老迈阵容,惨淡视效,面对如此违逆于导演的自身美学风格,观众,哪怕相当粉丝观众,怎么可能对你涛声依旧的故事和主题的部分抱有期待充满渴望?
影片保持着林奇一贯的神经分裂加故作高深
这世上其实并没有无解的白日梦,也没有所谓自称的“直觉系导演”.林奇的片子看过如此之多,这部是最具神韵的恐怖片:没有太过分的镜头,恐怖在于过于开放的未知.大概看到了完整故事的模糊影像即可,尝试去进行精细分析是观众们愚蠢的自傲,而这同时也是电影本身对观感的追求:相比穆赫兰道又上一层次
要分析的话照样可以分析一大段,把lynch大大吹捧一番。可惜真的已经厌倦太多的后现代文本游戏了
个人感觉比穆赫兰道更进一步(同时也是解读穆赫兰道的一把钥匙),碎片化程度更高,但整体性却也更强了,最厉害的是用DV仍然能拍出电影感,完全不会让人感觉粗制滥造。想弄明白内陆帝国,看一遍绝对不可能。于我而言,整个电影都是看电视的女人的幻想。
自妖夜慌踪到穆赫兰道再到内陆帝国,林奇的梦网编织得越来越庞大,结构到了近乎不可拆解的地步,在观众眼里,它叹为观止的地方到底在哪儿?是一层又一层的迷宫一样的梦境嵌套吗?是借助外异内同的角色,去展现人类最极端的情绪吗?或者,通过对恐惧、悲伤、痛苦的具象化,营造观众在梦中潜行,梦又在眼前飘浮的效果?我们知道做梦时梦不必处处有根有据,却能感觉它在总在情理之中;梦境的目的是补偿现实,因而当梦中的自己走出迷宫亲吻真身,我们会因这场伟大表演的终结而潸然泪下。这部电影的内核是层层展开的,是深邃的,在里面,又在表面。
欧美A片的画面质感和诡异氛围神奇的结合在一起,产生了迷人的邪恶效果。至于这种产生恐惧的种种潜意识剖析目前尚只能用一维的感官来感受,逻辑和故事完全架空撕碎,如此特别的体验,一定要选在午夜观赏才行。
舍弃胶片的林奇用数码摄像机完成了这部自己迄今为止最长最晦涩的电影,在原有基础上将DV作品的模糊写实感带入了影片,使得超现实步入了我们的现实世界,这便成了噩梦般的观影历程,电影结束,我们唯有庆幸一切的疯狂只是想象。
越来越觉得这种电影就像是一首后摇,没有歌词没有剧情只有情绪,并且情绪慢慢积累,逐渐推向高潮,最终爆发。。所以强行让自己看懂剧情是无意义的,倒不如陷入氛围,一起来蹦迪。。。。。
那个分辨梦里梦外 这个判断戏里戏外 总想把细节穿成串 结果仍然一塌糊涂一头雾水一问三不知 牛逼的神经病
女主是永恆的不速之客,每一次的「開門」(由一密閉空間轉到另一密閉空間)都只能只會遭遇一場場的陌生噩運,剪接的跳亂(「我搞不清這一切前因後果」)則在命運(時間)上徹底封堵了她獲得身心歸屬(正常敘事)的可能;直至她警覺自己活在電影裏而逃出,方獲得了第一次的救贖及掌聲。兩般誰幻又誰真?
老头儿已经成魔了
大卫·林奇最晦涩难懂的一部电影,几乎不可能正确地解构。后半段叙事完全碎片化。多层叙事,模糊摇晃的镜头,畸变的特写,迷离的色光,对白和意向的大量混搭拼贴,以及3小时的片长,让你只能干瞪眼而无力思索。这是大卫林奇最彻底的展现精神世界的作品,但我还是更偏爱华丽易懂的《穆赫兰道》。(8.5/10)
故事讲不好,还一惊一乍,故弄玄虚。脑仁要炸。
初识林奇,看了最诡秘的一部。开头五分钟,在留声机、监控、电视、舞台各种媒介中穿梭,时空感即刻被摧毁了。我这才发现以前所说的“非线性叙事”依旧是在“时间线”上,而林奇是完全抛弃了时间的“线性”,你无法去定位,无法去连缀,无法去建立。你只有否定叙事,去审视一幕幕画面。
没想到会比穆赫兰道精彩这么多,真庆幸自己没有在十年前这部电影,因为当时看的话肯定会骂娘的。观影需要一定的前置知识,也就是必须要对精神分析有一定了解,否则很容易把事物的象征含义理解为具体的事件,从而完全无法理解叙事逻辑。大卫林奇做的是和精神分析师相反的工作,用事件去逆向组织材料,而观众则像分析师一样通过这些主观材料重构事件。他和今敏若能相识应该会互相感叹:这是世界上的另一个我。
!!!!林奇老爷子这么些年在地球上住得还习惯吗?????、真的不用考虑搬去天王星吗?????
看了五十分钟,有些后悔,应该在第一分钟就删档的,因为给人物脸部打上马赛克,摆明就是要硬弄硬核神秘,这样无论如何你都玩不过大卫林奇,因为他叙事时可以“不要脸”。又顺便瞄了几眼评论区,居然还有多达46篇电影评论,虽然大多看不懂,但讲真的,整个豆瓣我只服这些烧...脑一族:)
我相信林奇绝不是在故弄玄虚或者故作高深,他应该是个真正的精神分裂症患者。